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六府,豐行府。頂點小說,.
渡過淮水之后,又過一月。
自京城歸來,秦先羽一路游覽,走得不快,但相對于常人而言,也不算慢,此刻已入了豐行府邊界,但要回到道觀所在的奉縣大約還要再走六七日。
這一路來,時而會經過觀虛師父游歷筆記中記載的特異之處,秦先羽偶然興起,也會繞道去看上一些。這些特異之地,某些名山大川,基本都有修道人的痕跡,甚至還有修道人隱居修煉,只有少數地方是天然形成的。
這一月修行不斷,他盡力摸索,也對當前龍虎境界的本領有了幾分認知。
秦先羽正在思忖如今自身本領該如何劃分,能夠敵得過哪些人物,忽然便聽一些異樣響動,似乎離得極遠。
他邁出蟬翼步,身子化作煙風,在山林之間穿梭,快得驚人。
若有常人見得,也只能知曉一陣風兒拂過,看不清人影。
云從龍。
自降服蒼龍以來,秦先羽身子愈發輕快,蟬翼步施展之后,常人肉眼難見。
穿過大片樹林,又經過一條道路,最終來到一片小樹林之間,
遠遠地,便透過樹木綠葉縫隙,看見了林間的場景。
有兇虎嘯于山林之間。
車馬驚慌。
或死或傷。
秦先羽心中微沉。
這條道路并非官道,屬于林間小路,道路狹窄。僅容得一架馬車。
雖然并非大路。但這條林間小路卻直通慶元府。無須繞路。
這里是山腳旁,也時常有些山羊野鹿從林間竄出,從小路橫穿過去,但這一回,誰也不曾想到,樹林間撲上來的不是什么山羊野鹿,也非什么豬獾之類,而是一頭兇虎。
一頭近乎丈許來高。三丈來長的斑斕大虎,龐大得駭人心魄。
常人房屋也才一丈來高,這頭兇虎就近乎一座樓房那般高,身形龐大,比之馬車更為驚人。
它從路邊撲出,身形極為龐大,前爪一抬,就已搭在馬車的車廂頂上,把這架馬車推翻,連車帶馬滾入了林間。
且看這斑斕大虎。渾身淡黃近白,有黑色條紋。高丈許。頭尾三丈,身形龐大,兇威滔天。
眾侍衛見了它,幾乎沒有半點與之對敵的想法,人心散亂。
蘇文秀緊緊握住車簾,臉色蒼白,身子止不住地顫抖。
虎本就是一種令人懼怕的野獸,兇性十足,號稱山中之王,但眼前這一頭,竟比一架馬車都要大了許多,身形之大,簡直駭人聽聞。
這頭兇虎渾身皮肉厚實,就連內勁修為的葉青統領在后偷襲,全力一刀砍了上去,也才留下一條不深不淺的傷痕,連血也不曾流出來。
不過片刻功夫,眾侍衛死傷過半,人心散亂,已無法抵御。
車隊當中兩大內勁高手,一個被虎爪當場撕殺,而葉青也被虎掌反掃一下,滾出兩三丈,此刻只靠著一株樹木,喘息不定,眼中猶有余悸。
那些隨車的仆人,管事,都嚇得瑟瑟發抖,藏在一邊,有人禁不住哭出聲來。
蘇文秀亦是不免心慌,心中忖道:“這條小路也走過幾遍,從來不曾聽聞這附近有虎狼等野獸,更何況是這么一頭兇虎,恐怕是頭妖虎。怎么會突然出現這么一頭兇虎?”
在車隊之后,另外一架馬車之上,還有三人,皆是中年文人,正是大德圣朝中的畫圣,書圣,另一位則是史官。
那書圣瞳孔縮起,駭然道:“怎么會有這等龐大的老虎?這簡直是頭妖虎。”
“這就是一頭妖虎。”史官沉聲道:“這類鬼神妖魔之事,為正史所不容,不好記入史冊,只能作為野史,被后人視作笑談。但我知曉,雖然野史中杜撰的極多,但也有些實事,不曾想,今日居然當真遇上一頭妖虎,如無意外,我們三個老友,都要作它腹中之物了。”
畫圣正在研磨墨石,只是看來,容不得他把畫作好,自己便要葬身虎腹了,他嘆息一聲,遺憾道:“這等風采,若是能描畫下來,足可流傳萬世,即便后人認為是我自身想象之作,但這種大妖風采,足能折服任何一人。只是,我若把這一幕畫下來,不知能得幾分真意?能有幾分形似?能有幾分神似?”
此刻,已有許多下人悄然從林邊逃走。
蘇文秀看了一眼,并未阻止。
若能逃得性命,也是幸事。
忽然一陣風傳來,蘇文秀連忙避過,然后看去時,才發現這是一名年輕侍衛。
那侍衛胸前被劃了一下,幾道傷口都深可見骨,看他鮮血淋漓,氣若游絲,眼看著是難以活命了。
“你怎么樣?”蘇文秀取了手絹,連忙蹲在他身旁,把手絹捂在他胸前。
這年輕侍衛勉強搖了搖頭。
大風起,一聲震響山林的低吼在背后響起。
“小姐快走…”
身后有人大喊。
這個躺在地上的年輕侍衛面色大變,把蘇文秀推開,自身便被那虎爪按在地上,胸骨塌陷,立時斃命。
吼地一聲,那兇虎轉過頭來,那碩大的雙眸落在蘇文秀身上。
蘇文秀渾身冰冷,只覺周身凝滯,難以動彈。
“小姐…”
有侍衛悍不畏死地撲來。
葉青勉強撐起身子,耳邊就聽一聲脆響,胸骨裂了,他感覺到胸前骨骼似乎迸出了裂痕,仿佛要分作兩半,眼前一黑,又倒了下去。
兇虎高三丈,比之蘇文秀還高出許多,居高臨下,俯視下來,忽地探出一只虎掌,足有臉盆那般大,朝著蘇文秀拍了下去。
耳旁聲音呼嘯,蘇文秀只覺心中一空,什么也想不起來,眼前只剩一片空白。
一切十分寂靜。
虎掌拍下的風聲也聽不見了。
那虎掌停在蘇文秀頭頂,緩緩收了回去。
這頭兇虎轉頭朝著小樹林間看去,偌大的虎眸之中,閃過幾許光芒。
眾人順著兇虎目光看去,就見樹林間有一人,從樹身后,青草旁站了出來,腳步輕快,緩緩走到小路上。
這是個年輕人,面貌清秀俊逸,一身淡色道衣,背后一柄長劍。
是個年輕道士。
年輕道士神色平淡,看著那頭龐大如山丘的斑斕大虎。
那兇威滔天的大虎,居然停了下來,看著那個清秀柔和的年輕道士。
一人一虎對峙,相對不語。
那龐大的虎軀和道士,一大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