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專心手中筆墨的李簡,終于被耳邊炸響的驚呼聲打斷了。︽,
當李簡轉身看去的時候,恰好看到路雨霏踉蹌后退,臉色煞白的樣子。滿臉都是驚恐和懼怕。
看了看眼神驚怖的路雨霏,又看了看自己手下的這幅畫,李簡無奈的一笑,溫聲說:
“別怕,就是一幅畫!”
“不是…不是畫…是…是畫…不是…我聽到…我看到…那…那…”
雖然李簡輕聲安慰,但是路雨霏還是沒能從恐懼中醒來,一邊踉蹌的繼續后退著,一邊驚懼的大喊大叫,眼神散亂,聲音發顫,語不連貫。
顯然她真的被嚇慘了,甚至李簡憑頂尖巫醫的望診之術能夠確定,路雨霏已經被嚇的失智,也就是民間說的嚇掉魂兒。如果處理的不好,可能會在心里留下極大的陰影,甚至可能會影響心智。
眼看著踉蹌后退的路雨霏就要被身后放在沙發邊的擱腳凳絆倒,李簡連忙上前一步展臂攬住路雨霏的腰肢,然后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輕輕的點在路雨霏的眉心。在指尖與路雨霏額頭碰觸的瞬間,虛懸在李簡巫魂之海上空的那枚魂鐘,輕輕震動。一陣無法被耳朵聽到的鐘聲響起。
而原本被嚇亂了心神,尖叫不停,掙扎不停的路雨霏,也突然安靜了下來。就在李簡指尖觸碰到她額頭的瞬間,她仿佛聽到有一個清澈的鐘聲,在腦海中響起。
鐘聲清越、悠揚、威嚴、平和、慈祥,隨著鐘聲響起,一種暖洋洋的安全感在心底浮現起來,讓她瞬間拾回神智。雖然仍然真真后怕,但至少已經清醒過來。
當路雨霏發現之前追過來的是李簡,而不是厲鬼,抱住自己腰肢的是李簡的手,而不是從吊死鬼的舌頭時,路雨霏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猛的伸手摟住李簡的要,撲入了李簡的懷里,然后整個人鉆在里面,不敢抬頭。
確定路雨霏恢復了神智后,李簡悄悄的長出一口氣。為了進一步打消路雨霏的恐懼,李簡用輕松的口氣調侃道:
“我說霏霏,這已經是你第二次投懷送抱了!上一次你還記得吧,在京都,看完恐怖片回賓館之后。你可是醫生啊?按理說。膽子應該很大的。
所以,我不得不懷疑,你到底是真的嚇到了,還是裝作被嚇到,然后以之為借口,往我懷里鉆。存心占我便宜!”
李簡調笑意味嚴重的話,讓路雨霏有些羞。想要爭口氣,從李簡懷里出來。但是又因為心中的懼怕不敢,因為李簡懷中的安全感和舒適不舍。所以。李簡調笑完后,路雨霏猶豫了一下后,還是懼怕占了上風。
于是,路雨霏不但沒有逃開,反而把李簡的腰摟的更緊了,趴在李簡的胸口甕聲甕氣的說:
“誰占你便宜了。就是很嚇人啊?你畫的這是什么啊,血紅血紅的。而且人家一看,就好像掉進去一樣,特別熱,滿鼻子都是血腥味兒。看到這些東西都活了,慘叫的、怪笑的,嚇死人了。”
“那是你累了,是幻覺。不信你再看看?”
“我不敢!”
“你要是不戰勝恐懼的話,以后你就總會不經意的回想起恐懼。所以乖,聽話,再看一下。戰勝恐懼,我就在你身邊呢!”
“那…那好吧!”
在李簡的鼓勵下,路雨霏雖仍然緊緊抱著李簡的腰不肯松開,但頭已經小心翼翼的探了出去,怯怯的看向桌上的那幅尚未完成的畫卷。接著,路雨霏發現,之前果然是幻覺,雖然現在看那畫面仍然很生動,但已經不嚇人了。
然后,路雨霏有些不好意思的松開了擁抱李簡的雙臂,有些不講理的輕輕捶了李簡一下后,為自己開脫道:
“你畫的這叫什么啊?這么嚇人,我一不小心被嚇到了也很正常啊。你就不能畫點山水啊、風景啊、鮮花啊、動物啊之類的么,至不濟你畫個美女也好啊。”
見事情已經糊弄過去,李簡嘿嘿一笑,隨口解釋道:
“這你就不懂了,這畫畫的人,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擅長和喜好。比如說徐悲鴻的馬,齊白石的蝦,黃賓虹的山水。
我呢,愛好比較廣泛,什么都畫,也說不上最喜歡畫什么。只不過今天趕巧我畫的就是這副十八連圖的《十八地獄圖》。
你看,我現在已經完成了六幅圖,也就是六層地獄。
這是《拔舌地獄》,據說凡在世之人,挑撥離間,誹謗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辯,說謊騙人。死后被打入拔舌地獄,小鬼掰開來人的嘴,用鐵鉗夾住舌頭,生生拔下,非一下拔下,而是拉長,慢拽…
這是《剪刀地獄》,在陽間,若婦人的丈夫不幸提前死去,她便守了寡,你若唆使她再嫁,或是為她牽線搭橋,那么你死后就會被打入剪刀地獄,剪斷你的十個手指!更不用說她的丈夫還沒死,就像《水滸》中的王婆,潘金蓮本無意勾引西門慶,王婆卻唆使她討好西門大官人,并贈予她毒藥,毒害武大郎。且不說潘金蓮,西門慶下場如何,單講這王婆子,剪刀地獄夠她一戧。
這是《鐵樹地獄》,凡在世時離間骨肉,挑唆父子,兄弟,姐妹夫妻不和之人,死后入鐵樹地獄。樹上皆利刃,自來人后背皮下挑入,吊于鐵樹之上。待此過后,還要入孽鏡地獄,蒸籠地獄。
“好了,別講了,人家雞皮疙瘩都出來了。你這人真是,怎么喜歡畫這些東西。”
見李簡講的津津有味兒,似乎還要一幅幅的講下去,路雨霏連忙開口打住。
不得不承認,李簡的畫工絕對是最頂尖的,畫中無論是受刑的犯人,還是正在施刑鬼卒,無不惟妙惟肖。受刑者臉上的痛苦,施刑鬼卒青面獠牙的臉上,狠厲、猙獰的笑容,纖毫畢現。
雖然說現在路雨霏再看這些圖的時候,不會在陷入之前差點讓她瘋掉的幻境,但只看圖,就仿佛能聽到受刑者的慘嚎,施刑鬼卒的獰笑。嚇的心里毛毛的。
所以,打斷了李簡滔滔不絕的介紹后,就連忙拉著李簡離開。雖然借口是去吃飯,但心里未嘗沒有離這幅圖遠一點的意思。
路雨霏拉著李簡去吃飯,李簡也不抗拒。飛快的將這幅未完成的《十八地獄圖》卷起來放好后,任由路雨霏拉扯,向餐廳走去。
李簡又說謊了,這幅《十八地獄圖》當然沒有這么簡單,可遠不僅僅是畫工精湛。
事實上,這幅用一條長足有三米,寬約三十公分的長條古異獸皮卷繪制的《十八地獄圖》,是一件正兒八經的巫器。一件以巫門巫畫之術,輔以法墨、銘紋、巫文制成的巫器。一件幻境巫器。
這件《十八地獄圖》一旦以巫術催動,就可以讓敵人陷入其中,成為受術者,受盡十八層地獄的折磨。除非能憑更強大的靈魂力量掙脫或解救,不然永陷其中,不得超生。
這幅巫畫就算是不用催動,只是在那里擺著就有莫大威力。尋常人只要看到一眼,就會被幻境所迷,仿佛身臨所見的地獄之中,雖然不會成為受刑者、施刑者,但除非有人相救,不然也會始終陷入這座地獄中無法醒來。
就像之前的路雨霏,就是因為看到了李簡畫的第六幅圖,也就是第六層《銅柱地獄》,所以她感受到了地獄中的酷熱,看到的受刑者的掙扎,施刑者的狠辣,聽到了受刑者的慘嚎和施刑者的獰笑。被嚇壞了。
就算有外人靠近,她也會以為是鬼卒捉拿。如果不是李簡奏響魂鐘,路雨霏的精神很可能這輩子都會沉浸在地獄中無法醒來。
后來,在讓路雨霏觀看的時候,李簡魂鐘長鳴,牢牢護住路雨霏的靈魂,才讓路雨霏只看到這幅圖最表面的團,而沒有再次墮入幻境。
巫門之器,就算是未完成品,也邪性的嚇人。凡人,還是躲得遠點為妙。
而這幅圖,就是李簡給雷家三口準備的下一道大餐。以這幅圖配合詛咒之術,簡直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