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治療之后,虧損的本源已經彌補回來了——說到底也就是一場幻術吧。
但是,自信心已經所剩無幾。
浣紗夫人顫抖了一下。她知道“輪回空間死去,現實世界里也要死去”的規矩。所以,她膽寒了。
——想不到啊,那個小魔頭居然…居然真的就下手了!好像對于他來說,分神修士就像是用過的手帕,想扔就扔…
——難道說,我們這些分神期修士在他眼里,一點價值都沒有嗎…
其他低階修士也是一樣。這一次,不光是分神期修士死了一個,低階修士死亡率更高,直接折損一半。剩下的一半或是眼神黯淡,或是氣質癲狂,想必也是在死亡的懸崖邊徘徊了許久。
——死亡任務…
——這就是死亡任務…
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話。
范中興站起來,長舒一口氣,試圖鼓舞一下士氣:“好了,我們…可以回去了…”
就在這時,濃霧飛快的翻卷,然后向著四面八方退去。
“怎么回事?”
“我們不是應該回到輪回界的廣場嗎?”
“為什么會這樣?”
“難道死亡任務還有后續?”
“為什么?”
前所未有的異狀讓所有人都慌亂了起來。
就在這時,輪回界主人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征服死亡,深入輪回,新的秘密對你們開放。”
“輪回界存在的意義,將會展現在你們面前。”
濃霧退去之后,眾人來到了一片小樹林里面。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正一瘸一拐的走著。
肖繼宗驚呼:“白柳?”
這個就是被他們改變歷史救下來的那個修士,那個白柳!
白柳對眾人視而不見。肖繼宗想要上前去打個招呼。但是,他伸過去的手,卻毫無阻滯地穿過了白柳的身體。
“這是幻象!”
眾人領悟了過來。
輪回界主人單獨展示這一幕,一定有其深意…
眾人眼睜睜的沿著白柳走入一個小小的村子。
然后,晝夜如同發了瘋一般快速交替,只在幾個特殊的時候放緩,讓眾人看清某些歷史的片段。很快,眾人就看到了后續。
白柳在這個小村子娶妻,生子,度過圣嬰教統治的年代,坐化。然后,幾塊玉石就被當成了傳家寶,一代又一代的傳了下去。
有時是父傳子,有時是翁傳婿,有時是師傳徒。傳承者的姓氏就改變了幾次。
直到,一個少年接過了那幾塊玉石。
吳祈突然感到一陣不寒而栗。
所有落塵劍宮的弟子都感到戰栗。
那張臉,雖然比印象當中稚嫩不少,但是,這個容姿,就算是化成灰他們也認識。
夏離。
這個少年,就是夏離!
“原來如此,難怪他那么強大,難怪當初三長老不殺他…”
“原來他就是羅浮玄清宮的末代傳人!”
看著落塵劍宮弟子那表情,大多數人都意識到了不對。
一心道人卻沒有反應過來。王崎在離開落塵劍宮之前,就已經拜托彌再一次用化形神通扭曲了自身的外貌。如意道門眾人見到的臉,和“夏離”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范中興好奇的詢問。吳祈將夏離的事情說了出來。當然,還有之前夏離因為斬了蕭長谷一條胳膊而被茹天棄帶走,最后卻成為三長老弟子的事情。
“連一辰連長老肯定是看中了他的底蘊,茹天棄茹長老估計也是知道了這件事,進行了利益交換…”肖繼宗也加入了討論。
這個時候,吳祈靈光一閃:“我想起來了,前段時間,宗門確實是發下了許多新的修法…那些修法與劍無關,不像是落塵劍宮的路子…難怪,那些都是羅浮玄清宮的手段…”
范中興什么都沒有說。
他已經被震住了。
顛因果,這就是顛因果!
很快,諸多修士都回到了現實世界。
有些人很疑惑,不知道為什么沒有兌換環節。不過很快他們就釋然了。兌換終究是私密的,暴露給隊友屬于無奈之舉,但是暴露給不相干的外人就敬謝不敏了。
“看起來是死亡輪回任務的特殊性…輪回界主人到底是考慮周到…”
一個修士想要靜下心來打坐搬運周天,但是,他還沉浸在輪回界主人顛因為果的奇跡當中,心神完全不能自拔。他靜不下心,索性站起來,翻閱歷史。
那是一本厚重的史書,是他為了對付死亡任務,專程借來的。
然后,他注意到了之前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的一句話。
“…有小股金丹欲走,帝使人阻之。”
僅此一句,十二個字。
一群金丹修士,每一個人都應該是能夠輕易屠殺成千上萬凡人的存在。但是,他們拼死拼活,在這本歷史書上,卻只有十二個字。
“滾滾天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他想起了自己在輪回界當中兌換了一套拳法,心中生出無限感慨。一時之間,他身邊生出濤濤拳意,好像無情天意,好像人間滄桑正道。
“只要自己真的信,隨便瞎編一套武道拳意都可以——前提是只要自己真的信…”王崎記錄下來,嘖嘖稱奇。
“看起來,這一類作為精神外延的修法,對于一些下愚之人來說還是很有用的。他們聽不懂道理,也看不懂闡述…”
真闡子還沉浸在剛才的幻境當中,恨不得重新沖入幻境,將那個“裂天道主”暴打一頓。聞言,他只是懶洋洋的接口:“這對你依舊沒有什么用吧?”
“沒什么用,只不過是好奇順便做的一點點小實驗。領悟出‘子虛烏有的武道拳意’的,已經滿二十人了。我打算將之分成三組,一組六人,什么都不做;一組七人,抹去記憶;最后一組也是七人,告訴他們真相——我看看武道拳意到底會產生什么變化——如果有時間的話。”
“抹去記憶?你還有這個本事?”
“記憶的本質,是腦回路連接結構的固化。這種固化后的結構,會響應特定的刺激。一般意義上的遺忘,就是‘喚起’機制的問題,而非是這一部分腦回路的破壞。而破壞這種‘記憶結構’,只會導致‘不可逆’的失憶。”王崎道:“這也是為什么魂魄不適合儲存記憶的原因了。在元嬰期或者元神期,修得魂魄實質之前,魂魄很難儲存記憶。也正是因為這樣,低階妖族記憶力很差——他們沒有能夠記憶的大腦,魂魄也不夠。”
“想要洗掉特定時間的記憶。就按照腦回路形成的年齡,攻擊那一部分腦回路;如果想要洗掉特定的記憶,就需要給予特定刺激,然后洗掉所有被喚醒的腦回路。”
真闡子想了想:“這一手對高階修士沒有作用啊。”
“魂魄、元嬰、元神原理是差不多的,記憶的本質,也是一種‘固有結構’。”
這個時候,真闡子提出了一個問題:“既然你懂得這一手…那為什么不對一心道人的徒弟,還有那些低階修士施展?”
王崎錯愕:“啊?為什么?”
“我知道你不怕圣帝尊。但是,但凡有一人豁出去了,讓圣帝尊或者其他修士去搜他的魂…”真闡子道:“我覺得這種可能性還不小,你的那些輪回者,隨時有可能崩潰。”
“哦,這樣啊…”
如意道門之內,真如道人看著自己沾血的手,心魔叢生。
他是看著自己打坐的師父身上突然出現一道劍創的。他是看著自己的師父突然爆開的。
一心道人的血,濺了他一頭一臉。
“老師,死了…”
“明明只是演一場戲的…”
“死了…”
他又想起了當日那個叫做“王崎”的修士當日威壓如意道門的場景。
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任性妄為,行事毫無顧忌…
“那個小魔頭,就連分神期修士的性命也不在乎…”
“繼續在他手下,也遲早會被玩死…”
他左腳踏出了們,想要去皇極裂天道舉報。但是,這一腳并沒有邁出去。
——小魔頭手段驚人…他一定還在監視我!
——他已經逃不掉了…
然后,他又一次看見一心道人的慘死的尸體。
“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如道人原本就被心魔咒力寄宿,心境有缺,執念倍化。現在竟直接入了魔怔,開始發出癲狂的笑容。
進也是死,退也是死…
——與其被你這個小魔頭玩死,還不如我自己去求個轟轟烈烈…
“唔哈哈哈哈哈哈哈…”
面對真闡子的質問,王崎道:“你覺得記憶是什么?它于人腦是一種拓撲結構,說白了就是一種數據的物理儲存。既然記憶是數據,那么這里面混入一些看起來無害,實則致命的東西,也就不稀奇了吧?”
“啊?”
“你以為我為什么要現在干死一心老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