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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自成逼格

  音樂搖晃而放浪。

  沒有搖滾樂必備的鼓,卻有中國傳統的樂器古箏。

  一個聲音很平靜的起唱,放蕩卻又舒緩——

  “我要從南走到北,我還要從白走到黑。

  我要人們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誰。

  假如你看我有點累,就請你給我倒碗水。

  假如你已經愛上我,就請你吻我的嘴。

  在索尼唱片,在華歌唱片,在信達唱片,在長生唱片…

  如果說音樂剛起的時候,大家除了報以一定的期待之外,還并沒有把全副心神都放到音樂聲中去的話,當這歌唱聲起,所有人都不知不覺就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這節奏,你說它是搖滾,它當然是搖滾,但是,卻跟大家此前聽過的搖滾,頗為不同。

  如果非要勉強尋找類似的搖滾風格,也只能說它大約跟四大美人此前的《一無所有》有點近似,都摻雜著一些些的布魯斯的味道。可即便是《一無所有》,也跟這首歌不大一樣。

  是很不一樣。

  《一無所成》從開始到結束,都是沉悶的,是壓抑著的,一直到最后幾句,才終于爆發出來,形成一種震撼人心的吶喊,從而讓聽眾獲得一種難以言喻的釋放。

  但是這首歌…它從一開始的前奏開始,就帶著一股子游戲人間的味道。

  它搖曳,它放蕩,它灑脫,它甚至…混不吝。

  手里拿著cd盒或者歌詞本的人,下意識地就拿起手里的東西,盯住了那三個字——

  假行僧。

  但手里沒有cd盒也沒有資料本可看的人,卻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有些人,則是忍不住彼此側首,面面相覷。

  當然,還有很多人。則是深吸一口氣,當時便閉上了眼睛。

  節奏不變,歌聲依舊帶著那股子放浪形骸的味道——

  “我有這雙腳,我有這雙腿。我有這千山和萬水。

  我要這所有的所有,但不要恨和悔。”

  終于,似乎是高到了——

  “要愛上我你就別怕后悔,因為一天我要遠走高飛。

  我不想留在一個地方,也不愿有人跟隨。”

  歌聲里終于開始注入了一絲力量的味道。但是…很輕。

  這一點,一如大家此前都聽過的《一無所有》在高.潮部分那種唱法,并不曾聲嘶力竭,甚至連聲音都不高,但它就是帶著一股子“咬著牙”的味道,讓你瞬間感覺充滿了力量。

  但是…它真正“咬著牙”的,其實也就只有那么幾個字而已。

  要真說力量,它還真是沒多強。

  然后,幾乎是不斷氣口的,歌聲就又重新搖晃回了剛開始那種飄飄搖搖的味道——

  “我要從南走到北。我還要從白走到黑。

  我要人們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誰。”

  古箏再起,飄飄搖搖。

  聽到這里,即便是任何一家公司的試聽室里,做的都肯定是這個圈子里的大內行,但還是不知不覺就有一種無比新奇的感覺——這搖滾玩兒的!

  無論國內還是國外,搖滾不用鼓,不是什么稀罕事兒,但是不用鼓的搖滾,卻很少能被玩出什么令人信服的高度來。

  而當下這首《假行僧》。才堪堪來到大概是一半的進度,卻已經給人一種“很高級”的感覺了——這可是相當難得的!

  當然,音樂,曲調。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和李謙此前的一系列作品,以及那兩首搖滾作品很類似的是,在這首歌里,歌詞無可爭議地再次成為了整首歌的華彩部分。

  簡簡單單的詞,既不控訴,也不批判。甚至連抒情都他媽沒有,但偏偏就讓你感覺這個浪跡天涯的家伙,有點diao!

  他說:我要人們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誰。

  他還說:我不想留在一個地方,也不愿有人跟隨。

  寥寥幾句,自成格。

  這樣明明很簡單,卻又很diao的歌詞,在配上那搖曳而放浪的節奏,不知不覺,就讓人心里騰起一股說不出的味道。

  或許讓你皺眉,也或許讓你倒吸一口涼氣。

  還或許,讓你目瞪口呆。

  這個時候,古箏一收,歌聲再起——

  “我只想看到你長得美,但不想知道你在受罪。

  我想要得到天上的水,但不是你的淚。

  我不愿相信真的有魔鬼,也不愿與任何人作對。

  你別想知道我到底是誰,也別想看到我的虛偽。”

  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不少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歌詞寫的…真是…

  很混蛋啊!

  但這么混蛋的話,卻偏偏讓人感覺…diao爆了!

  一直都在閉著眼睛聽歌的周嫫,在聽到這一段剛剛開始的時候,聽到那一句“但不想知道你在受罪”,就已經忍不住霍然睜開了眼睛。

  而當歌聲來到整首歌的最后一句,“也別想看到我的虛偽”,終于,謝銘遠也是忍不住突然睜開了眼睛。

  這一句,簡直絕了!

  趙信夫抿著嘴唇,目光銳利,神態嚴肅。

  渡邊和一深吸一口氣,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

  而在華歌唱片,黃曉明搖頭嘆息,一臉的享受,黃達仲卻是目光茫然。

  “啦啦啦啦啦啦啦…”

  在另外的那個時空,提起國內的搖滾樂,則必談崔健,而提起崔健,大家一致公認,他的代表作是《一無所有》,因為那首歌,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國內搖滾樂的啟蒙之作,歷史地位和影響力,當然無與倫比。

  但要說到崔健本人搖滾樂的巔峰之作,無數行家卻會首推《假行僧》。

  因為這首歌,幾乎可以算是國內搖滾樂中最個性、最另類、最有格,貌似最為舒緩、最為平淡。卻又偏偏充滿了抗爭與諷刺的一首作品。

  玩的深的人,能看見很多靈魂深處的吶喊,玩得淺的人,也不耽誤你享受他那很diao很酷的歌詞與放浪的旋律——簡而言之。所謂雅俗共賞,所謂大巧不工,另外那個時空的搖滾樂發展到三十多年之后,若說最最拔尖的作品,縱然眾說紛紜。但無可爭議的是,這首《假行僧》是絕對有資格位列前三,甚至有資格問鼎第一的大作!

  而現在,換了一個時空。

  李謙不是這個時空的搖滾先行者,不是搖滾教父,在他之前,搖滾樂興盛過,也衰落過,甚至還出現過如飛翔樂隊這般,歷史地位和音樂成就絲毫都不遜色于崔健的殿堂級大神。而且巧合的是,飛翔樂隊也并不是熱衷于玩重金屬的樂隊,他們的音樂風格,從來都是與暴躁無緣的,可以說,應該算是一種介乎崔健和黑豹樂隊之間的音樂風格。

  所以,你真要說《一無所有》和《假行僧》有著多么令人眼前一亮的力量,那顯然有些夸大了——搖滾樂在國內曾經興盛過好幾年,在那個年代,國內搖滾力量也曾一度達到鼎盛。樂隊一支接著一支的崛起,好的作品一首接著一首的出現。對于喜歡搖滾,尤其是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歌迷來說,什么好的作品沒聽過?

  但是。《假行僧》的風格,和它自身的高度,卻仍然足以讓另外這個時空已經欣賞過很多出色搖滾作品的歌迷,初聽之下,一下子就感覺到了那一字一句之中的卓然不群的氣質!

  簡單來說,好歌。就是好歌,扔到那里去,它都差不了!

  各大唱片公司的試聽室里,《假行僧》的播放仍在繼續。

  專輯的第二首,是幾乎每一間試聽室里的每一個人,都已經聽過了無數遍的,《一無所有》。只是,此時重聽,仍如初聞,一如既往的好聽,一如既往的震撼。

  然后,專輯的第三首,是《花房姑娘》。

  毫無疑問,這又是一首崔健的大作。

  仍然沒有鼓,這一次,伴奏的主旋律換成了吉他。

  幾乎可以算是延續了自《假行僧》和《一無所有》而來的風格。

  詩,搖滾,遠方。

  還是那句話,揮灑自如間,自成格。

  而事實上,這本來就是崔健崔大神的風格。

  大家都紛紛地收起了驚訝,收起了震撼,短短兩首歌過后,這才第三首,事實上,要說“新歌”,這才第二首而已,但是,所有人卻都知道,這張專輯的根基,已經扎實了。

  不管是《假行僧》,還是《花房姑娘》,都是絲毫不遜色于《一無所有》的作品。

  而且,它們都是那種非常有內涵,值得你一遍又一遍去聽、去咂摸的好東西!這樣的東西,別說當下這搖滾樂已經衰落,就連流行歌壇都已經被快歌的崛起所打亂的時候了,就算是擱到十幾年前、搖滾樂鼎盛的那些年里去,也絕對是出類拔萃的大作。

  甚至,四大美人樂隊單憑眼下已經拿出手的這四首作品,《無地自容》、《一無所有》、《假行僧》和《花房姑娘》,在很多內行眼里,即便是立身八十年代搖滾大潮之中,也是絕對的中流砥柱了——能不能跟飛翔樂隊叫板,不好說,但飛翔樂隊之下,他們只憑這四首作品,已經可以做到全無敵手了。

  所以,感慨什么的,可以收起來了,支起耳朵,好好的享受就是了。

  專輯的第四首歌,是來自曹霑作詞作曲的作品,叫《咬狗的男孩》。

  歌聲一起,才唱了沒幾句,不管是索尼唱片的謝銘遠,還是華歌唱片的杜曉明,都是忍不住面露微笑,扭頭拿起歌詞本來——果然,詞曲作者都換人了,是老曹的作品。

  十年磨劍,作品數十首,最終老曹選擇了拿出來的,卻只有這一首《咬狗的男孩》。或許這首歌并不能達到前面三首的那個水平,畢竟,不管《一無所有》、《假行僧》還是《花房姑娘》,都是來自另外一個時空的殿堂級大作。

  代換到本時空的話。應該把這樣的三首作品理解為是飛翔樂隊這樣的殿堂級大神的代表作了——曹霑雖然才華橫溢,但仍要稍遜半籌。

  尤其是…他似乎在民謠和流行上,表現得更有音樂才華,而他雖然最愛搖滾。但他的搖滾才華,卻并非頂級。

  不過,這首歌絕對不差,即便是立身《假行僧》這張專輯中,也是絕對夠資格的。

  說實話。也就是各大唱片公司里最頂尖的那批人,事實上也是整個國內歌壇最頂尖的那部分人,才能一耳朵就聽出了跟前面三首歌的風格不同、境界也稍有差異來,普通歌迷,大概要重復聽過許多次之后,才能感受到其中那細微的強弱之別。

  然后,第五首歌,是《浪人情歌》。

  這個不消多說,雖是流行搖滾,其實風格上貼流行情歌這一塊兒更多一些。論起格,比《一無所有》和《假行僧》這個級別的,自然不同,但作為伍佰大神的代表作,作為另外那個時空都市搖滾和搖滾情歌的代表性作品之一,它的水準,絕對很高。

  只是,這首歌跟前三首,甚至跟第四首《咬狗的男孩》,有著風格上的明顯的不統一。所以,前奏剛起,不少內行就已經下意識地皺起眉頭。

  當聽到李謙開唱,隨著歌詞的遞進。不少人頓時又驚訝了起來。

  于是,歌詞本又被下意識地拿了起來。

  可是這一次,沒錯,詞,曲,都是李謙!

  風格跨度。相當的大!

  不少人為之咋舌。

  只有周嫫,自始至終都笑瞇瞇的。

  而這個時候,謝銘遠臉上的表情卻是突然就嚴肅了起來。

  “果然,還是風格雜糅,力爭覆蓋所有受眾群體,以求最大限度的拉升銷量!”他心里感慨著,不由得就嘆了口氣,心想:“要說到做專輯的水平,要論起用不同風格的作品保持專輯在藝術和商業之間的平衡,當今國內,恐怕沒有人能超過他了!”

  想到這里,他不由得扭頭往周嫫那邊瞥了一眼。

  周嫫面帶微笑,聽得很入神。

  而坐在她身邊的鄒文槐,則是一副眉飛色舞的模樣。

  謝銘遠下意識地抬手捏了捏緊皺的眉心。

  《浪人情歌》的后面,是《長城》。

  這首歌,起的便極其的悲愴而遼闊。

  吉他一起,節奏瞬間便拉了起來。

  然后,鼓聲起來了。

  沒有絲毫的猶豫,李謙當時開嗓,只短短幾句歌詞,便頓時驚了無數人——

  “遙遠的東方,遼闊的邊疆,

  還有遠古的破墻;

  前世的滄桑,后世的風光,

  萬里千山牢牢接壤。

  圍著老去的國度,

  多少事實的真相。

  圍著浩翰的歲月,

  圍著與理想。

  刷的一下子,不少人寒毛聳立。

  這歌詞,雄闊、悲壯,卻又充滿了歷史的拷問。

  長城,作為華夏民族的象征,從古至今,或贊它或罵它的文藝作品,數不勝數,僅僅只是在國內流行歌壇興起之后的這二十多年里,寫它的歌,也不在少數。

  但是,放眼這二十多年,寫長城的作品那么多,不要說給人以震撼了,能讓人聽過之后留下些印象的作品,已是罕見。

  而這首歌,卻從一開始就帶出了一種令人咋舌的氣度!

  不知不覺間,便令人下意識地正襟危坐。

  “迷信的村莊,神秘的中央,

  還有昨天的戰場;

  皇帝的新衣,熱血的櫻槍,

  誰曾甘心流連塞上。

  圍著老去的國度,

  圍著事實的真相,

  圍著浩瀚的歲月,

  圍著與理想…叫嚷!”

  近五分鐘長的《長城》,放完了。

  不少人下意識地就緩緩松了口氣——這首歌,有一種令人心生沉郁的感覺。

  毫不夸張地說,這首歌一出,此前二十多年所有寫長城的歌,都可以徹底拋掉了。正如宋人評蘇東坡的《水調歌頭》一詞那般,此詞一出,“余詞盡廢”。

  而這首歌的風格,雖說與此前的幾首歌并不相同,但是它的格,卻絲毫都不遜色于《一無所有》和《假行僧》,甚至在厚重程度上,給人的感覺猶有過之!

  雖然…它自身話題的沉重,使得它注定了不會成為最大眾的歌曲,但它的作品成色,卻是絕對不容置疑的!

  甚至可以說,這首歌一出,頓時就把此前由《假行僧》、《一無所有》和《花房姑娘》那三首作品所拉起來的格水準,又往上拔高了一層。

  因為前者是小我,格再高,面對沉重的家國情懷,卻是肯定要吃虧的。

  這無關作品藝術成就的高低,純粹就是所有人心底里下意識地評判標準有別而已。

  專輯播放到這里,已經過半,接下來還剩四首。

  但這個時候,謝銘遠已經控制不住,扭頭對坐在身邊的渡邊和一附耳道:“我好像是又看到了飛翔樂隊。好像是回到了當初第一次聽《駕豬西去》時候的感覺!”

  渡邊和一聞言點了點頭,趁著《長城》將完,下一首還沒有開始播放的時候,同樣湊過去,小聲道:“有高有低,有商業有藝術…肯定會紅了!”

  謝銘遠點點頭,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腦海里卻有各種念頭,不住地轉來轉去。

  而這個時候,專輯的第七首歌,開始了。

  是《dontbreakmyhe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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