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默心里很清楚,要想完成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僅僅強軍是絕對不夠的,振興工商業,發展國家經濟同樣不可或缺。
說實話,對于如何振興工商業,王默自認為在宏觀上稍加把握還行,畢竟來自資訊大爆炸時代的他有歷史軌跡可以借鑒。不過,若是具體到各項實務上,他未必就能做得比這個時代的人更好。
張謇不同,他能在洋人資本和官僚資本的圍剿下,生生殺出一條血路,興辦實業的能力毋庸置疑。
如果能有張謇這樣的實業家相助,那么王默實現心中振興工商業,發展國家經濟的各項計劃絕對能事半功倍。
一旁的王皓山幫腔道:“沒錯,張先生,您是不知道,一直以來默兒就非常注重興辦實業。當年在瀘州的時候,默兒為了開辦工廠,不惜大老遠跑到上海去請人回四川,還組織這些人成立了一個四川工商業協會。”
或許正因為自己本身是大老粗,王皓山對張謇這個前清狀元十分尊崇,心里當然也是十分希望張謇能夠加入王家陣營的。
“四川工商業協會,老夫也有所耳聞,聽說他們在湖北糧、煤、布和航運等各個市場上都和洋人展開了激烈的競爭,大漲國貨聲名,沒想到他們是少帥扶助起來的。”張謇點了點頭,神情頗有些感慨。這些年興辦實業,如果能像四川工商業協會一樣有王默這樣的官方力量的扶助,他何至于如此艱難,受盡洋人和官僚的欺凌盤剝。
“先生過譽了,算不上什么扶助,我并沒有做什么,只是給了他們一個和洋人公平競爭的機會而已。”王默答道。
聽到王默這話,哪怕久經世事風霜的張謇也難免流露出一絲苦澀之情,微微搖頭,嘆氣道:“公平競爭自甲午國門大開以來,對于我國本土企業和商人來說。這‘公平競爭’卻是何等的奢望。”
這個時代中國民族資本家處境之艱難,外人是很難真正體會的。內有官僚的壓榨盤剝,外有洋人的打壓阻礙,民族企業連生存都十分困難。更別說發展壯大,和洋人展開競爭了。
“先生不必感傷,借助青島之戰,我們已經成功收回了海關的實際控制權,這對我國工商業的發展是非常有利的。最近幾日。我就會代表南方聯省自治政府召集南方各省工商業的前輩,共同協商如何振興工商業事宜,還請先生務必蒞臨指點。”王默再次向張謇躬身施禮道。
提及收回海關的實際控制權,張謇也是神情振奮,再沒有人比他這個興辦實業的人明白海關的重要性了,想都沒想就欣然應道:“海關的收回,的確是我國工商業的一個大好機會。既然少帥看得起我這個老朽,自當盡一份心力。”
“大帥,少帥,張先生。給少帥接風的宴席已經準備妥當了,咱們是不是移步酒樓?”南京市長汪克峰走過來請示道。
盡管王默并不喜歡太過鋪張浪費,但也沒有拒絕汪克峰的巴結示好,微微點了點頭頭,然后朝張謇說道:“先生一同前去吧,關于召開南方各省工商業聯席會議的事,我還想與先生詳談。”
隨后,南京的一眾軍政高官又浩浩蕩蕩地離開下關碼頭,前往參加王默的接風宴會。
也許是為了表達對王默入主南京的歡迎之情,看到王默和一眾南京軍政高官回城。四周的上萬南京市民再次敲響了鑼鼓,鳴放煙花禮炮,目送王默等人離開下關碼頭。
此時,距離下關碼頭不遠處的江面上。一艘特殊的小火輪上,幾名特殊的客人正神情復雜地看著下關碼頭極其熱鬧的場面。
“自古以來,得民心者得天下。或許王家是軍閥,但國人如此鼎力支持,未必就沒有取代北洋的可能。”站在小火輪甲板上的一名老者微微嘆氣道。
老者旁邊的一名年青人說道:“薩老,您的意思是說。我們海軍要站在王家這邊嗎?”
老者還沒有回答,一名中年人就站出來反駁道:“站在王家這邊?笑話,王家充其量不過是地方軍閥,能不能抵擋得住北洋軍南下還兩說呢,咱們海軍憑什么投靠王家?”
年青人當即說道:“南方沿海諸港口均已被王家所掌控,現在不是我們海軍投靠不投靠王家的問題,而是王家會如何處置我們。”
“我們隸屬于北京中央政府海軍部,王家有什么權力處置我們?王家如果想吞并我們海軍,我就不信袁大總統能夠坐視不理。”中年人不忿地說道。
年青人冷冷一笑,說道:“我們雖說是海軍,但也不過區區幾艘炮艇,數百官兵,你以為袁大總統會有多重視我們嗎?就算你想捧袁世凱的臭腳,他也不見得樂意給你這個機會。”
“你”中年人氣得渾身發抖。
“好了,吵什么吵,老夫還沒死呢!”老者厲聲喝止了兩人的爭吵,不過他最終也沒有明確表態支持哪一方的意見,只是心事重重的下令小火輪返航。
就在王默與南京一眾軍政高官在宴席上歡聲笑語的時候,南京城城東一處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卻是暗流涌動。
數十名手持短槍、勁裝打扮的漢子悄無聲息地在巷子里潛行著,逐漸將巷子里的一棟民居給暗暗包圍了起來。
“確定了嗎,東洋人的刺殺行動指揮官就藏身在這里?”特勤司南京行動組組長譚平冷聲問道,語氣中滿是凌然殺意。
楊承風十分肯定地點頭答道:“肯定就是這里,咱們的人裝扮成警察進去試探過,戶主的確是南京本地人,但屋子里的另外幾個人口音明顯不大對,還遮遮掩掩地不怎么敢說話。而且,綜合那兩名東洋死士的審訊信息,東洋人的據點的確就在這附近,我們通過層層排查才最終鎖定的這里,絕對錯不了!”
“那就行動,寧可殺錯不可放過!”譚平右手一揮。下令行動組展開行動。
隨即,數十名行動組的特勤人員便按照預定的行動計劃,封鎖出入口的封鎖出入口,翻越圍墻入屋的翻越圍墻。動作敏捷有序。
民居二樓中,木村真介焦慮地來來回回踱步,不斷地掏出懷表一遍又一遍地查看時間。
“也許他們是碰到什么意外耽擱了時間,未必就是行動失敗,長官也不必如此憂慮。”淺野太郎勸慰道。
沒錯。日本人刺殺王默的行動指揮正是熟悉王默以及川軍的特務木村真介和淺太郎。日本人特意調來這兩人執行刺殺行動,可見他們對王默是恨之入骨,有多想置王默于死地。
淺野太郎的勸慰不僅沒有讓木村真介安心,反而促使他越發焦躁了起來,當即就喝斥道:“愚蠢,既然已經過了預定的復命時間,南京城也沒有大規模的戒嚴和搜索,恐怕那些廢物根本連碼頭都沒靠近就被支那人悄無聲息給收拾了。”
淺野太郎聞言頓時色變,驚道:“這怎么可能,支那人的防衛不可能如此周密的!難道難道是王默組建的那個秘密諜報組織特勤司察覺到我們的刺殺行動了?”
“不行。刺殺行動很可能已經失敗,特勤司隨時可能追蹤過來。這里已經不安全了,我們必須馬上撤離!”木村真介當機立斷說道,刺殺行動組復命的預定時間一過,他心里就焦慮不安之極,只是因為心存僥幸,才繼續逗留了這大半個小時。
木村真介的話音剛落,樓下突然就傳來一聲日語的暴喝:“什么人?”
不好!
一聽到這句日語暴喝,木村真介立即就明白這是樓下的部下在向他示警,有不可抵擋的敵人入侵。
砰——砰——
激烈的槍聲響起。同時還夾雜著陣陣打斗聲和家具物什打爛砸碎的聲音。
淺野太郎和木村真介第一時間沖到窗邊,拉開窗簾往外看去。
看到不斷沖殺進庭院的黑色勁裝持槍人員,淺野太郎神情大為焦急地說道:“不好,是支那特勤司的人。閣下,你趕緊從密道撤走,我吸引支那人爭取時間!”
淺野太郎留下來打掩護,給木村真介爭取從密道撤走的時間,這是事先預設好的撤退計劃。
因此,木村真介也沒有說什么。而是鄭重地承諾道:“淺野君,你放心,你的家人我一定會妥善照顧的!”
說罷,木村真介便拉開衣柜,打開一道密門,鉆進了通往隔壁民居的密道。
將衣柜復位,淺野太郎臉上閃過一絲瘋狂之色,取出一個炸藥包綁在了身上,然后拔出手槍,沖到樓梯口,連連扣動扳機朝已經快要攻上二樓的特勤人員瘋狂開槍射擊。
砰——砰——砰——
特勤人員隨即朝淺野太郎密集射擊,十幾發子彈當場將淺野太郎打成了血人。
“天皇陛下板載,大日本帝國板載!”渾身是血的淺野太郎用最后一口氣瘋狂地高聲大喊,然后拉響了綁在身上的炸藥包。
轟——
劇烈的爆炸聲響起,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煙塵氣浪和無數木質樓梯扶手的碎屑。
經過太半天的應酬,王默才得以和家人回到在南京的新家,前清兩江總督府邸。
剛剛回到家不久,王皓山就迫不及待地將王默喊去書房議事。說實話,區區一個前清哨長出身的他一下子統領半個中國,他感到壓力非常大,迫切需要王默的指點和幫助。
“默兒,最近下邊不少的人,都紛紛力勸我組建一個政黨,這樣既能整合南方各省政治勢力,又能和北洋分庭抗禮,你覺得如何?”王皓山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