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沒,圣上進膳了。
得到這個消息后,值廬內大臣們心頭的憂慮一掃而空,不僅如此,他們完全可以想更多了。
傷心過度、食不下咽的嘉靖帝被青詞治愈,開始用膳了,這表明嘉靖帝對青詞非常滿意,而且還不是一般程度的非常滿意,不然達不到這個效果。
印象中,他們所作青詞讓嘉靖帝滿意到如此程度的,好像只有一篇,就是三年前袁煒的那篇青詞對聯“洛水元龜初獻瑞,陰數九,陽數九......”。
那次也是半夜,嘉靖帝傳來紙條,令閣臣們撰寫青詞,袁煒舉筆一揮而就,詞意通達,膾炙人口,最合圣意,嘉靖看后龍顏大悅。
一夜之間,先是連升兩級,袁煒就從正七品的翰林院編修,到了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接著沒過多久,又連升了兩級,成了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讀學士。
袁煒一篇青詞,贏的官職連升四級。
晉升速度,前所未有!可以說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另外,好處還不僅如此,袁煒從此之后圣眷興隆,長久不衰,即便是上官也不敢輕視他,不然今日他又怎么夠格在這閣臣廬舍內有一席之地呢。
很多人,因此而羨慕眼紅過袁煒,常常想如果是自己那該多好了。
不過,今天不用再羨慕了,機會又一次降臨了。
現在,又有了一篇讓嘉靖帝如此滿意的青詞,而且還是在嘉靖帝痛失愛貓的時候。如果說,袁煒上次那篇青詞屬于錦上添花的話,那么這一次的青詞則是屬于雪中送炭。
常言道,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所以,今晚這篇青詞的好處,肯定遠遠超過上次袁煒的青詞。
于是,值廬內的氣氛一下子輕松歡快了很多,熱鬧了起來,閣臣們開始猜測起是誰的青詞入了圣上的眼。
當然,他們自己都還是比較樂觀的,有資格到這個值廬給嘉靖帝寫青詞的,都是的到嘉靖帝認可了的。他們給嘉靖帝寫青詞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對于嘉靖帝的喜好也都有他們自己的認知,而且對于他們自己今天的作品也是比較自信的。
“虎威將軍乃圣上愛貓,靈性之至,常伴圣駕左右,不料今日竟懷憾而逝,惜哉,惜哉!”嚴嵩作為內閣首輔,在小太監離去后,感慨道。稍后,又拱手一一向在座眾人點頭示意,“圣上痛惜久已,自午時起滴水未進,老夫老矣,不頂用了,幸賴諸位青詞寬慰,圣上方得進膳。”
嚴嵩話音剛落,下面的便有好幾位大臣爭著“反駁”嚴嵩。
“閣老過謙了,義下官看,閣老白發紅顏,寶刀不老,筆力更盛當年。下官等人加在一起,也不如閣老一人。”一位大臣連連搖頭,眼神無比真誠。
“上天何其不分,下官怎么看閣老也看不出老來,閣老只增智慧,不增年齡......”另一位大臣別有心裁的用了反語,但是語氣里滿滿的都是吹捧。
“我等怎么比的賞閣老,下官有幸拜讀過閣老的青詞,嘆為觀止,自愧不如。”另一位大臣也不甘示弱。
“閣老之才,我等拍馬不如,螢螢之火怎敢于日月爭輝......”
一時間,幾乎在座的諸位大臣都“反駁”了幾嗓子,格外的一致。
“呵呵,長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諸位都是國之棟梁,無需過謙。圣上宏圖大志,我等生也有幸,躬逢盛世,務必盡展所能,用心青詞,以期上慰圣心,下孚群望。”嚴嵩呵呵笑了笑,擺了擺手,鼓勵眾人道。
“我等慚愧......”
“閣老所言甚是,我等慚愧......”
在座的諸位大臣拱手一副受教了的樣子,紛紛表態遵照嚴嵩所言。
“雖然方才公共所言,或可推斷青詞尚合圣意,不過畢竟圣上尚未回復,我等還需堅守于此,諸位再辛苦片刻。”嚴嵩又說了一句。、
“不辛苦。”
“閣老才辛苦......”
眾位大臣紛紛拱手,附和道。
“閑來無事,不妨猜猜看,是哪位大人的佳作最合圣意?”寒暄過后,一位大人提議道。
很快,這一提議就得到了眾人的贊同。
“依我看,肯定是閣老的青詞。”
“沒錯,不用猜就是閣老的青詞。”
“贊同,贊同。”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嚴嵩身上,各種溢美之詞盡出,對嚴嵩的青詞推崇備至,盡管他們心里并非是如此想的。
嚴嵩笑著搖了搖頭,并沒有因為眾人的溢美之詞而沾沾自喜,擺了擺手道,“老夫年紀大了,不比當年了,若是再年輕十歲,老夫也不跟你們客氣。不過現在嘛,老夫卻是得讓你們一頭了。”
“閣老謙虛了。”
“閣老又謙虛了。”
眾人紛紛搖頭,表示嚴嵩謙虛了。
嚴嵩仍是笑著搖了搖頭,“今日老夫就不跟你們爭了,呵呵,這樣吧,除了我之外,諸位再猜猜看。”
這是一種自信的謙虛,就像班里的學霸謙虛的那樣,不行不行,這次考試我沒復習好,肯定考不過你們,這次我就不跟你們比了......
嚴嵩這么說了,眾人也識趣沒有再拍馬屁,過猶不及,再拍就拍到馬腿上了。
于是,眾人紛紛又開始猜測了起來。
“我覺的是張大人,張大人對于祭祀的青詞最是在行了,上次張大人春祭的青詞就得了圣上贊譽......”
“我覺的是李閣老,李閣老寫了二十多年青詞了,經驗最是豐富......”
“劉大人吧,劉大人的青詞上呈前,我看了,文采盎然,言辭誠懇,上佳之作。”
“袁煒吧,袁煒舉筆立就,得到圣上贊賞最多,我看十之是袁煒。”
“嗯,張大人所言甚是,我也覺得是袁大人,上次袁大人的‘洛水玄龜初獻瑞’對聯,何人不知,何人不贊。在青詞一道,袁大人已是登堂入室矣。”
“有道理,附議。”
雖然意見不一致,不過猜測袁煒的有好幾人。
這讓坐在下首的袁煒,嘴角就沒合上過,謙虛的說著不敢不敢,但是腦袋已經四十五度仰望房頂了。
雖然你們官職比我高,但是青詞一道,我袁煒敢說二,你們誰有資格說一!
一副高手寂寞的樣子。
尤其是袁煒在掃過坐在上首位置的徐階時,眼神更是有一抹寂寞。
剛剛眾人猜測,也都沒有一個猜測是徐階的。
在他們眼中,徐階屬于班里的刻苦用功的孩子,但是沒有慧根,雖然徐階常常給嘉靖帝寫青詞,毛遂自薦也好,奉旨寫也好,是寫了很多青詞,在數量上絕對是這些人當中比較多的那幾位。但是,對于徐階的青詞,嘉靖帝還沒有贊賞過呢。
一次也沒有。
也不是說徐階寫的青詞不好。徐階青詞寫得好,不過也僅限于好,距離“彩”還差那么一點。
還沒有達到讓眾人眼前一亮,讓嘉靖帝贊賞的地步。
缺些靈氣。
所以,眾人這次猜測時,沒有把徐階當成潛在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