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崎摘下自己脖子上玉墜的瞬間,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雜灬志灬蟲 他們感覺自己面前好像有兩個小行星正面相撞、崩碎,許多大如山丘的碎片攜帶著恐怖的動能,往四面八方飛去。
這么說或許有些混亂,但是短時間內,他們也只能想到這樣的比喻。
這個氣勢,太!強!了!
“噔噔噔!”
原本負責按住史千鵬的兩個煉虛期修士下意識的后退三步,而原本靜坐著的元神期修士則干脆嚇得飛遁起來,幾乎是貼在墻上,狼狽不堪。
而直面王崎的史千鵬,臉上的表情就好像見到鬼了一樣。
真是見鬼了!為什么?這個家伙修煉的時間不會超過二十年…
這就好像發現一頭待宰的豬突然當著你的面變成了一條暴怒的霸王龍!
史千鵬不是一個能忍的人,更不是一個冷靜的人,不然他也不會選擇使用那最為殘酷的方式報復自己手下的背叛者。所以,他選擇抽劍。
這位積年的煉虛期修士,少年時也是同輩中威名遐邇的劍術天才。他甚至有自信,出劍之后共能完成三百九十六種變化,足夠應對王崎大多數的應變。而這三百九十六種“大概率”的變式,全部都被他練入了本能,就算他本人突然被暗手擊中,這劍招也依舊會完成。
與此同時,銀光在他體內流轉。到他這個地步,天歌行的法力甚至能夠接替自己肉身分子間作用力,讓力量更純粹的推出。這也使得他的速度無與倫比。
這當然不是這位前征天使的全部能力,但是他也明白,摘星攬月馮布恩還在,所以這場斗戰必然是不了了之。他也不求怎么勝利,只要能夠落掉王崎的面子…
——不,就算他再怎么天才,也不可能將我徹底壓下…
不知不覺中,史千鵬已經將自己擺在了“較弱”的一方!
但王崎的動作卻不在他預料的所有變化之內。
王崎進步,抬手,下拍。
快,太快了。
快到史千鵬這個以“快”為核心的煉虛期修士,都沒有看到王崎的動作。
他只感覺自己手腕一疼,然后整條胳膊上的法力突然統統消失。
不是被抽走,不是被抵消,不是被煉化,而是憑空消失!
這過于反常的一幕別扭得史千鵬想要吐血。而下一瞬間,因為驟然失去了一部分法力,所以剩余的法力運轉都出了問題。史千鵬感覺自己胸口一痛,竟無力再戰!
“你…”
“老兄,你本來就是來受罰的,這個時候動劍?想想自己的將來啊!”王崎伸出手,親切的拍了拍史千鵬的肩膀。史千鵬的表情幾乎可以用“驚悚”來形容。但王崎這兩下卻沒有什么神異。少年笑了笑,回到摘星攬月馮布恩身邊,道:“弟子逾越了。”
在王崎摘下玉墜的瞬間,馮布恩的表情也變得有些驚悚。在他的感知當中,王崎確實是“元神期”,雖然他從報告上聽說王崎的本領遠強于元神,但是“看到報告”和“看到實物”完全就是不同的感受。他驚訝道:“你那一手…”
“中看不中用的招式罷了。對付比自己弱的人倒是能夠顯得神威莫測,可與同級的高手交戰就沒什么用了。”王崎笑了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自從離開地底之后,他的戰斗力就一直在下跌。他都搞不準自己現在是什么實力了。所以,史千鵬正好是一個標桿。
——如果預計沒有錯的話,我最后殘留的戰力,應該起碼也是煉虛期。
至于剛才的一幕,就是他元神法的一個運用了。
王崎“似乎”找到了靈氣更基本的表示方式,但是他目前還不能確定,這個表達的物理意義。剛才那個“法力突然消失”的“假象”,正確的描述形式應該是“法力被打散成其他形式的物理量”。這個形式的“靈力”,不在傳統修士的感知范圍之內,所以看上去像是“消失”了。
王崎在地底世界小試牛刀的時候,也同樣用過這個手段。
但正如王崎所說,這個手段,是標準的華而不實。
在靈力版本的超弦理論完成之前,王崎并不能解釋這一法術,也沒法將之簡化——這也就意味著,這個法術將一直占據龐大的計算量。
你可以將對方的一份功力徹底消弭。但這個過程之中,你就必須付出三份、五份甚至更多的法力推動運算。
比控矢訣還要華而不實。至少,控矢訣在那些特化了計算能力的修士手里,還算是強大的殺招。
王崎的話是實話,但落到史千鵬耳朵里,卻無異于諷刺。絡腮胡子的中年人咬緊牙關,嘴角溢出血來。
而這個時候,一個負責看管他的煉虛期修士怒道:“史千鵬道友,我勸你不要自誤——你知道在這里動手后,你的刑期會增加多少嗎?”
——可恨!可恨!
可王崎與馮布恩已經走遠了。
走過一個拐角后,馮布恩道:“唔,王崎,史千鵬曾經是一個很優秀的征天使,曾經為了拯救隊友而力拼戰力在自己之上的土著強者,一直撐到救援到來。”
“是么?”王崎卻不怎么在意。在他看來,史千鵬的事情,也沒必要放在心上。左右不過是一場誤會,也沒法對他造成什么影響。
“不,我是說,或許…不,我希望你能夠引以為戒,王崎。”馮布恩的臉色有些嚴肅:“雖然依舊遠不如所謂的天眷遺族,但是…我們確實可以說,我們比宇宙中的許多文明都要強盛。而無數次的歷練,就會讓一部分人心生傲慢,認為我們凌駕于萬物之上。可實際上,我們距離終點還很遠…我們需要很多‘力量’,這些力量又隱藏在宇宙萬象之中,但輕慢之心,會讓我們錯過太多的東西。”
王崎搖了搖頭:“多謝前輩關心,不過,若是論及‘敬畏’,我認為我不會比仙盟的大多數人要少。”
馮布恩抬起了眉毛:“確實,你…唔,至少看上去很理智。”
“你是說關于‘共同財產’那些話嗎?那只是我對化身逆主事件的判斷。實際上…”王崎頓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正是因為我曾經在某一瞬間無比接近真理,所以也知曉現在的我們,距離它有多遠…”
馮布恩幾乎停下腳步。雖然王崎的語氣平靜,但是這份平靜就好似大河之上的堅冰。馮布恩可以感覺到,這份語氣下巨大的痛苦以及悔恨。
或許還有一絲矛盾。
為了活下去,就必須消滅心想事成的意志。
為了消滅心想事成的意志,就必須賠上那個“現在就知曉終極答案”的機會。
而想要知曉終極的答案,就必須活下去。
唯有生者,可聞大道——今法仙道的核心價值觀在心想事成面前,變成了一道不管怎么選擇都必然會后悔的結論。
之后“后悔”和“更后悔”的選擇。
馮布恩這才想起那份報告上幾近幻想的瑰麗內容。由于那一部分實在是太沒真實感了,所以他潛意識里都有幾分“不敢相信”。
他驚訝的看著身邊的這個家伙。
若是易地而處,就算是他,也不敢保證自己真的可以活著出來。
或許,這個家伙,就是人族之中唯一一個“曾無限接近真實的人”了。
很快,兩人就走入了征天司的文書房。
馮落衣的幻象似乎早就等在這里了。見到王崎,他點點頭,解釋道:“畢竟此次會談需要涉及一些內容,轉交一些東西,所以換了個地方。那邊畢竟是一個公開的場所,有些不方便。”
馮落衣首先抬手,空間波動下,一柄劍出現在王崎面前。
“王崎,這東西現在交還與你。”
“天劍!”王崎精神一振。倒不是說這件法器多么重要。這柄劍的出現,更多是代表,這件事情已經徹底過去了。那些想要將他限制住的聲音已經被徹底壓下。
正如王崎之前所說——屁大點事。
相比王崎的振奮,馮布恩卻多了一絲凝重:“月寒老弟,這件事…可還順利?”
馮落衣無聲的笑了:“還好吧…”
“不準道人之事…”馮布恩嘆了口氣:“或許我說這話不大合適,畢竟我當年也是被魔皇希氏蒙蔽的人。至少…無論公心私心,我都希望海先生能有一個比較好的結果。”
摘星攬月同是大德皇朝貴胄之后,當年也被魔皇以“大義”卷入動亂。但在魔皇失勢之后瞬間轉投天劍宮,并因星間遁術的開發而贏回了自己的聲譽。但也正是因為這一段往事,所以他一直沒有擔任任何明面上的事務,也沒有離開仙盟的視線,而是在暗部兢兢業業的統領征天司。
馮落衣搖了搖頭:“這件事還要看縹緲宮的態度。另外,今天的正事,還是聽取王崎的報告。”
兩位逍遙,都將目光集中到了王崎身上。馮布恩點點頭,后退幾步,找了張椅子坐下,而馮落衣則看著王崎,道:“王崎,關于你申請加入征天司的要求,我原則上是同意的。但是有幾個問題,需要向你確認一下——另外,龍族也比較想要知曉這部分信息。”
王崎點點頭:“我了解了。”
“那么,開始你的報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