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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八章 臟活

  “卡!”

  “過了!”

  全場歡呼,最后一場戲,殺青。

  深夜,劇本中機場余則成與吳敬中離開,與翠平最后見了一面的戲份,作為拍攝過程的最后一場戲,順利殺青,所有人都沖著楊以辰豎起了大拇指。

  這場戲,被陳到明和王志紋稱之為最難完美表現的一場戲,太復雜了,那種情感的復雜參雜了太多太多東西,有名族大義,有國家興亡,有無法割舍的愛情,有對未來的憧憬,有詫異有驚喜有無奈有痛苦…

  在余則成的身上,他一生的所有,都在這一場戲內全部呈現出來,他失去的,他得到的,他不能抓在手里的,他必須放棄的,他無奈的,他未知的…

  他不能確定自己究竟還能做點什么,不能確定自己的未來究竟是什么樣子,不能確定一切…

  從惶恐不安到見到翠平后的驚喜交加,見到了是驚喜,見到了何嘗不是痛苦,相見不能相認。

  楊以辰曾經觀看原版《潛伏》的時候,就覺得這里孫宏雷飾演的足夠好,唯一差了點意思的地方就是他的淚眼一定程度影響了拍攝,有想要淚奔的情緒,但不是全程,在這里眼鏡片后面卻成了全程,他知道自己是有點吹毛求疵了,可不這樣,怎么能夠有動力去超越原版呢?

  原版之所以火,火在題材,火在獨特題材下還算相對完整的劇情,火在演員,除此之外不好說一無是處卻也并沒有太多值得推崇的地方,垃圾的道具,垃圾的場景,垃圾的拍攝手法,它的獨特就是這些不足之處不需要去掩蓋,單純靠那些出色的地方就可以贏得一部電視劇該有的一切東西。

  楊以辰版本,將所有不足之處補充,拍攝更加精良。雖說達不到電影那種大時代感,但也不是一兩個內部場景就能一言概之的,一部幾乎沒有多少動作戲的電視劇,楊以辰還從YYC調過來一個四人小組。專門負責給做出相應的遠景特效,他可不想自己的一部片子,弄來弄去就像是在一個小巷子里幾間屋子拍攝出來的東西,兩條街都弄了,自然不差用特效滿足邊角余料的地方。不差多花一些錢來精益求精。

  邊角余料都愿意狠下心來猛砸,更不要說最重中之重的表演了,前面十幾天的瘋狂閉關,說到底就是楊以辰自己也沒有信心能夠在這一刻將這一場戲完美呈現,他需要給自己增添壓力,需要將自己還無法完全掌控的那種最佳狀態逼迫出來。

  他成功了,十幾天讓自己成為徹頭徹尾的余則成,完整的過了屬于余則成之前的一生。劇本中沒有的部分,資料里有,如何塑造余則成這個人物。需要給他骨血皮肉全部豐滿,楊以辰每一個細節都不曾有半點疏漏。

  融為一體的感覺很不好,做余則成很累,做余則成也非常痛苦,他每一分一秒都過得非常謹慎,這謹慎夾雜著痛苦,很想放聲大笑放聲大哭,對著天與地喊著我為這個民族這個國家做出過貢獻,做不到,直到一切都要結束了。所有人都已經開始迎接勝利了,他,依舊還要披著這個身份,依舊還要繼續潛伏下去。

  那種人生的痛苦楊以辰不知道。但在他了解那些資料的時候,曾經不止一次的從那些老人或是他們晚輩口中聽到一種新的詞匯,一種很難被普通人理解的詞匯。

  臟活。

  盡量臟的活著,給自己身上盡量多涂抹一些色彩,不管好的壞的,只要能將自己本來面目隱藏起來就好。不止是在戰時,是整個人生都要這樣的活著,不管上級是否告訴你任務結束了,你都只能這樣的活著。

  擔心,害怕,恐懼,這些負面情緒會一直圍繞著你,如果不這樣臟活,會沒有安全感,會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被發現,會丟掉性命。

  這樣的人,究竟有多痛苦呢?

  在這最后一場戲,楊以辰感受到了,他沒有如原版本那樣大庭廣眾之下不斷的做著‘雞’的動作學著‘雞’叫,太過神經質的放縱是不可以的,他想要表達,但又必須將這些神經質的東西收斂一些,他必須相信自己最簡單的提示能讓翠平知道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

  家里的雞窩。

  他在與翠平四目相對的時候,在車子要從他身邊經過時,快速的擺了一個姿勢,幅度很小,在這樣的環境中只要不是有人專門盯著他,只是視線掃過的話,不會覺得有什么奇怪。

  當兩人之間距離最近時,余則成抬起頭,學了一個雞打鳴的表情,盡管不像,但他相信翠平會看懂的。

  最后一眼,真的就只是最后一眼了,四目相對,這一眼是最復雜的,翠平可以是不舍,余則成卻必須將他這一生,在這一眼中,盡可能多的呈現給觀眾,讓觀眾感受到,配合之前機場兩人初對視的眼神,讓觀眾們產生這就是余則成一生的認知。

  盡管在電視劇的編排中,這部戲在這之后還有一點戲份,但其實對于所有的觀眾而言,這一眼,就已經注定了結局。

  兩地相隔,永無相見之日,做這樣一種工作,你只能如同翠平一樣站在山丘頂上,望著那條進山的路,無休止的等待下去,等待著奇跡有一天會出現,自己的丈夫真的會從外面回來,等不來,即是一輩子,抱著懷里的娃兒,培養她長大,那顆心,卻再也不會容納任何男人,戰火淬煉下來的感情,看似沒有經過時間的錘煉,卻要比那更加堅固百倍,心里進來一個人,進來了,就是一輩子,出不去了。

  余則成呢?

  楊以辰真正拍攝到一半的時候,才讀懂最后余則成和穆晚秋將那張結婚照掛在墻上后,余則成的笑是什么意思?

  那是幸福嗎?或許當下,或許對于穆晚秋而言,是幸福。

  對他,是工作,笑不是幸福的笑,是自嘲的笑,他嘲笑自己只能借用工作之便,來正式自己的情感。

  他愛翠平嗎?

  他愛晚秋嗎?

  你敢說不嗎?你敢說是嗎?

  最后留給所有人的,是一個感情的問號,是一個隱秘戰線戰士奉獻一生的忠誠。

  全劇殺青了。

  當劇組的人都在歡呼一切結束了的時候,四位主創突然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感,這種感覺在曾經的演繹生涯里都有過,每當碰到一部好劇一個好角色,要是拍完了總會有一點失落,可今天尤其不一樣,這么好的對手,這么多的對手戲,不好碰了,大段大段靠著對話靠著室內戲來支撐的戲,很難成就經典,這部戲之后,再想碰到類似的劇本,難了。

  “今天晚上,我跟這里部隊招待所已經談好了,在這里聚餐然后大家在這里住,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

  高強度壓縮的拍攝速度,讓每一個人都累壞了,聽到楊以辰說不醉不歸,那一口壓著的氣出來之后,還真都想要好好的醉一次,然后好好睡一覺。

  “早就聽說辰仔有一個特殊的局,喝酒感覺是最棒的,今天來看,名不虛傳。”

  幾個小時后,陳到明和王志紋都喝多了,咧嗆著返回自己房間,對這種不在飯桌上而在茶幾上、大家無拘束喝酒無拘束聊天的方式,豎起大拇指。

  “我,我也走了。”徐晶蕾喝的較少,但也是滿臉通紅,見到房間內只剩下自己和楊以辰,略顯慌張的離開。

  男人女人,優秀的男人女人就像是相吸的兩塊磁鐵,距離一旦拉近了,自然而然就會互相吸引,這是人類的本能使然,人類與動物最大的區別就在于人類懂得控制懂得隱忍,換成動物,那就直接繁衍下一代了。

  端著一杯熱茶,楊以辰站在窗口,望著天空皎潔的月光,不禁感慨,人啊,果真是禁不住誘惑啊,九成以上的人都抵擋不住來自優秀異性的吸引,哪怕不敢越雷池,卻也愿意多親多近多接觸,近距離感受來自對方身體內強大的吸引力。

  從這個角度上來,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女人也差不多,區別就是華夏五千年的父系社會,讓男人給自己的荒唐能招來堂而皇之的理由,而女人,別說三從四德沒了,時至今日還捆綁著很大一部分人,讓她們在面對異性的吸引時,忍耐誘惑的能力更強一些。

  老徐是一個非常有魅力的女人,她的笑容和身體內釋放出來的氣質,越是強大的男人越是想要征服這樣的女人,會有一種將世俗所謂規則踐踏的感覺。

  搖了搖頭,楊以辰不想了,這種事情想一輩子你也不會有一個標準或是你認為對的答案,看看月色,月夜的雪景也別有一番滋味,囑咐好后勤人員安排好明日的車輛,上了烏鴉的車,啟動離開了這里返回燕京。

  躲開別離,哪怕僅僅是一個劇組的別離,在徐晶蕾、陳到明和王志紋的房間內,他都提前放了一個簡略的劇本大綱,專門送給他們的禮物,一部電影兩部電視劇,一個導演兩個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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