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神州那邊,真的搞得這么夸張啊…”
王崎也是錯愕不已。
他確實是沒有料到,自己的那一出講道,居然有這么大的余波。
天可憐見,他以為彌天昭只是要個錄像作為影像資料的記錄而已。
誰能想到,他居然會將蜃影傳送回去!
那得占用多少帶寬啊!
人族現在想要搞跨仙路的聯絡,還需要逍遙修士當人肉轉接器。
唯一一點不需要轉接器的通信能力,還是龍族兩億年之前的工程。這么點帶寬,平時寫信都生怕寫太長,還不敢上傳大的附件。
現在可倒好,彌天昭居然來了個直播…
嗯,可能算錄播吧。
據說馮老師是看到一半然后從頭放起的。
起碼也有半個時辰的延遲了。
性質送不會變的。
這就好比2G時代,理論上都不允許傳送視頻的,可有人就硬是搞起了直播。
彌天昭掩口而笑:“我一開始就覺得是大事,所以就預支了自己的額度,幸好馮前輩很快就發現這信息的重要性,所以就特別批示,暫停了其他所有通信,專門搞這個。而且額度全從萬法門那里扣,走公賬。”
王崎汗了一個:“也不怕這個時候有個強大仙人打過來。”
幸好,在他講道的那一段時期,沒有征天使發送求援靈犀。
不然的話,他真是要莫名被扣上一個罵名了。
“不過,我倒是沒有想到,道友你居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彌天昭咂舌,嘖嘖稱奇:“知道神州現在都是怎么稱呼你的嗎?‘筑基學派’——老天,我都沒想過,‘筑基’居然會成為一個學派的專屬稱呼。”
筑基是元嬰法修行的開端——至少對于絕大多數種屬來說都是這樣的。
很多火之民都沒有練氣期的概念。一些高靈星球,也不需要經過練氣期。
但是,筑法基,以后天努力,替換先天根骨的修行,卻是絕大多數種屬都需要經歷的。
因此,盡管“筑基”只是第二境,是一個小境界。
但是,這個名詞,卻是極為重要的,甚至就有一種神圣性。
“基派確實當得起這樣的稱呼。”王崎卻是如此說道。
他確實是有資格驕傲的。
朗蘭茲綱領,確實是布爾巴基學派思想下的產物。
而朗蘭茲綱領的初步證明,也就是基本引理的證明,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紀,也是最頂尖的內容,能夠看懂的數學家都不太多。
而他卻完成了。
這就是“厲害”。
筑基期,是以后天努力替換先天根骨,也是元嬰法抹平資質的開始。
但在古法時代,“筑基”卻被認為是庸才趕超天才的最大機會。無論你資質多差,只要能走到這一步,就有這一次機會,脫胎換骨。
這曾被認為是“冥冥之中有有大公平”與“天道酬勤”的證據。
今法確實不如何講究“冥冥之中”。他們認為,一切“冥冥之中”,都必然有一個不隱藏與冥冥之內的、切實存在的理由。
但他們卻是相信天道酬勤的。
算家們,終于用后天的努力,找到了自己的根基。
因此,“筑基學派”這個名稱,卻是再好不過了。
想到這里,王崎確實忍不住笑了。
“這個命名確實頗為有趣…這么說來,要是有另一個學派超越了我的話,那豈不是正好可以取名為…金丹學派?然后就是元嬰學派…哦,這個名字政治不正確哩,那就元神學派?”
想到這里,王崎不禁笑了三聲。
他回過頭,卻發現彌天昭一臉古怪的看著自己。
“嗯?彌道友?你在看什么?”
“我只是覺得奇怪。”彌天昭笑道:“學派立了起來,然后自己的學說,成為了整個萬法門的基礎…這本應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時刻。但王道友你居然在擔憂…自己學派的衰落?”
王崎擺擺手:“就算有無限的壽元吧,知見障總是會增長的。人類的意識結構,本身就不一定適合做這種危險的活計。人如此,學派自然也是如此了。哪有長盛不衰的學派呢?黎京派吧,白澤神君、劍狂雙星耀世的時候,是何等的威風。可算君這個后輩一出來,不還是分裂了嗎?少黎派吧…算君也只是不喜歡跟老頭子待在一起,無心打理,這個另算。歌庭派,自算王高嗣開始,就一直傳承有序。曲面天魔黎曼,在算君出世之前,一直都是天下第一。之后又是云中君柯蘭蔭前輩…只可惜柯前輩和算君。但黎前輩還在,當時的歌庭還能維持第一學派的威嚴。之后就是算主的時代了。我的老師,也是曾經在歌庭求學。可現在的歌庭呢?雪國派…嗯,雪國派優勢應該就是崛起得比較晚吧?或者說他們內部更迭還是很大的。”
在哥廷根學派因為德國的關系而星流云散、而從歐洲逃往美國的數學家漸漸故去、布爾巴基學派逐漸式微并且格羅滕迪克歸隱之后,戰斗民族幾乎就成了世界上最懂數學的人了。不過隨著蘇聯解體,蘇聯學派的輝煌也快要成為過去式了。“美國的大樓、俄國的教授”基本就可以用來形容美國數學系了 說道這里,王崎再一次想起了地球上的布爾巴基學派。
布爾巴基學派,最初是作為“一個名叫尼古拉·布爾巴基的數學家”而出現的。
或者說,“尼古拉·布爾巴基”,是一群數學家共用的筆名。
那是一群年輕人,懷揣著真誠的理想,想要去改天換地,徹底改變在第三次數學危機中低迷的數學界。
但是,誰也想不到,布爾巴基學派的結局,居然真是是像“一個活生生的數學家”那樣。
在地球上,學派大抵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因為在某一個特定問題上持有共同的學術理念而走到一起的學術流派,而另一種則是因為地域關系而被劃分到一起的學者群體。
不過,一個學者對某個問題有了一定的看法,那他也就會主動去尋找持有相似看法學者所聚集的大學。
所以,因觀念而形成的流派,和因地域而形成的流派,沒有絕對界限。
比如希爾伯特時期的哥廷根學派,幾乎就可以說是“形式主義派”的代名詞了。
而這兩種學派,都有衰落的可能。
通常情況下,因相同的學術理念而匯聚的流派,通常會因為他們共同的理念被擊潰而衰落。
比如形式主義學派,就在哥德爾不完備定理發表之后不斷衰落,最終重組,形成了新形式主義學派。而直覺主義學派,也因為哥德爾的關系,變為構造主義學派。
而地域性的學派,則通常會因為經濟、政治的變動,而逐漸衰落。
比如說哥廷根學派,就因為希特勒的反猶主義,而導致大批猶太裔或有猶太裔家屬的學者遷至遠離歐洲戰場的美國。而蘇聯學派,也因為蘇聯解體而煙消云散,大量學者被美國挖走。
而美國發了這么大兩筆橫財,自然是躺著不動就能變強。就這么說吧,當全世界最優秀的學者都在美國的時候,就會出現很明顯的“馬太效應”。想要進入最好的學術圈,與最優秀的學者交流,與最優秀的思想碰撞,就必須前往美國。
換句話說,美國的基礎教育再低能,全世界的精英也會因為這種歷史原因造成的優勢,而成為美國的力量。
不過,一旦美國的政治環境發生變化,這種歷史原因帶來的優勢,也有可能再次改變。
但布爾巴基學派不一樣。
布爾巴基學派既不是因為自己的理論被駁倒而衰落,也不是因為法國政治環境改變而衰落。
布爾巴基學派是老死的。
哦,不,到不能說“老死”。在二十一世紀,布爾巴基學派也還存在。只是他已經老了。
尼古拉·布爾巴基已經垂垂老矣,行將就木。
按理來說,一個依托研究機構或大學而存在的地域性學派,不會因為成員的更迭而消亡。
就拿地球史的哥廷根來說,高斯之后有黎曼,黎曼之后有克萊因。克萊因因亨利·龐加萊而退休的時候,還有大衛·希爾伯特接班。希爾伯特老了,赫爾曼·外爾還能頂一段時間。
但布爾巴基學派差不多就二世而亡了。
因為,布爾巴基學派的根基太過穩固了。
沒人能夠挑戰布爾巴基學派的路線。
尤其是格羅滕迪克在的時候。
但是,格羅滕迪克隱居、第一代布爾巴基全部退休之后,之后的布爾巴基學派,就已經失去了修改前人計劃的能力。
最開始成立布爾巴基學派的,是一群想著改天換地的年輕人。
但是,當布爾巴基垂垂老矣的時候,它的成員,就都變成了現行數學系統的維護者。他們每一個都位高權重,有著巨大的聲望。
但他們偏偏就無法修改布爾巴基學派最初的綱領。
最開始的時候,只有那些底層數學家對布爾巴基學派表示厭惡之情。
但到了最后,就連布爾巴基學派自己的成員,都覺得布爾巴基學派的數學太無聊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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