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安是第一個,但不是最后一個。
玩的興起的嚴世蕃,干脆取了一個湯匙,用胖手抓住在桌上開始轉,湯匙把手指向誰,誰就得用巨樽喝酒。
湯匙轉轉,晃晃悠悠,速度慢慢的越變越小,接近停止的時候勺子把手搖搖欲墜的指向了朱平安。
羅龍文臉上浮現了一抹笑意,覺的天助我也。
然后,就在快要停的時候,不知是誰晃了一下桌子,快停的湯匙又開始轉了半圈,然后落在了指向羅龍文的方向上。
羅龍文臉上的笑意瞬間就枯萎了,有些哭喪著臉的看向了嚴世蕃,卻見嚴世蕃笑著揮著胖手指著自己說了一句含章快喝,無奈,羅龍文只好端起巨樽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這一杯酒下去,羅龍文的臉瞬間就紅了,頭也感覺有些飄飄然了,不過看向朱平安的眼神更是綠了。
朱平安很無辜的回了羅龍文一眼,怪我咯。
嚴世蕃玩的起勁,陸陸續續又轉了好幾次勺子,每次被勺子指向的人都喝了酒。幾輪下來,桌上在座的人差不多都用巨樽喝過酒了,不過桌上有一個消瘦的中年男子運氣不錯,輪了好幾次,也沒有輪到他。這人除了朱平安外,大家差不多也都認識他,這是馬給事,在京城出了名的不能喝酒,哪怕是一滴酒也不能喝,一滴酒便能讓他面紅耳赤,兩滴酒就醉的不省人事,典型的滴酒醉。
“馬給事,運氣不錯啊。”嚴世蕃獨眼里閃著戲謔的光,看著馬給事說道。
“哪里,哪里…”馬給事微微搖了搖頭。
“那我們試試這次,看看馬給事運氣怎么樣?”嚴世蕃戲謔的笑了笑,然后顛了顛手里的勺子,做出一副要轉勺子的架勢。
然后在眾目睽睽之下,嚴世蕃手中的勺子旋轉在了桌上。
就在眾人視線集中在轉動的勺子上的時候,嚴世蕃卻呵呵一笑將胖手按在了正在轉動的勺子上,一把將勺子停在了指向馬給事的方向上。
“呵呵,看來這次馬給事運氣不好啊。”嚴世蕃戲謔著說了一句,那張胖臉別提有多欠揍了。
“嚴大人,這…”馬給事一臉苦澀。
“怎么了,馬給事?”嚴世蕃獨眼掃了馬給事一眼,讓馬給事倍感壓力山大。
“嚴大人,下官…下官,我天性不能飲酒,滴酒就醉,郎中也多次叮囑于我不能飲酒。”馬給事苦澀著說道。
嚴世蕃嗯了一聲,聲調很高,把玩著手里的酒杯,笑看馬給事。
“嚴大人,下官真的不能喝酒,已經忌酒好幾年了,還請嚴大人體諒則個。”馬給事斷斷續續,苦澀著向嚴世蕃求情道。
“冇怎么,難道說我嚴世蕃的面子還不值一杯酒?”嚴世蕃獨眼灼灼的看著馬給事,伸出胖手指了指自己的肥臉,嘴角扯出一抹嘲笑道。
人至賤,則無敵!
咄咄逼人,這嚴胖子竟然一點都不尊老愛幼,嚴胖子這不要臉的勁頭給了馬給事莫大的壓力,尤其是嚴世蕃那只獨眼灼灼的盯著自己,更是讓馬給事感到壓力山大。
“我淺嘗輒止,還望嚴大人見諒。”
在這種壓力下,消瘦的馬給事只好端起了酒樽,就像他說的那樣,嘴唇微微濕潤了下,便將酒樽放了下來。
雖然只是輕輕的濕潤了下嘴唇,但是馬給事就一臉紅的不行了,眉毛都皺在了一起,一臉難受的樣子,看來他剛才所說的不能喝酒,所言不虛。
不過,嚴世蕃卻不買賬,看著馬給事只是沾了下嘴唇就放下了酒樽,嚴世蕃嘲笑了一聲,便從酒桌上起身,徑直甩著大粗腿來到了馬給事跟前,伸出趕上馬給事小腿粗的胳膊一把端起了酒樽,另一手上去就捏住了馬給事的鼻子。
“哈哈哈,你喝不下,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
嚴世蕃哈哈大笑著,便捏著馬給事的鼻子,馬給事被捏住鼻子只好用嘴呼吸,嚴世蕃便趁馬給事張嘴的時候將手里滿滿的一酒樽酒全都灌了進去。
唔…咕咚咕咚…
消瘦的馬給事在肥胖嚴世蕃面前根本不夠看,嚴世蕃三兩下就給馬給事灌了一整樽酒。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只雞被一只熊扼住了脖子一樣。
見此情景,朱平安幾乎忍不住要站起來,但是念到敵我力量相差太懸殊,完全是雞蛋碰石頭,自己出頭不僅不會有任何幫助,恐怕還會給馬給事甚至自己增添麻煩,于是便忍住了。
朱平安掃了一下在座諸位,發現除了沈煉一臉不平外,其余人皆是視若無睹,包括距離自己不遠處坐著的張居正,張居正看著這一幕還夾了一口菜......
馬給事被這一杯酒灌的,不僅嘴里溢出來酒,就連鼻孔里也流出了酒,不過喝到肚里的還是絕大部分,酒下肚之后,馬給事便覺得整個世界都顛倒了,頭重腳輕,天地一切都在旋轉,扶桌子都扶不住,整個人瞬間便醉倒在桌下了。
嚴世蕃看著酒桌下馬給事,拍著手,哈哈的大笑起來。
就在嚴世蕃哈哈大笑的時候,一旁早就不爽的沈煉噌一下拂袖站了起來,動靜很大,眾人視線都被吸引了過來,包括哈哈大笑的嚴世蕃。
人們不知道沈煉站起來要做什么。
“我也來試一下這酒籌!”
沈煉起身后,大笑著說了一句,然后像嚴世蕃一樣,伸手將嚴世蕃之前轉動的那個勺子取了過來,用力的在桌上一旋轉。
然后不待勺子停下,沈煉便像剛才嚴世蕃一樣伸出了手,按住了勺子,然后將勺子按停在了桌上,勺子把手剛好指向了現在嚴世蕃站立的方向。
呃,眾人全都懵了。
“哈哈......嚴大人可真是不巧啊,這下該輪到你了。”沈煉一手按著勺子,一手指著一臉呆滯了的嚴世蕃大笑道。
嚴世蕃愕然,伸出一只胖手搖了搖,拒絕的話正要出口。
“可笑,這杯酒別人飲的,你嚴世蕃也飲的。別人怕你嚴世蕃,我沈煉卻不怕你!”
沈煉聲嚴色厲,一手拿了酒樽,另一手取了酒壺斟滿了酒樽,然后徑直走向了嚴世蕃。
“剛才嚴大人對馬大人一番盛情,此刻馬大人酒醉不能回報,那邊讓我沈煉代他敬你一杯!”
沈煉說著,便一手端著酒樽,另一手直接伸向了嚴世蕃的鼻子,一把捏著,然后就像嚴世蕃剛才灌馬給事酒一樣,生生的給嚴世蕃也灌了一大樽酒。
嚴世蕃也反抗了,不過他是虛胖,別看沈煉是書生出身,但是沈煉卻是文武雙全,一身武藝在錦衣衛中也是鼎鼎有名的,虛胖的嚴世蕃根本不是沈煉的對手,肘擊膝頂,端著酒樽的沈煉就那么兩下就制服了嚴世蕃。
就這么一兩秒的功夫,沈煉便生生的灌了嚴世蕃一大樽酒,不少酒水都從嚴世蕃胖臉上流了下來。
在座的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呢,就看到嚴世蕃被沈煉粗魯的灌了一樽酒。
如同一只肥鴨子,被家主灌藥似的,手舞足蹈入溺水了一樣......
這尼瑪什么情況,四周一片鴉雀無聲,眾人全都傻眼了。
即便是朱平安也呆住了......
“哈哈哈,痛快,痛快......”
沈煉灌完酒后,豪爽的大笑一聲,將手里的酒樽隨手丟到了酒桌上,拍著手大笑著叫了兩手痛快痛快,便大笑著離開了宴席,徑直而去,走時還從呆滯的侍女手上取了一個酒壺,且行且飲......
壯哉,沈煉!
背影偉岸,如同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荊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