就在楚天書梳理腦海中遺留的記憶的時候,一旁的絡腮少年見他只是坐著,并不說話,臉上擔憂之色更濃,輕聲詢問道:“姐夫,你現在是不是很不舒服?放心,我爹已經到城外去請蘇神醫了,很快便會過來為你醫治。”
吸收了原主的記憶,楚天書自然也認得了眼前的絡腮少年。
這少年名叫燕云霄,今年十六歲,和“自己”的新婚妻子燕霜凌,正是燕氏家族三長老燕振宇膝下的一雙兒女。
雖然燕霜凌在送入洞房之前走掉了,但按照風俗,儀式既成,兩個人的婚姻便已成既定事實,燕云霄自然也是名正言順的小舅子。
記憶中,這個小舅子為人厚道憨直,很重情義。唯一遺憾的是,他的修煉天賦似乎不佳。多年來一直勤修苦練,修為進展卻極為緩慢。
云荒大陸的修煉,共分為凝元境、沖竅境、靈變境、破虛境、化罡境、御空境、金身境七大境界。不論男孩女孩,自十二歲筋骨長成之后,便可以開始修煉。
作為起始境界的凝元境,修煉難度并不高。只要有中庸資質,五年之內,一般便可以修煉到第五層。但燕云霄修煉到如今已滿五年,修為卻僅達到凝元境第四層。在燕氏家族里,頗受歧視。
不過楚天書此時對他卻頗有好感。因為他看得出來,燕云霄對于自己這個并不光彩的上門姐夫的關心,全是真情真意。人和人之間,還是情意最重要。若是在乎身份、地位、資質,那交的就不是朋友,是利益。
正想跟自己這個便宜小舅子聊幾句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一個渾厚的男聲:“天書,你醒過來了?真是太好了!”
伴隨著說話聲,一個身材魁梧,滿面虬須的中年壯漢走了進來。燕云霄和這中年壯漢不論長相體型,還是言語神態,都極為相似。就算沒有原主的記憶,楚天書也一眼就看得出,這壯漢一定便是燕云霄的父親,自己的便宜岳父燕振宇。
燕振宇三步并作兩步來到床前,關切地道:“天書,你傷得很重,還是好好在床上躺著,千萬不要亂動。我已把蘇神醫請來了,他馬上就給你治傷。”
“岳父,我剛才自己檢查過,只是一點小傷而已,沒什么大礙。”雖然今天才剛成親,但是以前那個敗家紈绔從燕振宇提出入贅的那一刻開始,當場就改口叫了岳父,所以現在楚天書叫起來,倒也輕車熟路。
一旁的燕云霄聽了,趕緊插口道:“姐夫,你都失憶了,還說沒什么大礙?!”
“誰說我失憶了?云霄,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否則白惹岳父擔心。”為了表明自己無恙,楚天書順勢教育了一下這位小舅子。
燕云霄聽到楚天書張口叫出自己的名字,這才舒了一口氣,說道:“原來你還記得我,沒有失憶。那太好了,剛才我可為你擔心死了!”
燕振宇怒瞪他一眼,呵斥道:“你少在這里添亂!”又轉回頭看著楚天書,變回和顏悅色的面孔:“天書,蘇神醫已經來了,還是好好檢查一下,免得留下什么隱患。”
跟在燕振宇身后的,是一個干瘦的老者。他的長相很普通,唯一顯眼的是下巴的一撮山羊胡。配上他那干瘦狹長的臉龐,看起來還真有些像山羊。
這山羊胡老者的名字叫蘇一凝,醫術高超,在天楓城大名鼎鼎,地位尊崇。要請他看病治傷,代價頗為不菲。燕振宇把他請來給楚天書看傷,足可見對楚天書真心關切,并沒有因為他入贅而有所輕蔑。
蘇一凝將藥箱擺在桌上,然后開始仔細地檢查起楚天書的頭顱。越檢查越是眉頭緊皺。
查完之后,憂心忡忡地開口道:“振宇長老,令婿的情況有些嚴重啊。他當時頭部受到重擊,現在雖然醒了過來,但顱內積有不少淤血。將來在淤血的作用下,別說失憶了,癱瘓,甚至丟命都有可能!”
“什么?竟然這么嚴重?那勞煩蘇神醫趕緊想辦法將小婿顱內的淤血排出來!”燕振宇連忙懇請。
蘇一凝摸著自己的山羊胡,為難地道:“人的頭顱穴位眾多、血脈密布,若無十分把握,沒人敢輕易下手。一個閃失,可能就會產生致命的后果。老朽學藝不精,實在不敢輕易冒險。”
“竟然如此棘手?”燕振宇聽完,臉色都變了。蘇一凝的醫術,在整個天楓城都是頂尖的。他做不到,恐怕也沒別人能做到。不由得萬分憂慮:“這…這可如何是好!”
蘇一凝道:“振宇長老也不必太過憂心。容老朽回去細細鉆研一番,半個月內,定有把握找出解決辦法。”
楚天書聽到這里,實在忍不住了,開口道:“區區一點顱內淤血,你還要回去鉆研半個月?大叔,你這‘神醫’的招牌,是花錢買的嗎?“
這話一出,蘇一凝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不好看了。他早就聽說燕振宇的這個贅婿品行不端,做事荒唐。今日一見,傳言果然不虛。在天楓城,連燕家、莫家、歐陽家這三大世家的家主都不敢質疑自己的醫術,他卻敢毫不給自己留面子。
不由得嘿然道:“你這小子又懂些什么!頭顱不比別處。往腦袋上扎針除淤,你以為像穿糖葫蘆那么簡單嗎?“
燕振宇見楚天書這樣說話,也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天書,你怎么能這么對蘇神醫說話?快道歉!“
楚天書道:“岳父,我這已經是看在你的份上,給他留面子了。要不然,我就直接說他是庸醫了!這么一點小傷都要回去鉆研半個月,要是傷再重點,恐怕等他找到治療方法的時候,人都死透了!“
蘇一凝實在是被他激怒了,大袖一甩,說道:“振宇長老,既然令婿如此看不上老夫,那老夫也就不在這里丟人現眼了。這就告辭!“
楚天書道:“我看你的藥箱里帶了銀針,人走可以,針給我用用!“
說著就徑自從藥箱內拿過銀針包,從里面取出兩根,手指輕輕捻著,朝自己腦袋上的神風穴插去。
看到楚天書竟然自行用銀針往頭顱上插去,蘇一凝不由得大吃一驚:“你要干什么?頭顱上的穴位異常脆弱,萬萬不可胡來!”
燕振宇也萬分緊張:“天書,顱內淤血我們可以慢慢想辦法,不要魯莽行事,拿自己的小命冒險!”
楚天書卻不理會他們。雙手不停,分別在自己的神風穴上和靈泉穴上輕輕插入銀針,又在其他三個次要穴道上插入,手指輕彈,銀針頓時以一種獨特的節奏嗡嗡顫動起來。
不一會兒,只見兩道暗紅色的血液,沿著他的鼻孔流出,其中還夾雜著一些小血塊。情形看起來,不免有些可怖。
燕振宇絲毫不懂醫術,還以為楚天書真的把自己給扎壞了。但蘇一凝卻驚叫起來:“這是顱內淤血!竟然真的流出來了!神技!神技啊!”
他鉆研醫術幾十年,還是有些識貨的。一眼便看出楚天書這一手銀針刺穴導出頭顱內的淤血,不但穴位選擇的很獨特,而且每根銀針刺入的深淺,以及彈動銀針之后,銀針震顫的幅度和速度,也都十分神妙。
這種手法難度巨大。只要略有偏差,就有可能導致排淤失敗,嚴重的甚至能危及生命。
可對方施展起來如行云流水,輕松隨意,眨眼間便排出淤血,絕對稱得上神技!
這么一個年紀輕輕的人,是從哪里學到如此神妙的醫術?當真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