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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搭頭

  ;“好女兒!你的時運來了,康相公要替你贖身,帶回去過好日子呢!”蕭媽媽上了樓,推門而入,正見玉玲瓏懶坐妝臺,顯然是不適應起這么早。

  玉玲瓏聽了媽媽的話,猛然站起,瞪大了眼睛,驚呼道:“我還以為昨夜惡了他,乃至留也不留。他今日竟要為我贖身!”

  蕭媽媽心中暗道:可惜只是買回去當婢女,連妾都不算,看來你的確沒頭沒腦地得罪人家不輕。

  作為玉玲瓏的媽媽,蕭媽媽只關心女兒能否賣個好價錢,至于買回去干嘛,那就不是她需要操心的事了。就如賣谷子的人不會計較他的谷子被買家拿回去做飯,還是喂雞;賣瓷碗的人也不會計較他家的碗被人買去自用,還是喂貓。

  人出去,銀子進來,干干凈凈,別無牽扯。

  “這位康相公家里侍妾聽說有五七個,你去了須當小心啊。”蕭媽媽貌似關心地關切道。實則卻是為了誤導玉玲瓏,讓她高高興興出門。至于到了地方,玉玲瓏即便再鬧騰,也撲騰不出什么水花了。

  玉玲瓏哪里能想到有人竟然任性到這般地步,肯花三千金將她買回去當婢女,高高興興地叫了侍女過來為她梳妝,又將自己的私房錢分了一些給侍女,算是主仆一場。又將首飾盒里的首飾,大櫥里的艷裝,多揀了幾樣出來,送給平日相厚的姐妹。

  風塵女子從良到了富家豪門,最怕的不是寒酸,而是妖冶惹人非議。

  蕭媽媽見玉玲瓏歡天喜地準備跳出火坑,完全沒有往別的地方想,總算安心下來。否則叫她一哭二鬧地,就連望月樓臉上也沒光。她又回屋從暗格中翻出玉玲瓏的身契,重又檢查一遍,確定無誤方才放入木函,帶下樓去。

  康彭祖三人還在下面喝茶,見蕭媽媽來了。轉眼看她。

  蕭媽媽換上笑顏,快步上前道:“相公呀,累您久等了。”她捧出木函,又道:“我家玲瓏脾氣倔強。又吃不得苦,不懂事的地方太多,還望相公多多包涵。”

  “無妨,日后自然是要教她規矩的。”康彭祖隨口道。

  徐元佐卻是猛然驚醒:我只是想買個可靠的婢女送給老師,怎么給康萇生帶著帶著帶到溝里去了!真要送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頭牌“婢女”。豈不是反倒給老師惹麻煩么?

  再想想,鄭岳很可能因為滿足不了玉玲瓏每個月的脂粉銀,被迫走上貪贓枉法的道路…徐元佐不由一寒。

  “蕭媽媽,借一步說話。”徐元佐站起身,徑自走開兩步,招呼蕭媽媽過去。

  “公子可有何吩咐?”蕭媽媽連忙追了過來。

  “送一個。”徐元佐低聲道。

  蕭媽媽一愣:“公子是說…”

  “送個婢子給我。”他道:“我給你帶來了這么大一筆生意,莫非連個搭頭都沒有么?”

  蕭媽媽何等機靈的人,心中盤算:我說怎地康相公突然要買了玉琳瓏去,原來是他在其中周旋。

  “公子請稍坐,茶茶這就出來伺候。”蕭媽媽眉開眼笑道。

  茶茶是望月樓中泯然眾人的小侍女。她的資質別說培養成紅姑娘。就連伺候紅牌姑娘都不夠格。不過當初買她的時候也沒花多少銀子,本是做粗使活的,后來看她頗為努力好學,有上進之心,才漸漸當做侍女來用。

  這樣的姑娘當做搭頭送出去,根本不值得什么。

  不一時,茶茶果然出來了,看著徐元佐兩眼發光。

  ——他真是今生的貴人啊!

  她上前拜倒在徐元佐面前,眼淚已經忍不住流了出來:“多謝公子搭救奴奴,好叫奴奴得以脫身火坑。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徐元佐點了點頭,叫她站在身后,對康彭祖道:“我剛叫她媽送的搭頭。”

  康彭祖對女子的容貌十分敏感。一看就知道是昨夜徐元佐點的姑娘,笑道:“只要師父喜歡,出錢買也是應該的。”

  徐元佐知道他想差了,道:“三千兩買個玉琳瓏,還是讓她賺大了些。”

  康彭祖道:“俗話說得好:有錢難買爺高興!今日這筆買賣我便十分高興,三千兩算什么?”

  徐元春清咳一聲:“都是熟人。何必吹牛?三千兩也是你半年游學之費了。”

  康彭祖被好友當場打臉,面皮一紅,急道:“咱們可要賭什么?不出五日功夫,這錢必然回來!”

  徐元佐心中一顫:莫非他康萇生才是真正的財神轉世、多財善賈?五日之中賺三千兩的快錢,又沒有股票有沒有期貨,這不容易啊!

  徐元春自然不會跟他賭,康彭祖只好作罷。

  “莫非萇生兄是賭場高手?”徐元佐問道。

  “我對那個毫無興趣。”

  “那五日三千兩…”徐元佐小心試探。

  “嘿嘿,佛曰不可說,不可說。”康彭祖賣了個關子,眼見玉玲瓏款款從扶梯上下來,眼瞼微腫。

  “相公!”玉玲瓏見了康彭祖,腳步加快,語帶哭腔:“多謝相公搭救奴奴離此火坑。”

  徐元佐在一旁翻了個白眼,暗道:平常看你們也是挺樂在其中的,怎么要走了都這副說辭?

  康彭祖扶了扶玉玲瓏,道:“乃是因為我要戒色,想到你在這廂奉承那些俗人,便心中欲嘔,莫若將你買走。不過我家中的情形你也知道,難免會委屈你,所以我另有安排,日后你便知道了。”

  玉玲瓏一聽:這貌似不是納妾的意思。不過再從上下文里看,顯然康相公頗有情誼,另外的安排必然比進府做妾要強許多。

  她凄然道:“奴奴淪落風塵,已然是最最低賤了,還有什么地方能夠委屈了奴奴?但憑相公安置,此恩難報!”

  康彭祖頗有些做了善事的滿足感,道:“如此便好。”

  此時風俗,青樓女子出嫁從良必須要晚上才能出門進門。不過既然康彭祖說了不是做妾,那么白天也可以走,權當換個住處。蕭媽媽唯恐節外生枝,自然一力催玉玲瓏快走,還叫了兩個龜公幫忙挑擔子,順便也好把三千兩銀子抬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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