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崎睜開雙眼之后,眼中清明徹底消散,而迷惘與混沌重現。王崎緩緩站起來。與此同時,白炎升騰。
負熵之形,性命之本,命之炎。
“不好!”艾輕蘭一驚。但凡靈力,都有自發朝著有序系統匯聚的特性。神國降臨之后,角斗場雖然被凈化一番,靈氣還是能夠吸收的。但這靈氣環境之中,依舊混雜著微量的異種靈力…不,在這之前,這濃郁的靈力就足以撐爆一般的元嬰期修士!
艾輕蘭本想沖上去打斷王崎。但是想了想,她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王崎的功體已經超過了她的見識,若是王崎與賈維斯早就對這個狀況救了預判,而卻又被她打斷,那才是災難。
果然,王崎胸腹之間,一點靈光透出,某種力場出現在王崎身邊,帶動靈力運轉,化作無形磨盤,抹去那些靈力原本的性質,將之煉化為賈維斯的法力。足以撐爆數個元嬰的靈力,就在呼吸之間,被這區區一個元嬰煉化了下去。
與此同時,王崎周身穴竅綻放光芒。虛空之中,無形的氣脈垂下,接駁了王崎與某個神秘的系統。于是,盈滿的法力被吐出,在六道輪回法界之中接受轉化。
而在這極致的生命之光中,王崎的魂魄不斷生長。
而這個時候,戒指之中再度放出一點熒光——和王崎此時強橫的氣勢相比,這一點熒光簡直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計。它柔柔的進入了一條早已空乏的經脈,如同水流注入干涸的渠道,開始形成涓涓細流。
賈維斯駕馭元嬰的經脈系統,是他利用種種神奇法度自造的,王崎先天的經脈,早就空乏了。
這個過程,卻一定要小心。王崎灌入戒指之中的法力,已經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消耗一點少一點。而這一點法力,和賈維斯那元嬰級數的恐怖法力相比,又何其渺小何其脆弱?一不小心就會被煉化掉。
而若是這些法力全部都耗損了,那王崎完整復活的計劃就會泡湯。
但是,賈維斯現在依舊在控制著這些法力——他的控制力,甚至還要超過王崎。涓涓細流沒有被滔滔江海吞噬。
很快,一個新的周天運轉就在王崎體內成型了。
數百枚靈犀瓶從儲物袋之中跳出,在空中排列、旋轉,對準王崎的周身穴竅放出各色靈光。靈犀注入的同時,被粉碎掉的法基快速的重生。
電光一閃,王崎身周雷霆轟鳴。靈力場的平衡被破壞,新的平衡在生成。筑基之時的小雷殛乃至自體內而生,但是對此已經有數次經驗的王崎,甚至不需要意識操控,就自動運轉天歌行功法,將雷霆之力導出體外。
然后,躍動,沉降,凝結。
碎掉無數次的金丹,再次凝結!
此時王崎對于功法的理解已經超越了過去。這一枚金丹,乃至之前的法基,都比自身的過去更加完美。
天空之中,靈力涌動,雷霆醞釀。但這一次,王崎甚至連雷劫都沒在意了。神光攪動,醞釀之中的劫雷直接湮滅。
那是普通金丹小天劫千百倍的雷劫!
法力節節攀升,魂魄逐漸圓滿,隨著賈維斯消失而沉寂的大腦再一次活動起來。
王崎先是如同面部肌肉失控一般,在臉上擠出各色表情。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逐漸恢復了“一點點”的意識。
僅僅是一點點。
所以,他臉上出現了極度的恐懼與極度的絕望。王崎抱著腦袋,在眾目睽睽之下尖叫。
“啊!!!!!”
那是王崎在正常情況之下絕對不會露出的表情——甚至如果王崎還有一分意識,他就會想方設法將看到這一幕的人滅口。
那是怎樣扭曲的表情啊!
僅僅是看著,辰風和艾輕蘭就覺得揪心。甚至還有其他人被驚動,沖了出去來。這些后來者看到王崎抱著腦袋以頭搶地嚎啕大哭,都被嚇到了。
“怎么回事?”宗路拓有些不解的吻艾輕蘭和辰風:“這…怎么搞成這幅德性的?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錯?”
艾輕蘭搖了搖頭:“生機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壯大…絕對不是‘差錯’!”
辰風推測道:“王崎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意識…他的意識,說不定還在于心想事成意識對抗的最后一刻!”
宗路拓駭然。光是聽賈維斯的講述,他就已經覺得那一戰如此驚心動魄,其傳奇程度遠超生平所聞。而現在,他才意識到王崎所面對的絕望究竟有多么沉重。
那是本能之間的大恐怖嗎?
處于生死之間,卻不得不將自己的生命交給自己的后天意志,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機會復活…
而這卻是自己選擇的絕望道路…
是這樣嗎?
不!不只是這樣!
那是對于自己生存意義否定的絕望,那是自己斷絕了自己理想的絕望…
那是否定了自己整個未來之后,對于黑暗宇宙的絕望。
但不知為何,一股清凈禪意卻浸潤了王崎的整個心靈,鎮壓著一切恐懼、一切絕望、一切黑暗…一切負面情緒。
“要為這黑暗的宇宙帶去希望。”
賈維斯在這個大腦之中殘存的思維。
那是怎樣的情感?淡淡悲傷之中,混合著無上的喜悅,就連王崎自己為自己創造的絕望情緒,也被這光明的心靈化解。
漸漸的,王崎安靜了下來。隨著法力的增長,我法如一的特性逐漸顯現出來。王崎的思維開始重新構筑,更多的思維在他的腦海之中重建。
在本能恐懼之后的,就是“欲望”。
求知的欲望、思考的欲望…
再沒有壓抑了。“限制自己不去做什么”這種高級的功能還未被王崎重新掌握。所以,他沒有在壓抑自己。
與心想事成老哥戰斗的漫長光陰之中,一直被壓抑的思考的欲望,一瞬間被點燃了!
王崎嘶吼著,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重新操控這一具肉身之后,他還沒有完全熟練如何操控。盡管走路緩緩蕩蕩,但他還是走著。
男人仿佛目不能視物,雙手在前面劃動,在摸索什么。項琪有幾分不忍,想去扶一把。但是,蘇君宇拉住了她的胳膊,搖了搖頭。
大約一刻鐘之后,王崎才跌跌撞撞的走到墻壁的邊緣。
也正是這一瞬間,他的手摸到了一個堅固的實體。
于是,這一瞬間,這個或許是最進階“真理”的男人,露出的野獸一般的笑容。
他舉起手臂,一拳砸在這巖壁之上。
龍族建立的“不祭之墻”,原本就是為了永久紀念那一段被埋葬在黑暗之中的歷史,因此,這一段墻壁,自然是怎么堅固怎么造。若是在完整時期,哪怕是等閑仙人全力轟擊,都未必能夠留下些許痕跡。就算兩億年前的大戰將之打得坍塌,就算在這充滿怨念的異種靈力之中受了兩億年的侵蝕,也不是區區元嬰、元神能夠留下痕跡的。
但是,大象相波功卻提供了這個可能。
波性顯現之中,墻壁的物質如同幻影一般移動。而王崎撤功之后,物質又恢復了堅固。即使王崎全力以赴也只能留下淡淡的痕跡,但無論他消耗多少法力,六道輪回法界都會在呼吸之間為他補全。
在瘋狂的消耗與恢復之中,王崎根本法力再次精進 但是,這些都只是次要的了。
在兩億年前祭奠黑暗歷史的墻壁上,王崎留下了第一行公式。
而在這一瞬間,無數紛雜的“靈感”,就如同塌縮的波函數一般,獲得了確定的形態。
這是開始。
之后,“靈感”便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從不知自制的心靈之中傾瀉而出,涌入雙手,進入載體,化作翔實的公式。
“這是…草稿?”辰風驚異的看了一眼。他和王崎有過相當長時間的合作,熟悉王崎草稿的風格。
蘇君宇點了點頭:“草稿。”
自從基派創建之后,蘇君宇就一直和王崎在一起鉆研算學。對于王崎的手稿,他也是無比熟悉。
宗路拓憂心忡忡:“這算不算毀壞珍貴的遺跡樣本啊?”
去過天萳和南溟的朱佳梅則崩潰道:“這…這…在龍族的重要遺跡之中亂寫亂畫,會不會被問責啊?”
但是,沒有人打算去阻止王崎,也沒有人能夠阻止王崎。
在微觀了一會之后,眾人紛紛散去。項琪原本也想離開,但她劍蘇君宇神色呆滯的看著王崎的手稿,便停了下來。她扯了扯蘇君宇的衣袖,對方毫無反應。于是,她加大了力氣。
蘇君宇如同從某個幻景之中掙脫一般,神色迷離:“真是厲害啊…”
“什么?”
“真沒…”蘇君宇說道。他指著王崎正在寫的東西,道:“那好像是一首歌啊…”
項琪看了一眼那足以讓她發暈的算是,有些頭疼:“你是怎么看的…這到底是什么?”
“那是同調的領域…”蘇君宇幾乎陶醉了:“這是我們在陷進來之前研究的問題。”
項琪扣著臉:“那個…同調聽說過,曲子是怎么回事?”
“這個術語原本就是我們借用音律捏的…”蘇君宇笑了:“真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