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斬釘截鐵,不留半分余地。
秦少游倒是嚇了一跳,他從沒見李令月生過這么大的氣,于是聳聳肩,道:“殿下,何必要如此,冤家宜解不宜結,況且…”
“你不必再說了!”李令月一臉憤恨地瞪著秦少游道:“從此以后,我們形同陌路,你秦少游做什么,與本宮何干,總而言之,本宮不想再見到你,你也休要和本宮說話,本宮已經忍你很久了,似你這樣摳門吝嗇,一肚子壞水之人,真是令人討厭。”
秦少游心里說,殿下你在說你自己吧,他嘆口氣,道:“難道殿下真要翻臉不認人嗎?”
“是又如何?”李令月的語氣漸漸冷漠:“你真以為本宮很喜歡和你湊在一起嗎,你也不想想,本宮自認識了你,吃了多少虧,總而言之,咱們分道揚鑣,老死不相往來,本宮還是做本宮的公主,你做你的都尉。”
秦少游禁不住道:“那么這買賣還做不做?殿下,錢也不要了?”
“…”李令月頓時語塞。
她確實發現了一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翻臉之后,錢怎么賺?
該給的分紅,秦少游固然是會給的,李令月不相信秦少游敢賴她的帳,可是…近來秦少游又在鼓搗許多新東西,根據李令月以往的經驗,自然曉得這些東西必定也是日進金斗。
于是…她踟躕了一下。
眼眸里掠過了一絲壯士斷腕的悲壯,然后狠狠咬牙道:“誰要和你做買賣。本宮說了,割袍斷義,老死不相往來,你休要再說這些,本宮會稀罕你的臭錢嗎?真是討厭…”跺跺腳,大義凜然地道:“你說一千道說一萬道也沒有用,本宮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
可她那一絲‘肉痛’的感覺卻是被秦少游捕捉到了,秦少游心里不由暗笑,卻是板著臉道:“殿下既然要和秦某分道揚鑣。秦某說再說也是無益,罷,殿下慢走。”
“哼!”李令月抬起下巴,很是輕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轉過身,抬腿便走。
秦少游突然道:“殿下…”
李令月連忙轉身:“你還想說什么。誰愿意理你。”
秦少游嘆口氣,很是真摯地道:“沒有,沒有,我只是看殿下大老遠趕來,又說了這么多的話,口干舌燥。不如,我請殿下吃冰吧。”
吃冰…
李令月居然笑了。忙是笑嘻嘻的道:“好啊…好啊…我要吃綠豆冰。”
秦少游搖頭道:“今日不吃綠豆,我們吃最新出爐的八寶冰可好。”
李令月忙是坐下,身子挺直,道:“我要兩根。”
“好的,沒有問題。”
秦少游親自去窖里取了冰,自己吃一根,李令月吃兩根。李令月左右手各拿一根,左邊咬一咬。右邊咬一咬。
秦少游則是咔擦咔擦三下五除二吃了個干凈,心里想,這位殿下倒還真懂得找臺階下。
李令月突然拉下臉,怒道:“秦少游,你笑了。”
“笑什么?”
李令月恨恨地咬咬牙,然后也把冰咬得咔咔作響,就好像在吃冰凍秦少游一樣,她心里不由想,看在錢的面上,再忍他一回,他方才分明笑了,肯定取笑本宮雷聲大雨點小…咔咔…咔咔…
吃過了冰,那宦官在外頭左等右等也不見秦少游和李令月出來,實在是急了,忙是進來,再三催促道:“秦都尉,圣人在等著呢。”
秦少游只得整了整衣冠,道:“好吧,這就上路。”
李令月卻不肯走,她依舊跪坐著,秦少游本是想叫她,因為這個禍害留在這里,實在教人放心不下,可惜李令月只當做沒看見,秦少游只得搖搖頭,走了。
秦少游再到宣武門的時候,已是到了正午。
他從容地從宣武門進了洛陽宮,一路尾隨著宦官往宣政殿去。
此時已到了正午時分,雖未見雨露,卻是烏云壓頂,這寥廓的宮殿閣宇之間,被這陰云壓著,有點教人透不過氣。
夏末的時節,天氣帶著幾分悶熱,風開始大了,吹得秦少游的衣袂鼓起,行走都有些困難。
就要入秋了,棒冰的買賣啊…
秦少游有時候挺難理解自己的,為什么總是在不合適的場合去想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等到抵達了宣政殿的時候,卻被一人攔住。
這人,秦少游似曾相識,生得個頭矮小,卻是一身戎裝,全身明光鎧甲,內襯一套錦衣,圖領處還繡著云紋,他笑呵呵地道:“秦都尉,可認得老夫嗎?”
“不認得。”秦少游是個很實在的人。
“呵…”這人居然很客氣,只是捋須,笑吟吟地道:“某乃金吾大將軍武懿宗是也。”
秦少游想起來了,忙道:“下官秦少游,見過將軍。”
武懿宗卻是忙將他攙住,道:“不必多禮,不必多禮,你如今解了陛下的燃眉之急,便是有功之臣,你我且先不必細說,陛下正在殿中久侯,你先去見駕,抽了空,少不得要請秦都尉到府上痛飲幾杯不可。”
這位金吾大將軍想必是從前被李隆基打臉打得有些狠了,如今秦少游為他出了這口惡氣,于是對秦少游刮目相看。
秦少游點點頭,快步入殿。
殿中的武則天,剛剛接見完了三省的大臣,露出了幾分疲態,待見了秦少游,便又立即打起了精神。
她朝上官婉兒使了個眼色,上官婉兒會意,去取了一個錦墩來,放到秦少游面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明眸似乎帶著某種暗示,櫻唇卻是輕輕一張,道:“陛下說,秦都尉辛苦,請秦都尉坐下說話。”
這個坐和那個坐是不同的。
一般情況,在這樣的場合,所謂的坐就是跪坐,不過上官婉兒卻是搬了錦墩,這是胡人的坐法,不過唯一的好處,就是更舒服一些,上官婉兒一句秦都尉辛苦,秦少游便曉得,這是武則天特意給自己的優待,想必是覺得自己昨日搶親辛苦,這才預備了這么個特殊的待遇。
他朝上官婉兒回了個眼色,而后向著武則天道:“多謝陛下。”
自秦少游入殿時起,武則天就一直都在上下打量這個家伙。
這個人…顯然總能讓人有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的手段,武則天抿嘴笑道:“秦都尉…”
秦少游忙道:“陛下喚我姓名即可。”
武則天卻是搖頭:“不,理應叫秦都尉,你這個都尉倒是名副其實,朕啊…沒有看錯人。”
秦少游心里想,這個時候可絕對不能驕傲自滿,于是淡淡道:“陛下過譽。”
“你不必自謙了,朕呢,雖然也不曉得你們男人行軍布陣的事,可是昨個兒站在那宣武門上,看你帶著騎軍沖殺,卻是看懂了,這團結營可堪大用,不但吐氣揚眉,揚我國威,最讓朕歡喜的,還是你這練兵的用心。”
她沒有等秦少游接話,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公主茶,咂咂嘴,接著道:“團結營已有一個年頭了,你這兵也練了一個年頭,只一年之間便練出了一支虎狼之師,這自初唐時到現在,朝廷可謂是將星薈萃,名將不知凡幾,可是哪,能在短短時間里將這百般無用的團勇練到這個境地的,怕也只有你秦少游呢。秦少游,你來說說看,你到底有何壓箱底的本事?”
秦少游是個很實誠的人,他把手一攤,只回了一句話:“臣練兵,說起來只有一條,那就是錢…”
“…”武則天又聽到了錢,忙是將其掠過去:“除了這個之外呢?”
秦少游道:“還是錢,有了錢就可養兵,將士們能夠吃飽喝足,就有氣力操練,狠狠地操練下來,就吃得更多,吃得更多,就需要更多的錢。除此之外,這馬也要精心的飼養,還有…”
武則天只是笑,最后壓壓手道:“好啦,你不必再說了,意思…朕明白,好吧,朕和你說正經事…”
啊…秦少游不由愕然,敢情自己說了這么多,之前全是廢話啊。
只是皇帝老子終究大一些,她既然覺得現在這錢的事不登大雅之堂,不算什么正經事,秦少游也只得洗耳恭聽,看武則天的吩咐了。
卻見武則天老神在在,慢悠悠地道:“秦少游,那突厥公主,你可有什么打算?”
秦少游心里頓時咯噔了一下,禁不住抬眸去看武則天:“陛下以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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