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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本的歷史上,董安于因為治家有方,謀略無雙,被晉卿知躒深深忌憚。(有)(意)(思)(書)(院)
于是在六卿之亂的最初階段,趙氏處于劣勢,有求于知氏時,知躒便強令趙簡子將董安于殺死,函其首獻之,才同意幫助趙氏洗去“首禍者”的罪名。
趙簡子重情義,自然無法下手,可董安于為了趙氏安危,竟然主動自縊而死。趙簡子大悲,按照遺言將他陳尸于市,滿足了知氏,戰后才把董安于靈位配享趙氏宗廟,直到后世依然保留這個傳統。
所以趙無恤對董安于的最初印象,就是前世在某處趙氏祠堂里見到的那尊泥塑文臣像。
誰料,輾轉兩千五百年時光后,他居然能見到其真人。
這也是一出極大的悲劇和遺憾,不知道這一世,無恤能否挽回?
父子二人數月未見,在交待完公事情后,趙無恤的心情一下子有些忐忑起來,欲言又止。
他當然知道,趙鞅這次可不是單獨歸來的,自己名義上的未婚妻樂氏女,也一起來了下宮。雖然趙鞅曾在信中說此女“可為良配”,但趙無恤不親自過目,總覺得不太踏實。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趙鞅卻不急不緩,竟然先對趙無恤說起了自己南下勤王的事跡來,無恤只能按捺住心神,耐心地聽著。
成周的戰事,剪不斷理還亂,簡直就是一團麻,歸根結底,還是得追溯到十多年前的那場王室內戰。
作為那次戰爭的親歷者,趙鞅嘆了口氣道:“事情,還得從王子朝之亂說起。”
當年,周室難得一出的英明之君周景王認為,自己的太子王子猛生性懦弱,缺少威儀,而庶長子王子朝卻有勇有謀,有王者風范。于是周景王便欲廢王子猛而立王子朝。
但他的這一計劃遭到了實權卿士劉、單二族的反對,認為王位傳嫡不傳賢,若是亂序,恐怕會重演周幽王廢平王而立伯服的驪山之難。
到了周景王二十五年夏,天子終于下定決心,欲發動政變除去單、劉二卿,更立太子之位,但未及發難就心臟病突發而死,死前傳位王子朝。
然而單、劉二卿違景王遺詔,刺殺顧命大臣,立王子猛為王。而另一邊,頗有賢名和才干的王子朝則在尹、甘、召諸卿大夫的支持下,也稱了王。
自此,周王室東西兩王并立,互相攻殺,數年不決。
在當時,周王室的實力是連一個中等諸侯國都不如了,這樣的戰爭,在大國看來幾乎是小打小鬧。但雙方積怨已久,打得如火如荼,戰斗雖不宏大卻極其慘烈。勝敗多次轉換、興衰易手,弄得外人眼花繚亂。
當時晉國作為諸侯之伯長,諸姬里的老大哥,聞周室大亂,自然要干涉。晉國內部六卿專權,早些年晉文公、晉悼公那點將周室一系取而代之的心思,也早就沒有了,只能盡力扶持,過一天算一天。
那么問題來了,該支持哪個王?
現在出現了兩個周天子,雙方都來尋求支援,都聲稱自己是正宗,對方是違法的,晉國方面也感到為難。
最后,晉國派了大夫士景伯(范氏小宗)去王城來裁決這件“正統”之爭。且不說讓諸侯大夫審理判決天子合法與否,本身就是前所未有的大笑話。何況,明眼人只要知道,晉卿范鞅和周卿劉氏之間的密切關系,結果自然就注定了。
最后,果然是王子朝敗訴,被晉國視為叛逆,遣大夫知躒、趙鞅、籍談率兵入周鎮壓。王子朝那點兵力在晉國攻擊下,自然是土崩瓦解,周王匄(gai)重回王城,至此,王子朝之亂初步平定。
成王敗寇,王子朝帶著召氏、毛氏、尹氏之族奔楚。他們還將宗周的大部分典籍一并帶到了楚國,這是整個春秋時期最大的一次文化轉移。這批從殷商時代就流傳下來的典籍,無疑灌溉了楚國的文化,培養出了兩百年后燦爛的楚辭和海量楚簡,周史官老子也就是從這時候開始不知所蹤的。
然而事情還沒結束,王子朝跑到了南方后,居于方城一帶。三年前,楚國被吳師攻破都城,舉國大亂,自保不暇,也無法庇護王子朝。于是周王室便乘機派刺客將王子朝殺害,這一舉動,又引發了新一輪的叛亂。
王子朝在周室名聲太好,黨羽太多,十年之后還潛伏了不少。去年年夏天,周大夫儋翩率領王子朝余黨作亂,這次他們勾結鄭國夾擊王畿(ji),內戰零零星星打到了去年十二月,甚至將天子趕離了王城。
事已至此,指望他們自己理順家里的事情是不可能了,晉國只得再次發兵,范鞅、趙鞅、魏駒三卿南下勤王。在他們的支持下,四月,單、劉二卿在窮谷打敗了叛黨,局勢有所扭轉,所以趙鞅才得以歸來。
最后,趙鞅感嘆道:“周室衰矣,天子已卑,正如詩言,周宗既滅,靡所止戾,邦君諸侯,莫肯朝夕。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兄弟相爭,不可不慎…”
他似乎是在暗暗告誡趙無恤,不要兄弟相爭太過,釀成周室二十年大亂的悲劇。
說罷,趙鞅忽地從席上站了起來,虎目直視無恤,語氣變得冰冷:“你告訴為父,半月前成鄉遭遇盜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實話實話,自然有我為你做主!”
趙無恤知道,今天的這場對話,終于到了攤牌的時候了。
他按著之前早已準備好的答案,裝作懵懂地回答道:“真只是一群膽大的小盜寇而已,無恤已經將其盡數擊潰斬殺,頭顱懸于鄉寺,震懾宵小!”
趙鞅目光慢慢變得溫和,仿佛長出了一口氣,暗道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庶子無恤不僅頗有才干,且還存留著孝悌之心,還會為他兩個不爭氣的哥哥隱瞞。
如此一來,趙鞅就徹底將仲信和叔齊從世子人選中篩除掉了,他再次告誡無恤道:“如此便好,詩言,兄弟鬩于墻,而外御其辱,汝需謹記!”
至此,那件事算是揭過去了。
趙無恤也松了口氣,在這位虎一般的卿士面前演戲,還真不太容易。不過如此一來,只要趙鞅在一天,兩個豬頭哥哥就再也不敢來招惹自己了。
卻又聽趙鞅玩味地笑道:“公事已了,就輪到私事了,你去與樂氏的淑女見上一面罷,她就在鹿苑,與你阿姊在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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