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引了了大家的注意力后,李簡就不再說話,只是慢慢的轉動著手中的方章,任人觀瞧。⊙,在方章的轉動中,一眾人的雙眼瞬也不瞬的盯著方章四面的圖案,滿眼震撼。
一面。
原本李簡指其為‘紅日’的那團朱紅,如今已經變成真正的‘紅日’。紅如蛋黃的太陽,不知是夕陽還是朝陽,被霞云掩映半邊,仿佛隱隱的放射出柔和的光芒。原本凌亂的黃白石紋,在李簡巧奪天工的刻刀下,變成一片連綿的云海。如棉如紗,連成一片,瀚瀚澹澹,浩浩蕩蕩。
原本血量不夠的淡紅色,如今已經化作映射紅日華彩的云端霞光;原本只是雜質的黃色和白色,則化作綿綿云體,漸變深入;原本丑陋的黑色和褐色,化作云朵之間云線,以及背陽方向的陰影。
整幅浮刻的畫面,光暗明晰,過度自然,惟妙惟肖。
甚至恍惚間,整個圖案似乎正在運動。紅日似乎正在緩慢的升起,又似乎正在緩慢的下沉。一朵朵紅霞染邊的云朵,似乎正在隨著罡風的攪動,沉浮變幻。真實的近乎神異。
一面。
之前被李簡指為‘鶴頂’的兩小團朱紅,此時也徹底活了過來。兩只丹頂仙鶴,頂著這兩團朱紅,扇動著帶著黑色翎羽的白色雙翅,在云海中翩遷飛舞,若隱若現。
隱約的,大家似乎感覺到那云海與之前那面云海連成一片,翕動、聚合韻律統一。隱約的,大家似乎聽到兩聲清越的鶴唳,在山間云海陣陣回蕩。一種遠離俗世的野逸氣息撲面而來。
一面。
原本被指為‘孤峰絕頂’,‘遒勁古松’的凌亂黑褐紋理,變成了一塊突兀孤立,氣勢逼人。有著插云之勢的孤峰。
石黑如鐵,線條嶙峋剛利,闡述著萬千年的風霜,透著堅硬與滄桑。
在峰頂,一棵疤痢層疊、枝干丫杈的古松,破巖而出。古松銅枝鐵干,形態如向天龍爪,墨硬如鐵的枝干、黛墨如云的松針,姿態極美、極力,雖然蒼古氣息濃郁。但卻毫無蒼老暮色,反而散發出勃勃生機,不屈的精神透畫而出。
一面。
原本被指為‘儒袍老者’的紋理,仿佛活了一樣。化作一個山峰之巔,云海之畔,當風側立,昂首望天的老者。原本一團凌亂的黑黛色,變成一身黑色儒袍,儒帶飄舞。仿佛能夠聽到山嵐鼓動的烈烈之聲。原本一團黑、褐、白交雜的紋理,變成一顆斜向上望,蒼顏皓首的側面。仔細看,隱隱的與路老爺子有幾分相似。
老者氣質極為出塵。仙氣飄飄,仿佛不是人間凡人,似乎隨時都能乘風而去一樣。
這…這…
當大家在李簡手中方章的轉動中,看清四面浮刻之后。全部凝滯了,震撼的無以復加。
李簡創造的根本就不是藝術,而是仙術。是將一個世界裝入方章之內的仙術。
眾人所見的,仿佛不是浮于表面的浮刻,而是透過一層玻璃,看著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風起云涌,有著插天接云的高山,有著野逸清鳴的野鶴,有著蒼勁崢嶸的古松…
還有一個長得很像路老爺子的儒袍仙人,站在峰巔云海之畔,當風而立,隨時準備乘風而去。
這個世界仿佛有著難以想象的魔力,仿佛能夠將人的靈魂吸攝進去,親身感受到那山巔鋪面而來的罡風,親手觸碰那山石、古松的遒勁,親耳傾聽到那野鶴鳴啼的清越。而現實世界中,則只剩下一副軀殼,看不到、聽不到、感受不到!
毫無疑問,這是一件神作,幾乎有著蠱惑人心的力量!有著攝人心魄的神奇!
看著一群人目瞪口呆,一時間反應不能的樣子,李簡心中涌起了滿滿的‘裝逼成功’的快感。不過,他并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決定‘將裝逼進行到底’,于是,李簡裝模作樣的繼續道:
“還是看不清楚么?沒關系,印出來雖然會讓韻味少掉八分,但是也更直觀一點。”
說完,李簡打開隨印章石附贈的印泥,將手中的印章石橫放著按進了印泥之中。這印泥并不是常見的朱紅色,而是罕見的墨黑色!
之前因為被方章世界攝了魂的眾人,直到李簡將印章按入印泥,再看不到印章浮刻的時候,才終于因為看不到,而靈魂附體清醒過來。當一激靈間看到那方被收入方章的‘世界’即將被墨黑色的印泥所‘玷污’的時候,忍不住不約而同的驚呼一聲:
“住手!”
“不要!”
面對一眾人眾口一聲的近乎,面對著十幾雙‘你在犯罪’的眼神,李簡很淡定的吐出四個字:
“稍安勿躁!”
然后,繼續把方章在印泥中打滾,直到浮刻的四面已經在大家痛心,甚至痛恨的眼神中,完全被墨黑色色覆蓋,李簡才從茶幾底下抽出一張八開的白紙,將方章擺到上面滾了起來。
古松、老者、云鶴、紅日…四幅圖案接連出現。
很快,四面浮刻在紙上印下的圖案就連成一片,成為一整幅圖畫。
當完整的圖案出現的時候,作為國畫大師的何老爺子,就禁不住一愣,然后喝了一聲彩。
“好一幅旭日東升圖!”
濃重的黑墨儼然已經將這副四連印,化作一幅絕佳的潑墨山水。峰巔之上,儒袍老人負手而立。身后是破巖而出的蒼勁古松,身前是茫茫云海。云海中,兩只仙鶴在嬉戲飛舞,在最遠端,一輪紅日冉冉升起。
這副潑墨山水畫,意境深深,畫風大開大合。雖然無論云、旭日、古松,盡皆墨黑。但是意境渲染,層次紋理,使得人能從那黑中,看到日的紅,云的白,霞的彩,葉的綠。
初升的旭日雖然靜靜的懸停在畫面之上,但是卻給人以奮力向上,活力無窮的感覺。就像一顆剛剛發芽的種子,雖然艱難,但是沒有什么能夠阻止他破土而出。就像一個初出生的襁褓嬰童一樣,雖然孱弱,但卻生命力無窮。
在這種感覺的帶動下,山巔的老人,云間的朱鶴,身后的蒼松,似乎都活力起來,散發著勃勃生機!
雖然這幅潑墨畫,因為是印來而不是用畫筆畫出的,使得話中沒有筆鋒的鋒芒,但僅憑這意境,就已經堪稱大師之作了!
就當諸位還在研究這幅被何老爺子稱之為《旭日東升圖》的水墨畫的時候,李簡卻并沒有停下動作,而是將手中的方章轉了一下,再次按在了紙上。
老者、云鶴、紅日、古松,四幅圖案接連出現,再次化作一幅潑墨山水。
然而,雖然只是四幅畫小小的改變了一下順序,整幅畫的意境就已經截然不同。
因為最遠端的紅日變成了蒼松,于是紅日就不再是旭日,而是成為點鐘的太陽。給人的感覺,已經不再是旭日的溫和,而是有種光芒奪目、溫熱的感覺。因為紅日的變化,整幅圖的已經也因之大變。
如果說之前那幅《旭日東升》代表著生命力,像是一個初生幼兒的話。那么這幅可以名之為《朝陽圖》的潑墨畫,則有著無窮的活力,就像是朝氣蓬勃的童年、少年。
無論是半懸的朝陽、翻滾的云海、嬉戲的朱鶴,還是臨風站立的老人、古松、孤峰,都在這幅畫中顯現出難以形容的活力。似乎,畫面中每一寸都是活的、都是時刻在動的。
尤其是儒袍老人,只是一眼,就會讓人心中不由的浮起一句詞——老夫聊發少年狂!
當何老爺子因為李簡印出的這幅畫面相差仿佛,韻味、意境截然不同的畫,而倒抽冷氣,震撼莫名的時候,李簡的動作并沒有停。而是將手中的印章換了一面后再次印了下去。
一次、兩次!
很快,又是兩幅畫面相似,意境各異的潑墨山水畫誕生了。
第三幅畫,云鶴、紅日、古松、老者。
紅日變成當空烈陽。老者腳下的山峰徹底變成云海四繞的孤峰,原本面向紅日的老者,也變成的背向紅日。
如果一定要給這幅畫起一個貼切的名字的話,那么《烈日圖》無疑再合適不過了。
畫面的意境仿佛人正壯年,整個畫面中充滿了力量感。烈日炎熱刺目的力量,云海與罡風仿佛瀚澹無邊的偉力,孤峰巋然崔嵬的力量,古松抓緊山巖不懼風雨的力量,就連原本儒帶飄飄的老者的線條似乎都剛硬起來,似乎那枯瘦的身軀中藏著無窮力量。
整幅畫的韻味變的極剛、極烈、極硬!
第四幅畫,紅日、古松、老者、云鶴。
紅日再次變得溫和,化作一輪夕陽。云中嬉戲的云鶴,變成了歸巢的歸鶴。山石更加崔嵬,古松更加滄桑,老者的氣質也化作一片平淡。
這幅畫可以名之為《夕陽云海圖》的畫面,雖然沒有《旭日》的生機,沒有《朝陽》的活力,沒有《烈陽》的力量,但是這片溫和,這片平淡,這片稍縱即逝的美,卻堪稱四幅畫之首!
最美不過夕陽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