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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御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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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少游打馬徑直去了禮部。

  禮部尚書武三思是老熟人,不過和秦少游也沒什么特別的交情,無非是相互利用罷了。

  只是如今的氣氛,武家上下已是哀嚎陣陣,人心惶惶,這武三思也沒心思來禮部辦公,秦少游來這里是復命的,而后便被安排在了一處偏堂,又由禮部的官員將這個消息通報三省,三省再入宮傳報,總而言之,經過種種程序之后,最后會上達天聽。

  秦少游之所以在這里等,是因為等到上達天聽的時候,陛下肯定是要召見詢問突厥之事,一般重要的欽使都要按著這個規矩來。

  他好整以暇,坐在這里吃著茶,閑來無事,所以闔目打盹。

  倒是在另一邊,李隆基回到王府,接著一個消息便由長史傳了過來:“殿下,確鑿的消息,蘇御史確實是被秦少游拿了,至今還拘押在秦少游的莊子…”

  李隆基眉毛一挑,不禁大喜,道:“這就好極了,本王怕就怕這個秦少游故弄什么玄虛呢,此事…此事已經報去宮中了嗎?”

  “已有人去宣政殿了,陛下在宣政殿。”

  李隆基冷冷一笑道:“這就更有意思了,不過…本王也得去一趟,就不妨讓本王也來做一個‘諍臣’吧。”

  這個時節的洛陽城。正是牡丹花盛開之時,武則天的心思都撲到了賞花上。

  難得在宣政殿召見了大臣們議事,這一年之計在于春。不過眼下暫時算是四海升平,與前幾年的兵災、蝗災頻繁相比起來,確實教人省心。

  武則天的心情還算不錯,似乎是因為皇太子李顯回了洛陽,這個做母親的,漸漸笑顏多了一些。

  至于李顯的‘病情’,她也探問過幾次。在從御醫那得知李顯不過是略染風寒后,武則天似乎也就‘松’了口氣。

  無論如何。這樣海晏河清,朝野之內一團和氣的局面殊為難得。

  武則天跪坐在御案之后,目視著諸臣,嘴角微微勾起。含著笑容,卻是說了許多瑣事。

  天子的瑣事當然不是宮里長短,不過卻總是離不開神怪之類的東西,她淡淡地道:“昨夜,朕做了一個夢,夢見花神于后園啼哭,這是何解?”

  眾人頓時啞然,那崔詧倒是深諳此道,他捋著長須道:“料來是天下四海升平、海晏河清。這是盛世之兆,而陛下勤政愛民,卻是冷落了御園的花卉。花神不得寵,是以哀怨。”

  大家都不禁點頭,他們的心情都很是輕松。

  武則天呵呵一笑,卻是搖頭道:“崔卿好鬼神術,不過你這番解夢卻為不然,你是宰令。何苦拿這等阿諛之詞哄朕開心來著。”

  崔詧卻不覺得尷尬,因為這本就是玩笑罷了。他欠了欠身,道:“臣不過據實稟奏而已。”

  武則天的目光卻又落在了楊再思的身上,道:“楊卿以為呢?”

  楊再思正色道:“臣也贊同崔公之見。”

  楊再思在三省里,是素來沒有主見的,武則天意味深長地瞥他一眼,目光最終落在狄仁杰的身上:“狄卿也贊同嗎?”

  狄仁杰正色道:“臣以為,崔公所言不是沒有道理,不過…臣也有一番愚見,陛下從前無所寄思,所以偏愛賞花,可是如今皇太子李顯入朝,這母愛乃是人之天性,陛下的憐愛之心都從這花草轉移到了皇太子的身上,舔犢之情,莫說是僧俗百姓俱都感同,便是連花神亦是身受,陛下從此愛子而不愛花,正順了人倫,反倒傷了這鬼物,這花神于是哀怨,不過是遭受了冷遇而已。臣倒是以為,這是可喜可賀的事,當年的賈誼曾有詩云,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可見這君王最緊要的不是顧念鬼神,而是蒼生,想蒼生所想,念蒼生所念,臣聽說,自皇太子回朝,天下百姓無不是歡欣鼓舞、交口稱贊,如今,天下的人心都歸于朝廷,難道這不是一件喜事嗎?”

  他大發了一陣評議,卻是把在座的武家兄弟差點兒沒有氣得吐血,狄仁杰這個人總是如此,說任何話都沒有余地,他鐵了心支持李顯,卻是無所顧忌,半分面子都不給武家兄弟留。

  武三思和武承嗣不由小心翼翼地去看圣人的反應。

  誰曉得武則天的反應更讓他們大失所望,卻是見武則天喜出望外地道:“愛卿所言至理也。”

  話音落下,卻是有宦官前來稟奏道:“陛下,有司來奏,臺院御史蘇靜,果然是被秦少游拿了,一路拘押,據說還動用了私刑…”

  “什么…”

  宣政殿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融洽氣氛頓時一掃而空。

  武則天的臉拉了下來,她居然發現,那個平素還算聰明伶俐的秦少游竟是如此的愚蠢,于是她淡淡地掃視了眾臣一眼,而這些人都已經開始躍躍欲試了。

  “陛下…”崔詧此時不得不出來了。

  武則天卻是壓壓手,冷然道:“你不必說了,朕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是嗎?”

  話音落下,卻又有人稟奏:“稟告陛下,臨淄王覲見,有大事稟奏。”

  “傳!”

  李隆基的出現沒有出乎任何人的意料之外,天下誰人不知,這臨淄王和秦少游有不共戴天之仇,此番秦少游犯了‘天條’,臨淄王雖是小小年紀,有一些心機,可是畢竟少年氣盛,有了機會,豈不緊緊抓住。

  而在座之人,或許只是因為李隆基因為舊仇而非要火上澆油,此番要將秦少游置之死地,卻是不知,李隆基今日非要置秦少游于死地,并非是因為這個舊恨。而是因為李隆基已經感覺到了危險,這個危險來自于自己的皇叔李顯,今日發生的事讓他意識到秦少游與皇叔之間似乎勾結了什么,如此一來,李隆基便下定決心,此番要親自出面了。

  李隆基到了殿中,拜倒在地道:“孫臣見過陛下。”

  武則天神色凝重,只是頜首:“你要稟奏何事?”

  臨淄王只稍稍沉吟,隨即眼淚便迸了出來,他哽咽地道:“臣在坊間聽到了許多流言。”

  武則天把手搭在御案上,冷聲道:“什么流言?”

  李隆基戚戚然道:“陛下,坊間都說當今的朝廷竟有近臣恣意胡為到私拿御史的地步,御史乃是言官,歷朝歷代都備受尊崇,但凡有明君在朝,言官爭相言事,即便抨擊天子,亦為天子容納。太宗皇帝在時,因為有一個魏征,所以大家都稱道貞觀的大盛之世,紂王在時,卻又因為有個比干,所以史公乃曰,這是亡國之兆也,由此可見,言官的榮辱,事關到的乃是國家的興亡,可是秦少游膽大包天,竟是擅自羈押御史,行徑之惡,使人震驚,坊間都說,天下這是要亡了,否則…國家又怎會出現妖孽?孫臣自知這一番話實有大逆不道之嫌,可是孫臣蒙陛下所愛,卻不得不進獻忠言,請陛下明辨!”

  李隆基武則天臉上盡是陰霾,卻是面無懼色,因為他知道,現在道理完全都在自己這一邊,有這個道理在,今日自己說任何話都是理所應當,甚至可算是‘苦口良藥’。

  以自己對陛下的了解,她斷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而懲處自己,甚至依照以往的經驗,還會好生地褒獎自己一番。

  當今天子最在乎的就是坊間對她的看法,這種心理,某種程度來自于武則天得國不正的因素,越是得國不正之人就越是忌憚民意,就如太宗皇帝的時候,因為是通過玄武門殺兄篡位,所以太宗皇帝總是愛做收買人心之舉。而如今,天下人的人心自然是站在秦少游的對立面,自己如何抨擊也不為過。

  李隆基開了這個頭,在座的大臣們便坐不住了。

  這事兒太大,大到足以讓人暫時拋棄前嫌,連一個十歲不到的孩子都能說這番道理出來,在座的這些袞袞諸公們都是朝廷棟梁之才,身居顯要之位,這個時候若是無動于衷,這文武百官,乃至于朝野內外,怕是一人一口吐沫星子都要把他淹死。

  “臨淄王所言,至理也,臣亦贊同。”率先跳出來支持的竟不是狄仁杰,而是楊再思。

  只是看眾人的神色,即便是武家兄弟現在也陷入了沉默,可見此時已到了墻倒眾人推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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