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分賓主落座,王壽擺擺手,讓府堂上的丫鬟仆婦都下去。有)意)思)書)院)
王壽笑道:“我很高興屈突將軍終于結束了鼓聲大戰,說實話,那幾晚睡得真不好,做夢都在敲鼓。”
王君廓歉然道:“我們也意識到鼓聲很軍民都帶來很大的驚擾,所以大家都建議停止敲鼓,現在改為模擬演練,應該好一點吧!”
“夜深人靜時雖然會有一點鼓聲和喊殺聲,不過相對于鼓聲大戰卻又好得多,畢竟是戰時,也不能苛求太多。”
“感謝家主理解,不知四公子科舉考得怎么樣?”
王壽笑了笑,“當然沒有考中,進中都太學了,不過也在我的意料之中,那小子整天足不出戶卻妄議天下事,整個兒閉門造車,他能考上才是怪事,他后來給我寫了一封信,說是遇到了天子微服私訪,天子評價他的策論太淺,從來沒有去過井陘,卻對井陘評頭論足。”
“四公子居然遇到天子微服私訪,這倒真巧了。”
王壽看了王君廓一眼,淡淡道:“確實是在酒樓巧遇,不是刻意召見。”
王君廓臉一紅,連忙道:“晚輩沒有別的意思”
王壽擺擺手笑道:“不用解釋,我王壽看好周王朝太原人皆知,我的四個兒子都在周朝,我壓根就沒有想過把兒子送去長安,押唐朝的寶,最后只會害了兒子。”
王壽這句話如一根針戳在王君廓心中,他一時沉默不語,王壽又緩緩道:“君廓或許還不知道,李神符已經撤出巴蜀,退到漢中了。”
王君廓渾身一震,驚訝地望著王壽,“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是我兄弟王善寫信告訴我,我今天上午才知道。”
王君廓心中頓時亂了起來,巨大的震驚使他一時顧不上去追究王壽和王善是怎么進行暗中聯系,其實他也知道徐世績率十萬大軍攻入巴蜀之事,他也知道李神符這種無用之人是守不住巴蜀,巴蜀遲早會丟掉,可當巴蜀失守的消息真的傳來之時,他還是被震驚到了,巴蜀丟失對唐朝意味著什么?每個人心里都很清楚。
“如果讓君廓守巴蜀,只有兩萬五千軍隊,君廓能守得住嗎?”王壽笑問道。
王君廓半晌才從震驚中平靜下來,他想了想道:“兩萬五千軍隊確實不多,如果是我守巴蜀,我會將所有軍隊戍守在三峽道和清江道的險關要隘上,本來失去了夷陵郡,就應該立刻在三峽道上修筑險關,加強水上攔截,寧可斷了航運也不能給敵軍戰船可乘之機,其中最大的忌諱就是分散兵力,偏偏李神符卻把最后一點點兵力都分散掉了,我真不懂只派五千人守巴縣和成都又有什么意義?”
“君廓說得很好,我也相信君廓的才能要遠遠強過李神符之流,但為什么唐朝天子寧可用李神符這種平庸之人,卻不肯用君廓這種有真才實學的大將?”
王君廓苦笑一聲,“當今天子只相信宗室,我不是,太子殿下也曾經指出這是唐朝屢戰不勝的根源之一,相信太子登基后,他一定任人唯才,而不再任人唯親。”
王壽搖了搖頭,“或許太子會好一點,但我要提醒君廓,不要對太子抱的希望太大。”
王君廓愕然,“這是為什么?”
王壽從身旁箱子里取出一封信,遞給王君廓,“這是太子建成一個月前寫給我信,你看看就明白了。”
王君廓接過信,他不敢細看,只是略略看了一遍,但他越看越困惑,李建成在信中說了很多堪用的大將,諸如王伯當、劉甚農、張年、趙無病等等。這些都是當初和跟隨李建成離開瓦崗的大將,沒有提到謝映登,是因為謝映登已經投降了周軍,可為什么沒有提到自己?
“君廓想過嗎?為什么太子殿下在信中沒有提到君廓?”
王君廓搖搖頭,“我真不明白,他為什么不提到我,難道我不是他的人?”
王壽淡淡道:“或許君廓自己沒有感覺,但我們都認為已經君廓背叛了太子,投靠了秦王殿下,太子殿下也是這樣認為。”
“什么!”
王君廓騰地站起身,驚怒交集道:“我哪里背叛太子了?我是被秦王調去上郡作戰,又被秦王推薦到太原跟隨屈突通,我根本身不由己,怎么能把‘背叛’兩個字安在我頭上?”
王壽同情地看著他,搖了搖頭道:“聽說當年君廓就是不懂得讓翟弘一刀才一直在瓦崗軍不得志,今天又出現這個局面,只能說君廓真不懂官場,當初秦王也是調王伯當去上郡,王伯當說自己有病在身,怎么也不肯去,謝映登也是一樣,秦王也寫信讓他去上郡,他問我要不要去,我說你若去了,太子就不會再用你了,君廓真的不懂秦王為什么要調你去上郡嗎?”
王君廓心中亂成一團,他呆呆地望王壽,什么話都說不出來,王壽嘆了口氣道:“秦王和太子之間的暗斗已經很久了,他調君廓去上郡并不是看中了君廓的才華,而是他在挖掉太子殿下在軍中的根基,若他是欣賞你的才華,那為什么不給你官復原職,難道一個將軍之職對他這個堂堂的秦王很難嗎?
他挖走你,卻又不信任你,而太子殿下也認為你背叛了他,你最終將一無所有,我的兒子也是一樣,我把四個兒子都送去周朝,一個也不去唐朝,這就是站隊,在王朝交替的關鍵之時,走錯一步就毀了孩子的前途。”
“那我該怎么辦?”王君廓頹然坐下,他心中快要絕望了。
王壽感覺到時機已經成熟了,他示意王君廓平靜下來,這才語重心長對他道:“你得罪了太子殿下,又未能取信于秦王殿下,只能說你在唐朝的前途已經完了,但并不是說你在別處就沒有機會了。”
王君廓默默點頭,他明白王壽的意思,是勸自己投降周朝,其實當謝映登投降周朝的消息傳來后,他也曾動過心,只是他沒有勇氣走出這一步。
王壽又緩緩道:“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作為旁觀者,我很清楚你的處境,你在唐朝得不到重用,是因為你曾落草太行山為寇,唐朝天子不喜歡這樣的人,但在周朝你就不會遇到這樣的歧視,我說三個人,一個是長安情報署頭子呂平,跟隨杜伏威的亂賊,現在他已升職為虎賁郎將,還有一個單雄信,現在是東郡太守,他被歧視了嗎?再有一人你更熟悉,雄闊海,還記得此人嗎?”
王君廓點點頭,“我和他爭奪地盤打過不止一次。”
“他抓住盧明月獻給張鉉,現在也升為虎賁郎將,當初在打突厥時,張鉉是多么欣賞你,不止一次暗示你留在北隋,如果你當時答應了,我相信你現在應該是周王朝的將軍,而不是一個小小唐朝中郎將。”
王壽的話句句誅心,王君廓慨然長嘆,“當年我也是不想背叛太子殿下啊!我的忠誠卻換來今天這個下場,我王君廓已經寒心了。”
“現在是你最后一次機會,君廓愿意抓住它嗎?”
王君廓嘆口氣道:“我心里很亂,家主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再考慮一下。”
王壽點點頭,“我給時間考慮,不過讓我再說最后一句,你現在明白我為什么不肯接受你為王氏族人了吧?因為你是唐將,我不想站錯隊,可如果你愿意效忠大周,那么我答應把你父親和祖父的靈位放在王氏宗祠的正堂。”
王君廓心神劇震,正堂可是王氏嫡系的靈位才有資格擺放,這個條件簡直讓他無法抗拒,他努力平靜一下內心的激動,緩緩道:“明天晚上之前,我一定會給家主一個明確答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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