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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誤交匪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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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名其妙,讓秦少游掌握了孟津港。⊙,

  這倒是秦少游不曾預料到,蚊子大小終究是一塊肉,錢畢竟是小事,最緊要的是在這個節骨眼,天子突然給了這個恩惠,由此可見,秦少游現在所做的一切,得到了天子鼎力的支持。

  本來御史臺那兒,是有幾個御史對秦少游的恣意妄為頗為不滿的。

  你說人家好端端的種糧,你卻是在推廣什么勞什子山茶和桑樹、亞麻,這是什么鬼,大周朝,終究還是以糧為本的,如此做法,委實傷農,你們團結營的地多,加上秦少游自己的地,足足有數十萬畝,這么一大片土地,這么多人口,猛地去玩這一套,這教人怎么吃得消。

  彈劾的奏疏,是老早就準備好了的。

  不過御史也有三六九等之分,同樣是侍御史,有權柄滔天如來俊臣者,也有不太會來事的小御史,每天罵這個罵那個,可是…誰理你呢。

  而侍御史們總有一個不太好的習慣,那就是但凡寫好了奏疏卻是不能急于去發,他得去請益,所謂請益,就是得尋一些身份高貴的人去指教,某某某公,下官的奏疏,不知如何。而那些真正的大人物,往往看了之后,便也愿意‘點撥’一二。

  這樣的做法,當然是怕傷及無辜,或者說,遭惹到不該遭惹到的人。

  就比如鼎鼎大名的崔詧,下了值,疲倦的坐在草廬里,吃著公主茶,精神還未緩過來,就有人來拜謁了,是個老熟人,在臺院里公干的侍御史。他遞上了自己的彈劾,笑吟吟的道:“還請崔公指教。”

  崔詧對此不露聲色,拿了奏疏,只是略一看過,隨即嘆口氣,把這彈劾的紙片直接就丟進了炭盆里。

  這樣的天里,冷颼颼的,炭盆里的炭燒得通紅,一遇到紙片,立即卷起一團火苗。旋即將其燃為灰燼。

  “啊…崔公…這是何意?”

  崔詧冷冷的看他:“你彈劾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關中和關東的地,乃是朝廷最緊要的糧地,團結營和孟津縣公這樣做,是有些荒唐,可是…這是他們的食戶,何必要理會。”

  “只是…”

  崔詧笑了,道:“子恒啊,圣人前日。給了秦少游孟津港的稅賦,你明白了么?秦少游改糧為桑,改糧為茶,此事已經有些時候了。宮中不可能不知,可是非但不聞不問,反而又給了這個厚賜,到現在。你還看不清么?這是宮中鼎力支持著干的,現在彈劾,這是自討苦吃。”

  “只是。某既為言官,難道不該仗義執言么?”

  崔詧又笑:“仗義要用在該用的地方,這等細枝末節,去與宮中為難,唱圣人的反調,這是昏聵,不是仗義。況且,秦少游自己的食戶,他要怎樣,何勞別人指手畫腳,這些事,你不要問。”

  崔詧這番話所蘊含的道理,卻顯見了他的高門風范。

  崔家很強么?當然很強,而且強的有點過分,以至于太宗皇帝在的時候,因為崔家的姓氏排在李家之前,大發了牢騷,可是照樣還得用崔家的人為將為相,可是崔詧有自己的哲學,那就是無論誰做天子,牽涉到了他們的根本利益,他們當然絕不會坐視不理,比如上一次,因為學務的事,崔家幾乎就和武則天反目了。

  可是呢,他們也絕不會一味的和天子唱反調,不但如此,在不牽涉到自己利益本身的時候,他們更樂于去逢迎天子,天子對秦少游信重,秦少游總是會做出一些亂七八糟的事來,比如這一次,以糧改桑和山茶,這…算什么事?既然不算什么事,那么跑去反對做什么,不但不能反對,還得找個機會,表示一下圣人目光如炬,不拘一格降人才,能提拔出秦少游這樣的賢才。

  這侍御史愚蠢之處就在于,他看到了崔家的實力,也看到了在一些根本問題上,崔詧與天子之間的交鋒,卻是沒有看到,絕大多數時候,崔詧是個‘馬屁精’,或者說,是一個對天子極為恭順的順臣。

  崔詧說著,已是端起了茶盞,他對這公主茶,實在是愛不釋手,喜歡到了骨子里。

  “既如此,那么某明白了,崔公,告辭。”

  人已遠去。

  崔詧眼眸輕描淡寫的掃視了一眼這炭盆中的灰燼,他若有所思。

  改糧為桑和改良為山茶以及亞麻地事,看上去容易,其實卻很難,這里頭最大的難處不在于朝中諸公的心思,而在于食戶們的慣性。

  祖宗十八代都在種糧,突然讓他們去種其他的,不免心里不安。

  而要破除這種不安,使用強行的手段是不成的,你越是用強,按照農人們的哲學,那你肯定是在害我,若是真有好處,至于用強么,其實…這也是所謂基層工作的難題,因而秦少游只能引導。

  而引導的辦法很簡單,那就是錢。

  在和王勇商議了一陣之后,秦少游便下了決心,次日一早,便在各處莊子那兒貼出了文榜,大肆收購茶葉、亞麻和絲繭,有多少要多少,只要你有,莊子里就拿出真金白銀,絕不忽悠。

  不只是如此,王勇還帶著許多人,挨家挨戶到鄉里去收,有亞麻么?有絲繭么?有茶葉么?高價收購,沒有?啊…真是遺憾啊。沒有那還不快種,不種就吃虧了,縣公現在急需這些東西,然后一副你是逗比一樣的表情看著人家,必須得是見過世面的城里人瞧鄉下野人地鄙夷表情。

  一直看到你慚愧,你心里露怯為止,這個時候,人心就開始動搖了,就開始自卑了,開始妄自菲薄了。

  最后一擊必殺,某某某鄉現在都在種,勞力都搶著在附近嫁接山茶和桑木。

  這種‘愚民’之法,虛虛實實,卻是抓住了廣大農民朋友最重要的心理,其一是不自信,其二是從眾。

  若不是王勇死活要攔著,秦少游甚至還打算在黃河里挖出一塊大石出來,大石里必須得刻著:“改糧為桑好,種了山茶保平安”。

  最后之所以沒有做成,實在是這玩意有點忌諱,此等廣大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慣用造反伎倆,分分鐘會被人質疑為圖謀不軌。

  鄉人固然有淳樸到可愛的一面,卻也不免有盲從的弱點。

  不管怎么說,在這種連哄帶騙的方式之下,總算大事已定。

  秦少游每日騎著馬,在這廣葆的土地上來回游蕩,和娘子們研究一下繡花的技巧,與農人們琢磨著種桑,到大營里去團勇們演武,有時坐在田埂上,捏著螞蚱豎著螞蟻,田園的生活,淡出個鳥來,卻又能找到一絲樂趣。

  太平公主殿下已經不來了,不來了的理由很簡單,多半是上一次和秦少游一言不合。

  公主殿下也是有脾氣的,你敢觸怒她,她當然打定了主意不理你。

  而且近來洛陽城里有諸多傳言,說秦少游乃是兔相公,這讓秦少游很是懷疑,這又是那位純潔善良的李寡婦散播的謠言。

  臥槽…不是東西啊。

  總而言之,不能這么僵持下去了,再如此,還不知會有啥妖言出來。

  于是秦少游趴在案牘上,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封長信,很是認真的總結了自己與公主殿下的友誼,并且痛定思痛的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最后表示,很愿意將這段不倫的友誼維持下去。

  信發了出去,次日一清早,秦少游在莊子里起來,剛剛洗漱完畢,李令月就心急火燎的來了。

  秦少游萬萬想不到,李令月的回應如此熾熱。

  李令月劈頭蓋臉的就道:“本宮本來不打算和你有什么牽涉的,你這樣的人…呵呵…”這便是我漢文化的精神之處,只是兩句呵呵,便蘊含了千言萬語,而里頭的信息用腳趾頭就可影響到,無非就是,你就是個渣渣,你不是東西,你人品卑劣之類。

  呵呵之后,李令月又道:“可是哪,本宮終究不是小氣的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本宮好說歹說,也得心胸寬廣一些。”

  說到了心胸,秦少游就不自覺的把目光稍稍下移了一些,其實…公主殿下的心胸是挺寬的,這只怕是個d吧。

  天可憐見的,公主殿下這么大的心胸,走路不知會不會累。

  李令月見秦少游目中的不懷好意,頓時冷若寒霜,把手一伸道:“帳呢。”

  “帳…什么帳…”

  “莊子的帳…”

  秦少游忍不住道:“不是每個旬日,都讓人送去了府上?”

  李令月卻是一副很精明的冷笑:“這是抄錄的,誰曉得有沒有做手腳,本宮要查底帳。”

  哎…秦少游搖搖頭,誤交匪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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