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王崎和連心靈走遠的背影,再看看地上如同死狗一樣躺著的宋鐘僑,目睹了剛剛那一戰的諸多落塵劍宮弟子都露出了呆滯的表情。
“他剛剛…他剛剛是不是擊敗了宋鐘僑宋師兄?”
“他擊敗了那個宋師兄?”
“那個夏離?”
“這不可能…這怎么可能…”
“金丹初期怎么可能擊敗金丹后期?他又不是外道!”
轉瞬之間,有一個惡毒的念頭在諸多人心中生成了:“如果我們告發他,說他是外道的話…”
他們越想越覺得這想法靠譜。雖然這靈凰島下、地下城里,人人都知道今法外道拋棄了飛升的機會,獲得了正法修士無法匹敵的戰力。但是,對于那些外道修士究竟有多強,誰都沒個概念——有概念的多半是死人了,或者是連一辰那種半死不活呆在青山崖的。
所以,他們看到“夏離”以金丹前期修為輕松打翻金丹后期修為的宋鐘僑之后,立刻聯想到了外道。
——怎么說呢?雖然論據是錯的,但是結果意外的很接近真相。
這一幕落在隱身在一旁觀戰的兩個老者眼里,頓時讓這兩個老者大搖其頭。
“這群弟子啊,還是欠缺磨煉。他們居然管這叫越階…”連個老者當中的一個恨鐵不成鋼的搖頭:“這就外道了?呸!據妖族那邊傳過來的消息,說擊敗連師弟的外道,也就筑基的樣子。筑基…筑基!筑基敗分神!那才是真正的外道!這群沒見識又丟人現眼的玩意…”
另一個老者則是王崎見過的落塵劍宮傳功長老葉天野。他也深深嘆息:“金丹前期擊敗金丹后期,這在歷史上并不算特別罕見。金丹圓滿打倒初入元嬰者的記錄,八萬年來也有那么三五個例子。越階,可不是外道的專利…”
那個老者深以為然的點點頭:“說得在理。”
葉天野又躬身問道:“四長老,敢問您對那個叫夏離的弟子有什么看法?”
落塵劍宮的四長老叫做司馬玨,乃是這次連一辰叛逃中唯一一個得了利的——大長老二長老三長老都被打落修為,還在閉關養傷。整個落塵劍宮的實權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有什么看法…天縱奇才。”司馬玨嘆服:“雖然說有宋鐘僑這孩子輕敵、一上來就讓他廢了一只手的關系。但是,能夠在金丹期將劍法化入掌法。并且憑借一套片雪不染劍訣就能和九龍九神拳對撼,實在是不容易。另外,裂天云舒劍氣法…連一辰那孩子會倒是會,可也不怎么常用。這小子這方面倒是青出于藍。”
因為得了實惠。四長老看“夏離”就沒那么不順眼了。
葉天野追問了一句:“這孩子沒有今法外道的嫌疑吧?”
“今法外道不養氣、不養意,不談靈性不說領悟,怎么使得出如此強大的武道真意?”
傳功長老一喜。這一句話,算是認可了“夏離”作為落塵劍宮嫡傳弟子的身份!
四長老司馬玨還在嘖嘖稱奇:“有那么強橫的武道真意,跨過元嬰期的把握超過一半。甚至還有幾分進軍分神期的希望。一定要重點培養!”
王崎和連心靈并肩走著。一路上,連心靈心驚膽戰,生怕有個長老從天而降,指著王崎大呼:“你個今法外道!”然后自己身邊這個殺神惱羞成怒直接在落塵劍宮內散布滅絕性咒術。
按照這個殺神的瘋狂程度,這不是不可能的!
連心靈想了想,還是壯起膽子,輕聲問道:“夏師弟,你剛才是為什么出來?最近門內可不太平啊…”
——您一出來肯定會被針對的啊…被針對后您也會心里不開心是不?您想要什么東西跟我說。我去找!
王崎繼續面癱著,道:“初來乍到,不知曉環境。不過。轉來轉去很麻煩…”
——要是有地圖就好了。我就可以推斷出很多東西。
連心靈嘆道:“確實呢,有點麻煩。我回頭帶你去藏書閣熟悉熟悉靈凰島地圖吧…”
——地圖嗎?還是別的什么?
王崎點點頭。
——就是地圖。
王崎又問道:“連師姐,剛才那個人的絕學…”
——有古怪。告訴我。
一個人使出本門絕學以外的絕學也就算了,可王崎接連打的兩個人都掌握外派絕學,而且這個絕學明明已經斷了傳承——這就很詭異了。
就算是巧合,也只能說明,獲得外派傳承的人基數很大。
連心靈強笑:“不是本門的神通是嗎?其實這也是常有的事情哦。偶爾也會有人得到奇遇,得異人傳授武學…”
王崎表面上不動聲色,但是心中卻肯定,這里面一定有問題。
那些古法修雖然宣稱仙道正統在遠海。可是。那些前人留下的遺跡啊、陵寢啊什么的,全在神州大陸,不是被圣嬰教砸了就是在今法仙道手中。那些人想要找個懸崖跳下去撿秘籍,也得有個懸崖可以跳啊!
再者。落塵劍宮都這幅不日倒閉的衰樣了,那些劍宮弟子還有心思搞內部撕,要說古法修有這種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前輩,實在是太可疑了。
這是修法的本性所致的。古法追求的終極目標,就是一個人也能長存的“獨獨之我”。這是他們的終極目標。古法修仙,就是從社會性的生物。變化成獨行性的生物。這使得古法修的社會制度從來都不緊密,人與人的關系也更為疏遠。
當然,若是有一個行俠仗義的好前輩,也不是不可能。畢竟樣本多了,總會出現特異點。但是,那個“好前輩”放出修法,都是修改過的。
真闡子鑒定過,無論是賈誠烈的春秋風月觀還是宋鐘僑的九龍九神拳,都是被改動過的。而且這種改動都沒有增加一份威力,也未必更加適合賈誠烈、宋鐘僑。
這就更加可疑了。
那個神秘的古法修,明顯是抱了其他目的的。
而且。考慮到這個地下城全部都在圣帝尊的監控范圍之內,那個神秘的傳功者又一直沒有被發現,那就只剩兩個可能的。
一,傳功者就是圣帝尊。或者圣帝尊的下屬。
二,那個傳功者是一個覺醒度高于圣帝尊的謫仙。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性,王崎都需要重視。
最后,王崎又問道:“師姐,如果手上有一批自己用不上的好東西。想要,但是我又不想他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請問這靈凰島上有沒有好去處?”
雖然王崎覺得,靈凰島都是這幅死樣子了,還有什么拍行啊、黑市啊之類的地方顯得非常不可思議。但是…不能用今法修的思維去揣測古法修啊!在滅門之難面前還能愉快地內部撕的落塵劍宮,就很說明問題了呀!
連心靈果然沒有辜負王崎的期待,點點頭道:“你到島面上去,去到島的西邊,有一塊暗礁群…那里本是血極宗和純陽宗、青木宗交界處。有一個黑市在那里。在那里,你可以隱藏起自身的身份,物品。那個地方是皇極裂天道默許的黑暗之所在。”
王崎則微微思索。島西。不遠,說不定還在圣帝尊能力范圍之內。不知道他能不能在那里使用今法法器。最近有時間的話,倒是可以去探一探。
如果在那里使用今法仙道的法器不是那么引人注目,那么,這個黑市就將成為無上心魔咒咒靈的第一個據點。
在告別了連心靈之后,王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開始打坐。周圍的天地靈氣向他體內涌去。
只不過,王崎的心思并沒有放在煉化靈氣上。他心中思考的,還是之前“斷點續傳”的手段。
“這個斷點續傳協議,也是基于算器算學——也就是和邏輯息息相關。正好和我前一段時間的領悟一一印證!”
不完備、不可判定為根基,延伸出的數學邏輯,圖靈機思維,拉姆達演算萬法萬象式。還有萬象卦文,和這一次實際操作驗證得來的協議一一印證。圖靈真人的指點還有王崎自己的想法也在漸漸融合。
另外,還有茍大寶身上得到的寶貴數據。
王崎的積累非常豐厚。現在,他想要將這些積累融為一體。
由于不能正大光明的使用自己的算器還有賈維斯,王崎感覺自己思考的效率慢了很多。尤其是在沒有多線程思維的情況下,做這種編程工作簡直痛苦。再加上他自己功法自帶的計算能力都被擠占。王崎現在整個人都覺得不自在。
但是,王崎的修法,還是在一點點的完成中。
“這個數據化修法,是第一個數據化修法,但不一定是最后一個。”
“我有信心將它做成Windows那種人人都要用的壟斷式功法,可是,也終歸會有人將其他的數據化修法開發出來。”
“所以,我應該給他去一個名字。”
隨著功法的完成度日趨完善,王崎心中的這個念頭就越發強烈。
“叫什么名字好呢?”
王崎思考良久之后,最終將這門功法命名為《虛實兩相彼岸章》
虛實兩相,就是說它必然結成虛實兩相金丹的特性。
而“彼岸章”這三個字,便是王崎自身的愿望了。
這門功法脫胎自邏輯,植根于邏輯,也會伴隨邏輯學、數學的成長而不斷發展。
雖然在他拋出力迫法之后,集合論和邏輯學注定要走向沉寂,但是,誰敢說,這兩門數學分支不會在那遙遠的未來重新煥發出光彩呢?
畢竟,對于修行之人來說,壽元悠長。只要證得長生,生命便等同于永恒,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長生者,有機會見證任何事。
而在已知的范圍之內,邏輯的至高問題,就是“有窮之壁壘”與“無窮之彼岸”。
有窮與無窮,根本就是兩個境界。其中的差別,比凡人和仙人更大。
王崎就是希望,這個功法能夠一直更新,一直流傳下去,直到有窮的壁壘被打破、人類登臨無窮之彼岸的那一天。
到那時,這個功法,就有可能成為通往彼岸的第一門功法。
——至少王崎是這么希望的。
就在這時,王崎突然感覺有一雙小手拉了拉自己的肩膀。他睜眼一看,彌揉著眼睛,對他喊道:“哥哥…我怕…”
王崎之前一直沒有進入笙歌夜夜紗,好像那個紗帳的作用就是保護這個“妹妹”。在彌開口要求之后,王崎微微一笑,帶彌進入那個可以隔絕靈識的紗帳。
一進入其中,彌臉上那特有的嬌怯就消失不見,露出淡薄的表情。她將手上的一個小瓷瓶遞給王崎,道:“這就是重新微生靈化、群落化的我。無形無色,你將之隨便扔到哪個旮旯角就行了。我會一直生長的。”
王崎點點頭,露出一絲喜色。
“終于,終于可以布下自己的眼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