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的大崩潰,似乎只是一個幻覺一般,越來越多的人漸漸將之淡忘,對于他們來說,那種意外雖然還有,但是卻未曾對他們造成什么實質性的傷害——這場大崩潰,除了有幾個人因為剛好在修煉,所以走火入魔之外,根本就沒有死人。
在多年之后,或許這件事會成為一個最好的談資。等到他們老了的時候,或許會對自己的子女這么說:“當年啊,萬仙幻境可不靠譜了。這么跟你說吧,你家老祖宗我呢,就經歷過這么一回事…”
就連妖族,也沒有對暴走的海神類表現出任何好奇,沒有任何攻過來的意思。
他們并不知道,他們親身經歷的,是何其偉大的歷史。
神州,又一次臨近了歷史的分歧點。
與海外妖族做個了斷的時間到了。
人族與龍族,還有其他沉睡的古老文明之間,將要建立起一種新的關系。
潛藏在文明之間的謫仙將要被徹底驅逐,仙盟能夠對著打工開放更多的成果。
更多的人將會踏上仙途。
或許,神州的仙道水平,也會在這個分歧點之后,開始突飛猛進,再次革新。分歧點之前固守舊時修法的人,甚至會理解不了分歧點后的新技術。
翻天覆地的變化正在醞釀。
只不過,這一切目前還沒有顯示出端倪。
于是乎,這一年的最后幾日,就這么平靜的過去了,再沒有什么事情發生。
“說起來,今年你有沒有打算去由嘉那邊?”辰風和王崎碰了碰杯,然后擠眉弄眼:“聽說你謫仙的嫌疑已經洗清了。我想的話。如今應該沒有誰反對你進入萬法門吧?去由嘉家里什么的…”
“今年可能還不成。”
王崎失笑。據說幾個月之前,萬法門當代的首席弟子踏破天關,晉升元神。脫了弟子身份,成為萬法門執事。現在的他。在外人看來,已經頗有幾分“同輩第一人”的架勢。而萬法門地被弟子當中的“第一人”,居然從未踏足過萬法門的山門,這也算是一樁怪談。
——當然,這是不完備定理、不可判定定理公布之前。在知情的逍遙修士眼中,別說低階修士了,就連一般的元神、煉虛修士,價值都沒有王崎高。
只不過這一次。他就不是礙于陳景云的禁令,不得不遠離萬法門。
馮落衣千叮嚀萬囑咐,說在算主的事情結束之前,他千萬不能來到萬法門。這件事一個不好,就是要出人命的。
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希望王崎在事情平息之前,能夠多多外出歷練,減少和萬法門修士的接觸。
另外…
王崎呵呵笑道:“現在我只要一天不回萬法門,陳景云那家伙就一日臉上無光。說真的,這很有意思不是?”
“喂喂…”辰風微微搖頭:“陳掌門只是敬忠職守。而且他好歹也是陳由嘉的父親…”
“所以我才沒有將他怎么樣不是?”王崎聳聳肩:“只是惡心惡心他,很大度嘛!另外,你要說由嘉的話。她也不喜歡她爹,我可沒有悖逆她的心意。”
陳由嘉雖然已經和家人和解,但是她依舊不喜歡那個木訥的父親。
辰風搖搖頭:“你們之間的那些事啊…算了,我就不說了。萬法門的思維我永遠研究不透的。”
“就是就是。”王崎舉杯:“繼續喝酒。”
此時,月明星稀。王崎和辰風就在辰風租住的小院里對飲。
海風微濕,夜空如洗,漫天星辰璀璨。
“喝完這一壺你就給我滾蛋,晚上我還有事。”辰風一口喝盡杯中酒液。
王崎揶揄道:“晚上很忙…嘖嘖,天靈嶺的生活就是充實啊!”
“呸!不是那事好嗎。齷齪啊你。”辰風笑罵道:“實證部啊。這邊的事情不能扔下。蘭姐弄出來的那些玄思體里面。有些嬌貴的,或是需得超低溫冰封。或是需要法力溫養,一件一件都得交代清楚了。另外。該封存的東西也得封存好。我回頭還得專門布置一個亂魂陣…”
辰風和艾輕蘭算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前幾年因為鬧別扭鬧的,好些年沒有回家探親。今年不像去年,腦袋上天劍懸著,沒有什么非得去做的大事,所以他們兩個打算一起回家看看——順便商量一下成親什么的。
修士結成道侶的大典有許多規矩,許多科儀。要花好幾年來籌備。現在得先將日子定下來。
今天是臘月二十八日。明天晚上,辰風和艾輕蘭就要搭乘靈舟離開了。他們需要一整天的功夫去整理。實證部里面的一些樣本,要交給那些在本地的、或者不回家的研究員。比如說,放養在海水里的那些玄思體,就必須由毛梓淼照料。
這些安排,都是很花費時間的。
不過,王崎對此抱有疑問:“幻陣…是干什么用的?”
“防你的。”辰風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知道你對玄思體感興趣,所以特別為你而設置的。”
“喂喂…這可真是…”王崎勃然:“你小子把我當什么人了?”
“在神京的時候,你就做過這種事啊!”辰風也吼了回去:“我知道你對什么感興趣,怎么能不防?”
“呵呵…呵呵…”王崎立刻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王崎又隨手將一個小瓶扔給辰風:“算是…拜年時帶的禮品吧。這東西在我手里用處已經不大了。你們或許用得上。”
辰風扭開瓶子,立刻就驚了:“帝流漿!這么多!”
別看這瓶子小,不過指頭大小,但是里面卻足足裝了一大盆帝流漿。這些帝流漿,在懂得養妖的人手里,甚至能夠催生出一支大軍來。
帝流漿能夠幫助靈物開靈化妖。如果量足夠的話,甚至可以讓那些有命無性的存在直接跳過開靈蓄氣兩個階段,開始凝結妖丹。
但是,對于王崎來說,結丹期妖族再多也沒什么用處了。就算是化形期妖族,對上現在的王崎也就是一劍了賬。當年曾經助他扭轉戰局的帝流漿,現在只是一件收藏品。
不過,仙盟的開靈藥劑價格不低,而且效果還略弱于帝流漿。唯一勝過的,只有“產量”一項。這些帝流漿,對于辰風來說,也彌足珍貴了。
至少,在做很多實證的時候,他都用得上。就算自己不用,拿著作人情也是極好的。
“如果想要謝我的話,想一想你們家鄉有什么著名的土特產就是了。”王崎倒是不在乎這么點帝流漿。反正當初他得了一大缸子。
辰風見狀,便收下了那個瓶子。他和王崎的交情很鐵,這件事他自然會記在心里。他換了個話題,問道:“過年你打算在哪兒呆著?”
“我啊?”王崎想了想:“我一個人輕松自在,自然是到處走一走了。”
說起來,今年一整年都在海上晃蕩,餐風露宿的,最后幾個月甚至還深入西海一番,在一眾頂尖妖獸的環視之下救出月落琉璃。這些日子,他又頂著逍遙修士的壓力,連續發表不完備和不可判定的論文。到了新年,確實是卻要放松放松。
一張一弛,文武有道。
就連地球上的那些大科學家,都不是整年整年的泡在實驗室里或者書架前的。他們一樣會有休假之類的東西。
適當的放松,也能避免自己的思維鉆入死角而不自知,形成所謂的知見障。
“走?去哪里?”
王崎思考了一下:“嗯…瀟西,還有江北。”
江北在大江中游的北部,也是一個比較著名的凡人聚居之地。
辰風有些奇怪:“江北?瀟西?你根本沒去過那些地方吧?為什么突然想起去哪里啊?”
王崎揚了揚手中的戒指:“了斷俗緣…”
“說人話。”
“我入道之時,曾許諾要給這戒指老頭一個肉身。這次正好要到處去走走,就當是順便幫他解決一下問題吧。”王崎也有些無奈了。仙盟已經傳來了消息。真闡子要找的那幾支血脈,遷移的軌跡已經大致確認了,目前有六個家族疑似持有和真闡子同源的血脈。不過,由于這幾家留下的族譜里,最長的也只能追溯道三千年前,仙盟已經無法做進一步的辨別,需要真闡子自己去確認。
對此,辰風表示自己是個好人,沒有笑出聲。
很快,一壺酒便飲光了。王崎改變了辰風,一個人走在朗德的路上。
突然,真闡子嘆道:“小子,這些年,你到真是變了許多。”
“有么?”
“自然是有的。”真闡子不知為何,語氣有些唏噓:“前些年的時候,一到年節之分,你就郁郁寡歡,一副難受得要死的樣子,如今倒是安靜了許多。”
“要我說你也是啊,老頭。如今你也能和我正常的說些話了…就跟親戚家的老頭子一樣…”
真闡子語氣里帶著點笑意:“那我不是事應該問你一句——‘怎么還不成親’?”
王崎最一歪,差點將戒指扔出去。
“想一想也是感慨。老夫前幾年被你挖出來的時候,可沒想這么快就能重獲肉身。”
“設計肉身、溫養體魄也是需要時間的。算起來,你還得在這戒指里呆兩三年啊,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