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十殿,雖不如羅酆六宮古老強大,卻是如今地府的主宰,在蕓蕓眾生眼中,實在是神秘強大到了極點,第二殿楚江王帝冕袍服,正是地府帝王,洪荒大能,專司寒冰大地獄,他站在殿中,王座之前,聽到悟空徹響地府的話,眉毛微微一挑。
卞城王嗤笑道:“那陽間妖猴,倒是好大的口氣!”
“先不去管它,畢竟是妖族的七大圣之末,雖然被排擠,和其他大圣不是一路人,但妖族畢竟是主宰過洪荒的古老勢力,他那七大圣有些牌面?”楚江王微笑道。
“哼!”卞城王冷哼一聲:“他這第七大圣無法依仗祖蔭,而且其他六大圣弄死了那帝子牧,他偏偏要救回來,可見他在妖族中不受待見并非妄言,如今妖族還需要他,給個第七大圣的名頭養著,等到不需要的時候…第一個被收拾的就是他這種白眼狼。”
提起帝子牧,楚江王面色凝重道:“帝子牧是一個麻煩,羅酆六天的家伙淪為故氣舊鬼,不甘寂寞想要摻合一手,我們卻不需要去招惹那東華帝君。”
“羅酆六天就是一群瘋子…什么人都敢招惹。”楚江王不滿道:“當年大商神國就是為了滿足他們的胃口,屠殺妖蠻祭祀,天帝看著清理妖族的大局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忍了,后來虐殺人族,動輒數萬人血祭,斬首,炮烙,人樁,為他們修建宮殿,甚至為了他們在陽間的神殿能映射到陰土,以人為樁,埋在神殿的地基中,種種瘋狂的行為不知收斂,這才觸怒了天帝。”
卞城王冷哼道:“你還叫他天帝?”
“帝鴻氏倒行逆施…”
楚江王罕見的動怒,厲聲訓斥道:“放肆!敬稱天帝…縱然天帝已經合道,卻也不是我們這等人能指摘的,天帝之尊,還輪不到我們來說三道四!”
卞城王就是一愣,而后避開這個話題不談道:“那齊天大圣沒有本族撐腰,不足為慮,血海來的是兩個小輩,算不得什么,白素貞說是有驪山老母照應,但驪山老母雖然神通廣大,卻也管不到我們地府來…唯有東華帝君那邊,怪罪下來…”
楚江王冷哼道:“不是有羅酆六天去頂著了嗎?”
“但有一件事情我始終想不明白,羅酆六天的人為什么要替我們,替紫陽帝君這一次的渾水?他們殺了白素貞得罪驪山老母不說,畢竟并非天庭之內的大能,但得罪了東華帝君,那可不是好惹的!”
楚江王早已思考過這個問題:“羅酆六天對天帝有怨氣啊!當年掃蕩六天故氣,他們被天帝嚴懲,被人殺了陽神,陰神打下地府,只能靠洪荒一些巫蠻祭祀的零星血食,巫道被斥為淫祀邪神,比起夏商神朝時期,舉國祭祀,主宰神國的時候,可憐的緊。”
“但天帝尚在的時候,他們不敢抒發這怨氣,甚至不敢有怨言,被殺怕了!老實的很…但天帝合道后,東王公的主張給了他們野心啊!”
“東王公的主張,說起來簡單,就是神道統天,神主宰一切,主宰洪荒,主宰眾生,主宰人族,天帝把每一個人族當做自己的子孫,他是人族的祖先,自然要一視同仁,慈愛而嚴厲,可以說有些恨鐵不成鋼,他希望洪荒人人為堯舜。”
“因為堯舜是他最杰出的子孫!”
“但洪荒人人為龍,人人為堯舜,神還統治什么呢?”
“所以,東王公和我們這樣的神,只希望建立一個正常的天庭,如太一神庭一般的天庭,不是與眾生同心,而是統治眾生,主宰眾生,建成一個真正的,高高在上的神庭。”
“那個時候,羅酆六天的故鬼們就自然有借口擺脫天帝限制神道的束縛,回到昔年神權主宰一切的時代。”
卞城王低聲道:“還有冥河老祖,有傳言說…他要對地府動手。”
楚江王猶豫片刻,緩緩道:“冥河老祖看我們不順眼很久了,想要摧毀地府,也不是一個新鮮事,但我們背后也是有人的…不然為什么要請地藏王菩薩入住地獄,將我們的權柄分給地藏王菩薩許多,還坐視太乙救苦天尊開辟圣境神國?”
卞城王壓低聲音道:“所以有玄門佛門…”
“冥河老祖雖然以詭計封印了羅,揚眉吐氣,占了魔道,但魔道已經不是那位羅魔祖手中的魔道了!羅魔祖乃是三千混沌魔神被殺的怨氣匯聚而生,注定要毀滅洪荒的毀滅魔神,但冥河老祖只是盤古污血所化而已,早已經沒有了和玄門佛門抗衡兩分的威勢。”
“以前玄門要扶持他來拖那位羅魔祖的后腿,現在雖然冥河暗算了羅,在魔道一家獨大,卻也失去了玄門和佛門的支持,現在,玄門正道已經不需要他了!對付魔道也就不需要顧及什么…他若在血海安分守己還好,若是對我地府動手,涉及輪回重地,那不是觸動三教逆鱗?魔道自取死路?”
“所以不必顧及魔道…”
卞城王隨口問道:“所以,帝子牧?”
“當做沒看見,不聞不問,不去干涉!”
“魔道那兩個血海嫡系?”
“羅酆六天若是下手不利落,我們暗中幫那些故鬼一把就是,坑死他們在這里,我們不要出面即可!”
“妖族那個齊天大圣?”
“不去理會它,讓妖族自己處理!”
“那個妖女白素貞?”
“螻蟻而已,讓她自身自滅便是…犯到了面前,順手按死又如何?”
惡來神將看著飛鐮隕落,怒吼一聲,奈何橋上排隊過橋的魂魄早早看著不妙躲回了黃泉路上,如今奈何橋十分寬闊,那全軍壓上的六天故鬼,身上的煞氣匯聚在一起,化為紅黑色的鐵血兵煞沖天而起,惡鬼邪神身上幽深的黑暗魔氣,更是滾滾而來。
惡來神將沖在最前頭,陰神在煞氣魔氣中膨脹無數倍…
“魔崽子,受死!”
“殺!”
無數鬼神齊聲怒吼,雷鳴般的怒吼化為一聲霹靂,震動了整個奈何橋,無數惡鬼巫神以陰神之身蜂擁而出,它們沒有實質的身體,陰神無形無質,所以無數鬼神能重疊在一起,奈何橋并不寬幅的橋面,硬生生的塞下了無以計數的鬼神,金刀鐵馬,如同大洪水般涌來,虛化的神體融匯成潮汐,強橫的法力,積累千萬年的兇厲煞氣,已經惡鬼最殘暴,最兇狠的神通,被他們吞噬的妖蠻魂魄祖靈,全部顯化出來。
無數面孔駕驅著兇殘的神通,如同無數密密麻麻的面孔組成的黑霧潮汐,朝兩人沖擊而來。
無生教主掐著劍訣的手都捏的發白,緊張的感覺不到痛了!
他哀嚎一聲:“到底我們是魔道,還是他們是魔道。看起來這些惡鬼巫神比起我們還要邪門一點。”
血屠魔君更是憤怒道:“太不要臉了!洪荒的風氣太差了!”
“從來都是我們魔道圍攻敵人,什么時候輪到其他人圍攻我們魔道了?”
兩個被無生和血屠壓來背鍋的老魔頭十分誠實的用眼睛微微掃過奈何橋兩旁的忘川河,一艘小船晃晃悠悠在河面上,有意無意的飄到了奈何橋邊來,兩個老魔頭對視一眼:“有人想跑!”
這時一根突然伸長的鐵棍插到了小船上,將小船遠遠的蕩開。
悟空不耐煩道:“你們兩個,拼命一點,再搞小動作,老孫帶著牧小子和小白蛇坐船就跑,留你們兩個‘魔道巨擘’侵犯血海不成,慘遭地府鎮壓,一定流傳后世,魔威驚天,鎮壓十八層地獄無量量劫都不得解脫!”
無生教主嘆了一口氣道:“血屠師兄,今天看來是不得不拼命了!”
“魔祖保佑!”血魔雙手合十虔誠道。
“魔祖看到你這祈禱的手勢,就應該弄死你了!”悟空叫罵道:“忘川河水,碧落黃泉就在旁邊,你血海出來的血魔,敢說沒一兩點手段…俺老孫都不信!”
無生教主信手一拂,元屠劍氣化為一道長河。
血屠雙臂舒展,張開懷抱迎向那鬼神潮汐,滾滾的煞氣狂潮,裹挾著無數惡鬼巫神的兇厲,血屠收起那副混不吝的神色,露出一絲從容的微笑來:“上窮碧落下黃泉,血海藏刀無覓處…”
奈何橋下滾滾忘川黃泉之水濁浪濤濤,水勢陡長三分。
血屠的背后無數血神子沖出,密密麻麻的血神子在他背后化為一片血海,它們成群結隊的撲向忘川河,血神子沖入碧落黃泉中,眨眼間就化為一縷血絲,消融不見,那一縷血絲在忘川河中消散,漸漸的,渾濁的黃色河水慢慢高漲。
血屠抬起頭,低聲嘆息一聲:“刀來!”
嘩啦!
忘川河掀起巨浪,滔天的洪水朝著奈何橋沖來,奈何橋發出一縷靈光牢牢的鎮壓忘川河,話音剛落,那無盡的忘川河水盡數化為血色,碧落黃泉陡然轉為血海真水,無窮無盡,被血屠魔君借來化為一口長刀。
天魔化血神刀!
借忘川之水,逆轉碧落黃泉化為血河真水,將冥河化為血河,忘川之水,無窮無盡,奈何橋下川流不息,這條河送走了多少悲歡離合,送走了多少往來過客,沒有一條河比忘川見過的愛恨情仇更波瀾壯闊,也沒有一座橋比奈何橋走過的過客更多。
奈何橋,忘川河。
輪回路,不盡刀…
血魔魔君抬起了手中的刀讓你多跑一輩子,反正逃不出輪回…
揮刀橫掃…一道無邊無際的血河奔涌而去,血河之中無數血神子穿梭交纏,那化為黑潮滾滾而來的無數鬼神,那無數魂魄身不由己的,往血河之中墜落而去,被河中的血神子一撲,就吞噬的干干凈凈,而血神子則分裂成兩道,繼續往下一個惡鬼身上撲去。
那鬼神煞氣黑潮,眨眼間就被染成血色。
只有惡來神將被困在血河之中,被無數血神子啃噬,他連連怒吼一身煞氣翻滾震動,不斷消磨著那些惡鬼一般的血神子。
“紂”字巫文大旗發出無數黑光,將所有鬼神軍團凝成一體,抗拒著血屠這無窮無盡,借助忘川之勢,刀意貫穿輪回的一刀…
天魔化血,不入輪回。
惡來奮起神力,生生撕開了那條血河,這恐怖的神力硬生生的震碎了無數血神子,一力承擔著忘川河的重量,一步一步,艱難的頂著血海,朝血屠魔君走去。
“古之惡來,力能千軍!”血屠魔君手持天魔化血刀,面色平靜,甚至帶著欣賞注視著惡來神將,直到惡來一步一步,震動著奈何橋的靈光都開始顫動,才幽幽道:“將軍,你…不差!”
惡來怒吼道:“殺!”
他松開了頂著血河一刀的手,坦露胸膛,雙手論起戰戟,朝血屠頭上劈去。
血河沖擊在他的胸膛,天魔化血神刀的刀氣,刨開了他的胸膛,血河帶著忘川的重量,不可直視的鋒銳,插入了惡來的胸膛,血河穿過惡來的胸膛,每一刻那無窮無盡的血水都在帶走惡來的神力和生命力。
只需數息的時間,就能將惡來強橫的戰魂侵蝕磨滅。
但惡來的神戟雜碎血屠的腦袋只需要一瞬…
神戟劈下,血屠卻面色如常,始終沒有拔出那血河長刀,無生教主的元屠劍氣卻在這時候,短暫的,一瞬息的刺穿了惡來的頭顱。
古之惡來,眼神充滿著遺憾,神戟停留在血屠頭頂一點點的距離,但已經是天塹。
惡來強橫無匹的肉身,消融在了無窮無盡的血河之中。
血屠魔君抽出天魔化血刀,淹沒了無窮無盡的鬼神大軍的血河向忘川倒流而去,帶走了無數惡鬼巫神的元神陰神,那些魂魄數以十億計,融入血河,匯入忘川,不起一點波瀾。
忘川依舊流淌,看不出先前剛化為血河,半點吞噬了無數鬼神的樣子。
血屠倒提天魔化血神刀…只是微微抬頭,對面的六天故鬼,羅酆六天就感覺一陣窒息和沉默,紂陰絕臉色終于從一片幽深起了一絲波瀾,他看向前方橋上那一持刀,一執劍的身影,那些鬼惡鬼巫神是他的麾下,曾經隨著他征討四方妖蠻,那些不可一世的先天神裔,妖族余孽,都倒在了這支殘暴,不可一世的鬼神之軍上。
他們暴虐,他們血祭戰俘,他們屠殺眾生,他們不可一世的強大。
他們穿著青銅甲胄,畫著巫文,以妖蠻的血涂抹身體,他們活著為戰士,死了為鬼神,繼續戰斗,他們帶著莽荒的氣息,野蠻而強大。
而今,這只鬼神庇佑的戰無不勝之軍,在被牧野倒戈的奴隸們擊敗后,和巫神一起被天帝禁錮于地府,終于失去了那種戰無不勝的兇厲,被區區魔門兩個小輩,接著忘川地勢殺死了無數。被殺死不可怕…大商神朝的鬼神之軍,被不知道多少可怕,兇殘的妖族余孽重創過。
但這不是失敗。
恐懼才是失敗…
紂絕陰已經從這些巫鬼戰士的眼中,看到了恐懼。
“六天故氣,或許我們真的已經是舊神故氣了!天帝,你不是要代表九天,把我們掃蕩一空嗎?但現在…你還沒有把我們掃蕩干凈,就有人要掃蕩你的余威了!哈哈…天帝…帝鴻氏!帝江…陛下…”
“我的陛下!”
“為什么要背棄我們,為什么要…放棄我們!”
“我只不過忘不了,我是巫啊!”
紂絕陰眼睛微紅,他平息了翻涌的情緒,眼神再次冷酷下來,拔刀直指奈何橋上的血屠,無生兩人,聲音冷漠如常:“殺!”
紂絕陰一擊撕裂的地府的黑暗,仿佛閃電一樣貫穿了奈何橋上空。
血屠大驚失色,匆匆舉刀未等他刀意貫穿忘川,調動冥河之威,以刀意凝聚的天魔化血刀就被紂絕陰輕易的撕裂,銀色的閃電余勢不減的撕裂了血屠的身軀,他匆匆化為一道血影,被打散了三分血光,剩余的一絲,卻及時的遁出,躲到了悟空的深厚。
血屠怒吼道:“猴子你剛坑了老子,這次你幫我擋著!”
“要是我天魔化血神刀還在,豈會被那老貨輕易擊敗?”
悟空隨手一棍,打散了那道銀色閃電,不回頭道:“哦!你刀要在,就不會敗了嗎?”
血屠話語一頓,繼而堅定道:“至少能支撐三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