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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會開始

  在“不周之算”后,王崎已經成為了一個符號。

  他象征著一個時代的結束,也象征著萬法門亂世的開啟。

  在場的所有人,都在過去關注過王崎。

  但是,這五年之中,王崎的沉默,卻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王崎好像并不關心萬法門的這一場內亂。

  除了編寫《原算》、編寫《形式語言學》之外,他也就偶爾對凝聚之道的學者交流一下。

  離宗連宗的紛爭,好像與他無關一般。

  但并非是所有人都這么看的。

  有人覺得,形式語言學的出現,就是在為陳由嘉的型論鋪路。陳由嘉的所有行為,都是出自其道侶王崎的授意。

  而也有人覺得,蘇君宇的所作所為,都是當年“不周之算”的自然延伸,蘇君宇繼承了王崎的想法。

  也有人覺得,連續統和不可達基數,都是王崎的布局。

  按照王崎的性格,這個時候,一定會有什么大新聞會被搞出來。

  所以,基派眾人一出現,就被所有人關注了。

  但很快,萬法門宗師們就疑惑了。

  “王崎并沒有來?”

  這個消息,卻是讓他們措手不及。

  王崎為什么沒有來?

  所有人都覺得古怪。

  最終,有連宗修士嘀咕:“莫不是因為龍皇的批言?”

  這個說法,確實是有道理的。

  五年之前,龍皇就通過“前知”,給予王崎警告,讓他在未來的某個時刻緊守心持。

  這恰恰就說明,在那十年之內,王崎道心淪喪的可能性,比所有逍遙修士都要高。

  ——恐怕王崎自己也是心有所懼吧?

  ——所以,他才缺席了這一場論戰!

  這種猜測,原本就被人提出過,只不過之前很有市場而已。

  而現在,人們驚訝的發現,這似乎…

  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啊!

  人群之中,爆發了小小的騷亂。

  然后,就迅速平息。

  這萬法門的亂世,確實是因為不周之算而開啟。

  但王崎這四五年的沉寂,卻也使得這種威名漸漸沉寂下去。

  對他們來說,一個王崎的缺席,也算不上什么。

  現在,就在這里,萬法門的未來將被決定。

  要么涅槃重生,再續輝煌,要么,就此走向沒落。

  這是萬法門的大勢,不是一個王崎的在或不在所能夠干涉的。

  大宗師們是這么想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基派眾人,則跟隨馮落衣,走入了萬法門門派的中央。

  萬法門本事一大片群山,中間被人為的改造成平地。

  而現在,為了一場論戰,所有位于中央的建筑,都被夷平或挪走,全部用來布置蒲團,供參與論戰的修士們安坐。

  基派眾人,也算是這一次論戰之中的核心團體了。

  別的不說,光是蘇君宇的“力迫法”,就足夠為他們爭到一個靠近核心的位置。

  但核心,卻并不是一個好呆的地區。

  在基派的旁邊,就是歌庭派。

  已經多年沒有露面的算主就坐在眾人的前面。而他的身邊,則是歌庭上一代領袖,云中君柯蘭蔭。算主的眾多弟子,甚至柯蘭蔭的弟子們,就坐在他們身后。“環流仙”艾若澈在內的眾多巔頂逍遙,便將氣勢連成了一個整體。

  只有何外爾,歌庭現任領袖何外爾,頗為不合群的坐在邊緣,仿佛不是這個群體的人。

  他一個連宗,和一群離宗,確實格格不入了。

  平素里,不涉及這根本的大道之爭時,大家還是師徒情深,同窗誼厚。

  但現在這個場合,他只能游離于歌庭之外。

  這是歌庭這個大派最近數百年精華所在。

  每一個歌庭逍遙,都是名流史冊的大人物。

  而在他們正對面的,是算君,以及少數少黎派修士。

  與歌庭派眾志成城不同,算君是一個人。他的氣機,就是孤零零的在哪里。

  但是,誰也壓不垮,誰也吹不散。

  不同于算主滿臉嚴肅,算君這一次甚至就是在閉目養神。

  由于忙于獸機關集群的開發工作,所以算君并沒有講道的打算。

  或者說,這論戰本來就不是他感興趣的領域。

  前面幾年,他都與王崎一樣,幾乎不說話。

  但是,他卻依舊位連宗站場。

  倒不如說,只要算君龐家萊坐在這里,離宗修士的心里壓力就要暴增數倍。

  誰講道的時候,都必須膽戰心驚。而若是這位煞神開口,說不定就是一位修士道心跌落。

  雪國主柯寞歌避過了歌庭派的鋒芒,與算君、少黎派形成掎角之勢。

  而雪國主身后的逍遙修士,甚至比歌庭派還要多一些。

  范德也赫然在列。雖然他只是新近正道,但是由于積累渾厚,境界奇高,法力增長奇快,。所以反而還要強于許多逍遙。

  而雪國主與算君,有隱隱形成了一個陣勢。

  這個陣勢所針對的,并非歌庭,而是縮在一個角落里的海霆真人。

  海霆真人面容枯槁。看起來,比道心崩潰過的歌庭派兩代領袖都要糟糕許多。他本就因為歌庭派的“相對一致性”而首創,又連續被連宗同道打擊,卻是傷上加傷。

  只有幾個逍遙與他坐的不遠。

  但在這股恐怖氣息的壓迫之下,竟都是噤若寒蟬。

  而基派的另一邊,卻是機老圖靈,及其授業恩師,千機閣上一代領袖邱奇真人。

  邱真人乃是函數式編程的開創者。他所創立的函數算法,甚至比圖靈機的概念還要早。

  而同時,邱真人也是元算之算的參與者之一,只不過涉足不似圖靈真人那樣深入。

  但卻也是一代傳奇了。

  在基派眾人落座的時候,算君,算主皆是心有所感,望了過來。

  那一瞬間,基派眾人感覺自己就好像是被猛虎盯上的小獸一般,戰戰兢兢。

  這并不是氣息的壓制。這種手段,算君不屑為之,算主更不會如此行事。這是心里層面的負擔。

  算主是萬法門上代領袖,元算之算這一偉大計劃的發起者,曾經算學家的精神信仰。

  而算君更是活著的傳奇,是幾乎在每個領域都留下自己名字、永久改變了算學本身的偉大算家。

  可以說,這些人入道時讀的書,都與兩位算家有關——這還不是他們本人寫的,而是其他人對這兩位強者研究成果的轉述。

  所有萬法門弟子都是在這樣的環境之中成長的。

  所幸,這兩位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

  在發現王崎不在之后,算君就收回了目光。而算主則打量的蘇君宇幾眼。

  反倒是算君身后的梵巴赫,視線更可怕一些。

  雪國主對歌庭的到來沒有什么特別的表示。但是范德大師卻頗為友善的點了點頭。

  雪國派整體來說,對基派還是惡感大于好感的。畢竟,連宗離宗的區別,也不是說消除就能消除的。但是,范德大師與王崎還算有一段同僚的經歷,另外,雪國派也曾和基派交流拓撲學的事情,交情還可以。

  這大約就是“理論有分歧但私交不斷”的典范了。

  海霆真人神情死寂。他似乎已經神游天外,物我兩忘了。

  其實他是可以不來的。

  可構造類是一個不可證的東西。它不會被否定,也確認是安全的。

  但是,在這種場合,他不能不來。

  作為萬法門弟子,作為算家的本能,使得他不得不來。

  而在這里,就連逍遙修士,都只能蜷縮起來。

  這是萬法門最慘烈的一戰了。

  而所有萬法門修士,都關注著這里。

  關注著這個被離宗連宗、六大派系共同注視的中央空地。

  “媽耶,緊張。”蘇君宇忍不住擦了擦自己的手汗。煉虛期修士,任何生理反應都應該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才對。

  但是,緊張的情緒,卻使得這種能力似乎失效了一般。

  這絕對是歷史性的時刻。

  越來越多的高階修士、逍遙大修出現了。

  那些更為早期的逍遙修士,多少有些跟不上現在的圈子。但是,他們卻也展露出氣息,涇渭分明的支持或反對某一派。

  每一個萬法門修士,其實都對這一場論戰有訴求。

  兩千年來,無數精英的目光,盡數匯聚于此。

  陳由嘉感覺腦子一陣陣的發昏。

  就在這時,一股暖流從她的后頸流入身體。

  陳景云就站在她的身邊。

  陳由嘉咬咬牙:“你是門主,站在這里,沒問題嗎?”

  這時,總需要少數中立派來主持的。

  “你是我的女兒。”陳景云說道。

  “嗯。”

  陳景云沉默派片刻:“由嘉。”

  “嗯。”

  “我,由衷的,為你感到驕傲。真的。”

  “嗯。”

  盡管依舊沒有多少話,但是父女兩之間的氣氛,已經平和許多了。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漸漸的,入夜了。

  這中央,也漸漸坐滿。

  陳景云有些奇怪:“王崎不會來嗎?”

  他注意到,基派似乎沒有給王崎留位置。

  陳由嘉解釋道:“他來,也不需要位置。”

  陳景云不再說話了。

  就在這時,一個滿頭亂發如同獅子般的老人出現在萬法門的正中央。

  太一天尊拱了拱手:“諸位萬法門的前輩、同道。幾百年前,我曾在歌庭求學,也算是半個萬法門弟子。這一場法會,就由我來主持。”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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