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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0章 滔天大禍

  天剛剛黑,洛陽城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啟,王世充登基為帝后,對洛陽的管理要比從前寬松得多,天黑后關城門的規矩不變,但城內每晚的宵禁卻取消了,坊門徹底不閉,這便使得洛陽城的夜晚格外繁華,有錢人出來尋歡作樂,窮人則利用夜間出來做點小生意,使洛陽城夜晚的熱鬧更勝于白天。

  這也是王世充想要的效果,他喜歡看到一個繁華的洛陽,這讓他有一種帝王的滿足。

  但今天晚上卻有點非同尋常,就在很多人準備出門尋樂之時,馬蹄聲忽然在大街上轟然響起,數千騎兵沖上大街,用兇狠的斥罵和皮鞭驅趕民眾回家,與此同時,兩萬軍隊開始挨家挨戶搜查。

  只聽一隊隊騎兵在街頭大喊:“速速回家,今晚施行宵禁,不準任何人出門!”

  在此之前,數百名士兵已經包圍了天寺閣酒樓,所有酒保、掌柜和酒客全部被抓到軍營審問,河西武館也被士兵包圍,館主和兩百名弟子全部被抓捕。

  洛陽一時間雞飛狗跳,一種恐懼的氣氛在城中迅速蔓延,不到半個時辰,大街上已經沒有了行人,家家關門閉戶,酒肆、青樓、樂坊也紛紛提前打烊,關門上鎖。

  城中所有人都在提心吊膽地等待著,猜測著,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這時,兩支搜查士兵隊伍進入了南市,他們敲開每一家店鋪的大門,士兵一擁而入,開始仔細搜查,搜查這種事最受士兵歡迎,這就意味著他們要發一筆橫財。

  給了好處,那就象征性地搜查一下,不給好處,那就翻箱倒柜,掘地三尺,即使給少了也不行。

  但今天晚上卻有點特殊,上面下了嚴令,不準士兵走過場,因此就算給了好處也要嚴格搜查一番,最多是不驚擾女眷。

  搜查南市當然是肥差中的肥差,雖然南市店鋪大多有后臺,但在最嚴格的搜查令下,就算搬出太子也沒有用,兩千名士兵專門搜查南市。

  在北原皮貨行內,呂平已經恢復了原本的模樣,兩名看守他的武館弟子也被他輕而易舉地干掉,他們的店鋪大門也關閉了。

  這時,一名手下匆匆走來,躬身行禮道:“啟稟侯正,東西已經處理好了。”

  呂平點點頭又問道:“有血跡的衣服呢?”

  “丟進廚房灶里燒掉了,卑職親眼目睹它們燒成了灰。”

  “好吧!讓大家都回去睡覺,等待搜查士兵上門。”

  眾人都各自回房了,呂平并不擔心,他藏在店鋪中的一些違禁物品都在昨天送出城了,就算搜個底朝天也查不出問題,獨孤懷恩人頭他們裝入沉重的鐵盒,沉進了后墻外的漕河河底,除非士兵脫去衣服潛入河底去摸索,否則他們什么也找不到。

  外面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一隊士兵跑來了,開始‘咚!咚!咚!’砸門,門吱嘎一聲開了,一名伙計戰戰兢兢問道:“你們有什么事?”

  “叫你們掌柜出來!”

  大門上方插著王世惲的三角旗,為首隊正倒不敢直接沖進去,不多時,呂平穿著中衣匆匆趕來,“各位軍爺,發生了什么?”他之前去武館的江夏口音消失了,變成了一口純正的京城官話。

  “你就是掌柜?”隊正上下打量他一眼問道。

  呂平陪笑道:“小人正是!”

  “我們奉命搜查,不光是你們,全城每家每戶都要搜查。”

  呂平連忙道:“前面的北山皮草行其實和我們是一家,也是由我來掌管。”

  “那就去把店鋪門打開,我們一并搜查。”

  呂平連忙吩咐伙計去把北山皮草行的店鋪門打開,他又拉了一下隊正,兩人走到一邊,呂平低聲道:“不瞞軍爺說,這家店鋪的真正東主是越王殿下。”

  越王便是王世惲,是洛陽最有權勢的人之一,隊正面露難色道:“我也不瞞你說,這次天子震怒,親自下旨搜查全城,就連親王府也要搜查,我們必須遵令,除非有天子金牌,否則任何店鋪都無法避免搜查。”

  “那就煩請弟兄們不要損壞貨物。”

  說著,呂平將一錠十兩重的黃金塞給了隊正,隊正心中一陣狂喜,居然是十兩黃金,賺大了,他連忙道:“請掌柜放心,我們公事公辦,絕不會損壞一物,最好請店伙計帶我們去搜查,這樣更方便。”

  他又吩咐手下士兵,“小心搜查,不準損壞任何一物,不準驚擾女眷,搜查完立刻退回來。”

  士兵們都知道隊正一定得了很大的好處,否則不會這樣好說話,士兵們齊聲答應,呂平便讓十幾名伙計分頭帶他們去搜查。

  僅僅一炷香的功夫,搜查的士兵們便從各房回來了,兩家商鋪的房間雖多,但大部分都是空房,士兵們看一眼便走了,在十兩黃金的光環照耀下,掘地三尺就成了笑話,這讓呂平有點后悔,早知道把人頭埋在后院便可,沉入河中還要麻煩自己去尋找。

  最后一名士兵回來,稟報道:“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物!”

  隊正呵呵一笑,“那就打擾掌柜了!”

  “不客氣,大家例行公事嘛!可以理解。”

  呂平笑著送他們出去,就在這時,外面又來了一隊士兵,為首卻是一名校尉,他喝問道:“搜完了嗎?”

  隊正連忙上前見禮,“啟稟校尉,仔細搜查過了,沒有任何可疑之物。”

  校尉隨即令道:“讓店鋪中所有人都出來,站成一排!”

  呂平一眼便看見校尉身后有一名年輕男子,他認出是武館的一名弟子,曾經見過自己一面,呂平頓時明白過來了,對方要讓這名弟子來認人。

  呂平心中冷笑一聲,自己早就變了樣,他能認出才怪。如果是劉順,聽聲音或許能辯出自己,可惜劉順已經被獨孤懷恩的侍衛殺了。

  呂平低聲吩咐伙計去叫人,不多時,三十幾名伙計都出來了,站成長長一排。

  校尉拿著火把對武館弟子道:“你仔細辨認,這里面有沒有那個江夏商人?”

  武館子弟苦著臉,上前一一辨認,江夏吳姓商人是個頭發花白的老者,這里面個個年輕力壯,一個都不是,武館子弟最后走到呂平面前,他感覺這個掌柜眉眼間有一點點像,不過那個江夏商人鼻翼左側有一顆很大的肉瘤黑痣,而此人沒有,再說年紀也差得太遠,他便搖搖頭,“都不是!”

  “走!”

  校尉一揮手,帶領眾人又去下一家了。

  伙計回房關了店門,一名伙計低聲問呂平道:“現在就去河里把那東西撈出來嗎?”

  呂平搖了搖頭,“再等兩天!”

  皇宮內,王世充雖然沒有了之前的暴跳如雷,但他的滔天怒火遠遠沒有平息,唐朝使者竟然在他的眼皮子下被人殺了,兇手不知所蹤,獨孤懷恩的人頭更是影子都找不到,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而且被殺之人是獨孤家族的嫡子,是獨孤家族在朝廷中的代表,如今他死在洛陽,關隴貴族怎會善罷甘休?

  王世充心煩意亂,背著手在御書房內來回踱步,這時,有宦官稟報,“太子殿下和越王殿下來了。”

  王世充連忙道:“讓他們進來!”

  片刻,王應玄和王世惲走進了御書房,他們兩人負責調查刺殺案和處理后事,王世充問道:“調查怎么樣,有進展了嗎?”

  王應玄躬身道:“啟稟父皇,這件事的前因后果兒臣基本上理清了。”

  “怎么說?”

  “今晚在天寺閣酒樓和獨孤懷恩護衛拼殺的一群人是西部武館之人,為首的劉順身負重傷而死,很多細節就無從知曉了,不過還是有人知道一點情況,事情是從昨天開始,一個姓吳的江夏商人找到武館,想請武館幫他討一筆債,時間就是今晚,地點正是獨孤懷恩預訂的酒樓雅室,這群武館子弟前來滋生,便和獨孤懷恩的護衛發生了沖突,外面在格斗,房間里卻有人潛入,獵走了獨孤懷恩的人頭。”

  “那個吳姓商人是什么人?”

  王世充立刻意識到了關鍵人物,就是這個吳姓商人騙武館人出頭,此人就是刺客。

  王應玄苦笑一聲道:“是一個頭發花白,約六十歲左右的老者,鼻翼左側有一顆很大的黑色肉痣,我們找到了他住的客棧,此人叫做吳謙,但人已經消失了。”

  “給我描圖緝拿,提供線索抓此人者,賞錢萬貫!”

  王應玄猶豫一下,“父皇,這里面有一個關鍵問題,為什么對方要讓河西武館來替他出面?”

  “這又是什么緣故?”王世充眉頭一皺問道。

  “這家河西武館其實是二弟所開,也就是說,刺殺唐朝使者,二弟成了最大的嫌疑。”

  王世充一下子愣住了,居然讓自己次子頂鍋,他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半晌道:“難道這是北隋所為?”

  王應玄又繼續道:“其實還有一個證據,兒臣當時覺得奇怪,這個吳姓商人怎么會知道獨孤懷恩今晚在哪里喝酒,又怎么知道他預訂的房號?孩兒追查消息源頭時才發現,貴賓館丞下午借口出城購物,已經攜帶家小畏罪潛逃了,今晚獨孤懷恩在天寺閣酒樓喝酒,就是這個館丞的安排。”

  王世充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陰黑,居然把自己的官員也收買了,除了北隋外,還有誰會這樣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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