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蒙一步踏出,洪峰之下,掀起萬丈水浪,休說人族戰船陣線被沖擊的往后退去,就連洪水中那億萬水族妖魔,都被這一步震碎,在洪水之中化開一團血霧。
太一神庭之中,計蒙為雨師,興風雨之神,龍首而人身鳥爪,臂生羽毛,伴隨其必有狂風暴雨。
狂風伴隨著計蒙,在洪水之中掀起滔天的風暴,在它附近巨大的颶風盤踞著,卷起無量真水,猶如龍吸水一般,將洪荒大地上的洪水抽到天上,再化為暴雨傾盆而下,計蒙統帥的多是水族和飛禽,極少數的走獸妖族只能駕驅戰船前來助戰。
數十道強烈的颶風,在計蒙的真身旁邊游戈,所到之處,一切生靈無不被撕碎。
“人族!”計蒙怒吼聲如雷霆:“爾等忤逆神庭,妄自尊大,違逆諸神之意,興無道之災,屠戮神裔萬族,狂妄自大到了極點…爾等罪孽深重,才迎來此劫…你可知罪?”
計蒙手臂拍擊洪水,無邊巨浪如同一道匹練,朝人族艦隊席卷而去。
那伴隨它的暴風雨,其中的真水也凝聚成無數羽毛,根根鋒銳無匹,劃破了虛空,這些散落的羽毛激射向人族聯軍,計蒙以操縱風雨之能,借助大洪水之威,休看那羽毛并不起眼,實則蘊含大羅之力,尋常神通法力,操控真水,法力散去真水自然恢復原狀,并不能永久改變形態。
但大羅之力,有造化之能。計蒙將真水羽化之后,這些真水就被永遠的改變了形態。
就算洪荒破碎,萬古之后,這些羽毛若不被大羅出手消弭,后人也能機緣巧合之下,發現這些形態奇異的真水,而且因為大羅造化,這些真水必然有種種奇異特征,最適合煉制各種法寶神兵,后世許多天材地寶,解釋由此而成。
這些真水之羽,蘊含大羅殺戮之意,有毀傷元神,更兼鋒銳無匹之能。
真水本來就無有厚度,故而那羽毛極薄,邊緣之鋒銳,就連道君之體都能割開,而且真水種類不同,諸如玄冥真水極寒,一元重水極重,九天弱水清靈,三光神水能滋養萬物,也能毒斃眾生,故而那真水化羽之后,有的極重,被狂風裹挾,飛墜之下,能穿神金真鐵,就連共工氏龍車甲板,也當不住,有的帶有一股極寒之意,割開皮膚,便能凍結血脈,有的輕如鴻毛,落在身體上渾然不覺,就被割裂肢體,活活肢解,有的帶有一股奇毒,被割傷立死。
計蒙將滿天雨水化為羽毛,無以計數的水羽在狂風之中,化為無量利刃。
那一刻周遭風雨化為滿天飛舞的羽毛,在計蒙妖神操縱暴風之下,無數真水之羽,化為利刃,席卷了整片戰場,在那狂風利羽的席卷之下,雨滴化為鋒銳無比的武器,將任何籠罩其中的存在凌遲,跟隨計蒙的無數水族,被他稍稍照顧,那暴風飛羽,略微偏離過它們,吹向人族。
但妖族撒開的戰場極大,依舊還有無以計數的妖族,并不在計蒙照顧的范圍內。
剎那間,除去人族陣線所在,以及妖族亂糟糟群聚之處,其他戰場上的無量生靈,都在那漫天飛羽之中化為碎骨肉,有些凍成冰塊,有些化為膿水,更多的是被切碎楊飛,然后在后面更多的羽刃之下,化為肉糜,血霧,最后無限被分割,成為一灘粉紅色的痕跡。
計蒙一擊之下,整個戰場再無一個無關生靈。
颶風依舊抽離這周圍的洪水,化為雨水落下,繼而在狂風中化為一根根羽毛…若是梵無劫也在這里,他很難想象,這些在后世十分熟悉的天材地寶——羽化雺晶,煉制水屬飛劍法寶最好的材料之一,在諸天萬界許多世界都有出產的靈材。
居然并非天然生成,而是在這一戰之中,由大妖計蒙轉化真水而來。
只是那漫天飛舞的真水之羽,近乎無窮無盡,化為了洪荒破碎后的一種礦藏,供應了諸天萬界無數載。
“人族的罪是忤逆諸神…那真是好弱的神!”黃帝舊將,人族聯軍的領袖常先冷冷笑道。他架起一面與風后所敲響的黃帝聚將鼓極為相似的獸皮大鼓,手持刻畫著古老符文,符文之中閃爍電光的骨錘,論起臂膀,一錘砸在了鼓面上,震天的巨響遠遠的傳揚出去,瞬間籠罩了戰場。
那無數向人族襲來的猶如冰刃一般的飛羽,在鼓聲之中,赫然破碎。
鼓聲所到之處,蘊含大羅之力的真水之羽紛紛震碎…
“昔年爾等妖神,被我人族殺的丟盔棄甲,屁滾尿流,那些自命為神的,一個個被我們砍瓜切菜一般的屠殺,這面黃帝破陣鼓下,周天星斗大陣瞬間崩潰,星辰傾覆,所謂的眾神血流成河,積尸如山…計蒙,你說我們忤逆神庭,真是為我們掩飾!”
“我們明明是屠戮諸神,傾覆神庭才對!豈止是忤逆,簡直就是造反啊!哈哈哈…”
常先大笑道:“你們也配自稱為神?那真是好弱的神,好容易殺死的神啊!昔日陛下屠爾等如豬狗,在陛下面前,爾等也敢稱神?”
“兒郎們!”常先用鼓槌虛指,道:“他們是什么?”
那巨艦大舟之上,無數人族戰士狂笑大吼道:“妖庭余孽,卑賤妖族而已!”
“弱者為我人族口食,強者為我人族獵物…如是而已,自稱為神,可笑之極!”常先大笑道,轟隆隆的鼓聲回蕩在戰場中,昔年九天玄女為帝鴻制鼓,是為破太一神庭的周天星斗大大陣,再用此鼓,是逐鹿與蚩尤一戰,蚩尤三盤迷陣中,堪破虛妄。
故而此鼓最善破除陣法變化,昔年周天星斗大陣無窮變化,也被黃帝破陣鼓克制,一聲鼓響,便能破去一重變化,縱然周天星斗變化無盡,八十面破陣鼓齊齊震響,在核心的那一面聚將鼓的調動下,也能悉數破去。
如今這里只有一面破陣鼓,敲響鼓聲的也并非帝鴻麾下那無數大能強者,只是常先一人,但對面也并非手持混沌鐘的太一神帝,計蒙的神通變化,也遠遠比不上那隱隱為洪荒最強陣法之一的周天星斗大陣。
鼓聲之下,計蒙的一切神通變化都被破去。
甚至計蒙自己,都在那鼓聲之中,發生了變化,鼓聲化為玄妙的天音神雷,在計蒙的身體中炸響,無形的天音雷力,炸碎了計蒙的骨頭,令其真身受創,一聲鼓聲,便是一道驚雷,炸開后,化為無數雜亂的雷音,散落開來,繼而又炸開。
那鼓聲中,滾滾雷音,先震死一片法力偏向陰暗的妖族,然后嚇瘋另一片,最后炸翻一片。
鼓聲中,無數妖族水族,突然之間口鼻流血,驀地倒下,被活活震死,又或者被計蒙身上散落的天音神雷,活活炸成一團血霧,人族戰士趁機掩殺而上,從左右兩翼,將妖族聯軍包圍在了戰場上,圍而殲之,遠處應龍神將已經將相柳七顆頭顱扯下。
相柳狼狽潛入洪水之中,朝著東海逃去。
應龍神將奮起雙翼,沖上九天,繼而回身落往計蒙所在,計蒙被黃帝破陣鼓所發的天音神雷所困,應龍從九天撲下,攜無匹之勢,龍爪抓透了計蒙的雙肩,將他砸到了地上,應龍咆哮:“爾等妖族…死!”
計蒙奮力嘶吼,應龍神將肉身之強大震古爍今,抓住計蒙的雙肩,應龍的心跳與鼓聲相合,憑空生出一股更強大的力量,將計蒙生生扯碎,從肩膀處,撕成了兩半。
計蒙遭此重創,只得扔下妖族聯軍,甚至拋下自己小半邊身子,奮力往洪水深處逃去。
常先奮力錘鼓,滾滾雷音打斷了計蒙的動作,就在應龍稍稍回氣,準備再一鼓作氣,將計蒙斬殺之時,一個人面馬身雙翼的身影從天上撲下,抓起計蒙,瞬間消失不見,應龍大怒欲追,常先卻攔住他道:“是妖神英招!此人乃妖族那群大圣之首,不好對付,應龍莫追!”
“看來力牧,大鴻,稍勝一籌!軍師那邊已經安全了!”
常先道:“太一留下的人手,實力也不太行,對付軍師都拿不出太多的人手。”應龍冷笑道:“我去女魃那邊看看!”
常先看著應龍飛騰而起,搖頭笑道:“女魃那邊能出什么狀況,她可比我們兇多了!這個應龍…倒是殷勤,但好歹知道先來助我…我就不和他計較了!”常先笑得有些曖昧。
重創萬妖統率計蒙之后。
在風后的調度下,太一埋伏在洪荒的妖族大圣,被一個個拔除,大庭氏殺死了巴蛇,五龍氏平定了作亂的部分龍族,白澤祭出洪荒精怪圖,傳下無數制妖之法,針對妖族各部,傳下降妖神通,力牧和大鴻率領人族聯軍,橫掃四方妖族余孽,很快,洪荒為之一靖。
風后并為安心,他抬頭望天,注視著那蒼茫浩蕩的九天之上,銀河所在之處,那里才是與妖庭的主戰場。風后無奈嘆息,絕地天通,他們這些在洪荒的舊部,無法參戰,也不知天庭戰況如何?
主戰場,天界!
顓頊仰天長嘯,手中騰空劍反手刺出,殺向大妖九鳳,兩人糾纏廝殺,九鳳臉上寒霜如雪,兩位大神通者風采絕世,手中先天靈光交織,撕裂虛空,他們早就殺出了青華宮,如今戰與銀河之上,無數星辰震動。
共工以一敵二,一把白玉鉤,同時戰窮奇、梼杌,兩位大圣,不落于下風。
祝融和其他天庭大神,守衛在那天之至高之處,在那里一座極盡巍峨的天宮正緩緩浮現,無數神將天兵駐守在天宮之中,他們飛身而起,穿過那虛實界限,出現在天界之中與防衛的天庭銀河水師廝殺,天蓬這廝已經渾身浴血,祝融,玄冥也在和妖族大圣對捉廝殺。
天庭的軍團正在從四面八方,其他天野趕來參戰,神庭之中涌出的妖族星神與大圣,神兵神將也源源不絕。
雙方在銀河之中廝殺成一片,每一刻都有無數神祇,無數大能,無數道君金仙,乃至太乙道果的強者死去,甚至有大圣被祝融等人斃殺,但太一神庭準備無數劫的入侵,準備實在太充足了。很快就有相同層次的大神通者,牽制住祝融等人。
大司命,少司命,云中君,湘君,東君…神庭稱君,天庭稱帝者,皆為大羅之中的強者,乃至大神通者。
東華帝君率領部署,護衛顓頊帝,他與贏勾,太歲兩位大圣血戰,還要應付一旁虎視眈眈的云中君,雖以一敵二,卻不落下風。他在替顓頊承擔壓力,防止其他人插手顓頊和九鳳的戰斗,圍攻顓頊。廣成子和其他大神通者并未出手,他們要戒備一個最可怕的對手,太古妖庭休看強者如云,大神通者都有許多,但近乎一半的實力,都系于此人之上。
那便是妖庭之主,太一神帝!
終于顓頊以身迎接九鳳自強一擊,帝袍染血,騰空劍吸引九鳳的注意力,埋伏已久的畫影劍突然從騰空劍影中刺出,貫穿了九鳳的心臟,九鳳乃是九首神鳥,就算斷一首,也不傷根本,但她的心臟卻只有一處,乃是要害,九鳳重創頻死,云中君終于出手,卻被東華及時攔住。
就在顓頊雙劍交錯,要徹底斬殺九鳳之時,神庭終于完全降臨。
一只潔白如玉的手拎著一只混沌色的小鐘,突然出現在顓頊頭頂,他手中混沌色的小鐘輕輕一震,顓頊所在的那段時光就凝滯了。顓頊帝傲立銀河之中,目光絕然,他發絲飛舞,卻凝滯在了那一刻,東華帝君急忙拼著受云中君一擊,上前欲回護。
但凝滯的時光如天塹,隔絕了他與顓頊。
顓頊帝英姿勃發,目光中毫無畏色,在那琥珀一般凝滯的時光中,他如慢動作一般的抬頭,手中雙劍,堅定的,一往無回的,朝那只手刺去。
混沌鐘再震,凝滯的時光頓時震碎,連同顓頊的元神一起。
一道先天靈光從顓頊身上遁出,消失在虛空中!
“陛下!”東華帝君怒吼一聲,他手中玉杖攜帶怒火,絕死一擊,掄向那只手。
但混沌鐘只是一震,東華帝君渾身便是巨震,瞬間重創,這時候這位大神通者居然感到了一絲…無力!
廣成子沒有想到太一會不顧身份,向顓頊出手,他在這時才堪堪趕到,廣成子怒吼:“太一陛下,為何這般不要皮面,對小輩出手?”落魄金鐘祭起,蕩魂之聲,叫大羅都心神動搖,但那只手的主人只是笑道:“你來我這里賣弄鈴鐺?”
“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一些,元始就是這樣教你的嗎?”
混沌鐘只是微微一震,落魄種如受重創,先天靈光都暗淡了下來,廣成子才逼近,就被太一趕蒼蠅一樣,揮揮袖子掃到了銀河之外。
銀河虛空之中,太一的身影卓立,他身姿修長,有一股難以形容的風采,以元育所見,論其風采氣象,竟然無人能勝其半分,冥河面相太過年少,三清道尊老的老,瘦的瘦,不已皮相為先,世尊面容平常,伏羲和藹的如同沒脾氣一樣,顓頊氣勢雖重,卻太過刻意,羅睺兇殘足夠,風采不足,西王母,媧皇皆是女神,無法相比。
這位太古妖皇,神帝只是一出手,就殺了天庭的當代天帝——顓頊。
端是兇悍無匹,強大至極。
若是算上顓頊先前傳位高辛之舉,或許算是前代天帝,不知是顓頊帝心有所覺呢?還是早有絕死之心?這位天帝戰死,卻也壯烈果敢,沒有負帝鴻傳位的期待。
西王母沒有出手,她皺眉算到:“不對,帝鴻回歸應該只慢太一一刻,怎么可能來不及阻止太一出手?”
“陛下為何不出手?”
祝融也掐算起來,大驚失色道:“不對,陛下沒能歸來。”
“有人在混沌中纏住了帝鴻,讓太一歸來后再無阻礙。”伏羲算的最清楚,他皺眉道:“是誰插手了天帝之爭?莫非要與所有大神通者為敵嗎?”
女媧搖頭道:“此人應該有出手的資格!”
伏羲恍然道:“你是說…昊天!昊天與太一聯手了?”
顓頊身死,帝鴻受阻,太一回歸之后,竟然無人可制的樣子,天庭群龍無首,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天庭強者實在夠多,很快就穩住了戰線。
可共工,祝融,玄冥,玄女,西王母,東華帝君等人的心里,依舊有些不安。
帝鴻未能歸來,對天庭最大的打擊,便是在士氣之上,沒有了帝鴻,人族正統帝君們就如同失去了一根主心骨,在以前的時代,或許沒有什么,甚至還有人慶幸頭上沒有了一個強勢的天帝,但在神庭降臨,太一出手之時,縱然天庭依舊有許多大神通者。
但面對手持混沌鐘的太一,沒有人能有十足的把握。
“陛下!”
“陛下!”
“帝鴻!”
有神將忍不住悲聲慟哭了起來,梵無劫和元育等人,也深感不安。他們一直篤定的,是那個從未見過,但在一個個大神通者口中,存在感極強,似乎有了他,就沒有什么困難,也沒有什么不可戰勝的劫難,他是眾生信任的,是羅睺口中公正無私的,是璀璨的,是偉大的,是人族的真正領袖,是冥河都忌憚的,是輝煌奪目的,是強大的,近乎無所不能的——天帝鴻!
但在這場劫難最關鍵的時刻,這位天帝卻未能歸來!
梵無劫和元育對視了一眼,均看見了對方眼中的茫然…
東華帝君拖著重傷之身喚來帝子牧,帝子牧早已被東華恢復神智,他看見身上血跡斑斑的父親,當即一驚,半跪在東華帝君身邊,為他查看傷勢道:“父親…這是?”
東華帝君搖頭道:“陛下未能歸來,這一戰,已是絕死之戰。我兒,先前我要殺你,本是想借助輪回,讓你暫避此劫,日后轉世歸來,卻能平安。如今劫數來臨的比我想象中的早,局面之艱難,也勝過為父的想象。”
“絕地天通后,已無法下洪荒,你且去尋你那幾個朋友,他們有辦法保住你的命。”
“父親,那你呢?”帝子牧焦急追問道。
“大羅無劫,不過是一時成敗罷了!顓頊陛下已遭劫,我身為臣子,豈能獨活?我去戰了!你去罷!”東華帝君扶冠,走出青華宮,直往銀河而去,半途之上整個人忽然化身一道長虹,朝顓頊殞命之處遁去。
“太一!”
“我來戰你!”。
帝子牧追出青華宮時,聽得一聲鳳鳴,只見一只九頭鳳凰從九天銀河墜落,殞命而去,繼而一聲鐘聲徹響九天,那銀河深處,一道東方青華之氣徐徐散去,與顓頊隕落的紫氣交纏在一起,青紫之氣,至尊至貴,帝子牧望著遠方,跪地號啕大哭…
東華帝君,隨顓頊帝一同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