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三丈地,正可建立一座小廬。
這種事情自然不會勞煩羽化道君親自出手,王爺攬下了活,命人立即動工。
“玉劍已得,銳氣凝結之地也已尋得,諸般藥材,只差一味洗髓花。”
再過一日修行,秦先羽便領著康良,來到了名仁堂。
這座大藥堂,門面頗大,氣勢亦高。
當入內之后,立即有人上前詢問。
秦先羽未有隱瞞,說道:“洗髓花。”
那人面色微正,領著他入后堂。
康良并非修道人,對于此地規矩知得不多,但他回欽天監詢問過一番,略有了解。只要來到名仁堂,說出一種修道人特有的術語,便有人引路,往地下而去。
洗髓花是一種在修道人當中都極為珍貴的藥物,因此秦先羽報出洗髓花之后,那人就把他引到了內堂,走入地下階梯,來到一座門前,古樸大氣,略一看去,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石門。
那人說道:“這是我門中龍虎真人制成的寶物,只須把手搭上,這扇門就能感應人身之內的真氣流動。只要是修成真氣的修道人,都能把門推開。”
秦先羽微微點頭,隨手一揮,有道風兒卷過,打在門上。
這扇門應聲而開。
那人面色古怪,口中自語道:“真氣外放?”
秦先羽朝他點了點頭,說道:“小道進去了?”
那人把手一引,說道:“道君請便。”
這時,終于認出了這個少年道士的身份。
以如此年紀,修成真氣外放,在人杰榜上必定有名,但人杰榜上的年輕俊彥都是眾修道人耳熟能詳的人物。當下只有一個羽化道君。此前籍籍無名,一朝劍殺陳浩,約斗陳原。從而聲名大盛。
原來他不是真氣外放,而是罡煞修為。
秦先羽入了內中。只覺寬敞至極。
這里地方寬敞,人數亦是過百,幾乎全是修道中人,至少都已是凝實氣感,修成真氣的修為。
這是秦先羽第一次見到修道人聚集,盡管有絕大多數人修為都不如自己,但人數過百的一眾修道之人,著實讓他頗為震撼。
若是過些時日。京城大會開啟,大德圣朝幾乎所有修道人都聚集起來,人數更多,場面只怕更為震撼。
“道長可是初次來到這里?”
一旁有人上前,約五十來歲,中等偏矮,略微發福。這人并非修道人,是個習武的,武藝也不高,只打熬過筋骨。有個根底,卻連搬運氣血都是不能。
秦先羽看著這人,略有疑惑。
這人低聲道:“我名彭魚。是這里的侍者之一,勉強算是本門的外門弟子。似道長這般,初次前來,對規矩尚是陌生,便該由我來替道長解惑。”
秦先羽點頭道:“小道初次臨此,確有疑惑。”
彭魚露出笑意,說道:“這里的一應寶物,基本都是以交換為主,只要雙方心甘情愿。就是你用一個普通布袋,跟人家換個仙家至寶。我們也不理會。當然,實際上。個個是個人精,不愿吃虧,都是以價值而論,若是兩件事物有差,多數是補足差異。”
秦先羽問道:“如何補足差異?”
彭魚說道:“以安神符為基本。”
秦先羽愈發疑惑,說道:“安神符?”
“安神符只能凝心靜氣,只要懂得畫符,基本都能畫成,但只有修成真氣的修道人,才能畫出真正效用的安神符。而真氣外放的修道人,能夠加持真氣,安神符較為上等,一張就可比尋常安神符二十張以上。”彭魚說道:“說白了,安神符就是這里的銀兩,金子。”…
秦先羽這回總算聽得明白,問道:“既然如此,安神符跟銀兩換算起來,比例如何?”
彭魚面色僵住,呆了片刻,才道:“這個,從來沒有人拿世俗銀兩來衡量修道人的物事,所以…我也不知。但是,安神符能夠凝神靜氣,放在大富大貴的人家,只要能得一紙安神符,就算一擲千金也是滿懷欣喜,然而放在貧困人家,大約也就是兩個銀錢的事兒。因此…因此這安神符的價值,著實不太好說。”
秦先羽問道:“那在這兒,又是如何算的?”
彭魚說道:“一紙普通的安神符,內中略有韻味,可算一縷真氣,以此為基礎。比如說,道長身上有一件寶物,附有約有上百縷真氣,也就是價值上百張安神符,另外,按照寶物種類不同,材質不同,價格也有差異,高低不同。”
“我名仁堂這里,常年有眼力極高的大師,專門辨別寶物,衡量價值。因此制定價格的是名仁堂,而并非來到這里的修道人,多年來公平公正,大家都十分信服。”
彭魚把手一指,指向了上方。
秦先羽見到幾個老者都十分忙碌,低頭看這諸般物事,辨別種類,判定價格。
這幾個老者修為都不太高,但秦先羽略微一想,便已知曉,正因為修道難成,所以有人修道不成之后,或是自愿,或是宗門強制,就此放棄修行真氣。
不再修道后,有人轉而習武,有人也鉆研其余事情。這研究諸般寶物,判定價格,就是另外一個方向。
“另外,還須跟道長說一聲,這里的寶物雖然都以安神符來衡量價格,但那就像是俗世中稱重一樣,論個斤兩罷了,并非用安神符來交易。”
彭魚說道:“比如一件寶物,藏有三百縷真氣,因本質非凡,價高五百。可你若用五百安神符去換取寶物,斷然是不行的。”
秦先羽略微一怔,再沉思片刻,才緩緩點頭,說道:“修道人自身便有真氣,能夠調息凝神,靜氣打坐,這安神符其實對于修道人自身而言,并無多少用處,一兩張或許罷了,但數百上千張安神符,只相當于廢紙。”
“正是如此。”彭魚贊一聲,隨后說道:“不瞞道長說,前些年就有個初成真氣的老家伙,善于畫符,在數年之內畫成上萬安神符,來到這里,偏要換取一件價高上萬紙安神符的寶物,最終還被我門中一位駐在此地的老輩長者打了出去,廢了真氣。”
彭魚這話不過是點明秦先羽,要守規矩,休得違反,否則那個老家伙就是下場。
但這話容易得罪人,不好明說,只作個暗示,稍微提醒,也就罷了。
末了,彭魚問道:“對了,小道長來到這里,是要尋找哪一種寶物?”
秦先羽抬起頭來,往上看了眼,緩緩道:“洗髓花。”
彭魚大吃一驚,再看秦先羽時,眼神明顯不同。
洗髓花乃是奇物,在龍虎真人以下,都能有洗筋伐髓,甚至增長資質的效用,不論修道練武,都堪稱前程似錦。這類寶物,就算是個罡煞人物,都垂涎三尺。
對于龍虎真人而言,洗髓花雖然無用,然而要用來賞賜宗門晚輩,自家族中后人,都是極好的寶物。
洗髓花因過于珍貴,價格高低不定,因此常是價高者得。
這小道士明顯是初次來到這里,怎么去跟眾多修道人,甚至罡煞高人,爭奪那一朵洗髓花?…
彭魚小心翼翼說道:“小道長,其實,這洗髓花極是珍貴,它…”
說了一半,彭魚也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吶吶無言。
秦先羽知他是好意,笑道:“洗髓花何等珍貴,小道自然知曉。”
彭魚心下愈發古怪,知道洗髓花珍貴,還想要來此獲得洗髓花?這小道士初次來此,連規矩都不懂,能指望有什么底氣獲得寶物?
秦先羽能看出他面色怪異,倒也不惱,轉而問道:“洗髓花可來了?”
彭魚低聲道:“洗髓花于昨日運來京城,再過半個時辰,眾人競價,價高者得。”
秦先羽微微點頭,說道:“那小道四處走走,你自己去忙。”
彭魚點了點頭,躬身退開。
秦先羽四下觀看,這里的修道人并非全是來尋找寶物的,也有許多是出售寶物的,但他們要的不是金銀財寶,更不是安神符,而是特定的寶物。
比如有個老者攤子前,擺著一個鐵環,下邊疊著一張紙兒,寫著這鐵環名稱,以及使用方法,寶物威能,以及名仁堂的蓋章,以示名仁堂已認可鐵環的價值,并非造假。
鐵環價高二百安神符,欲尋一處地脈煞氣凝結之地。
秦先羽頓足,看了一會兒,可惜這老者要的是火類煞氣,比如火山熔巖處,而黑風山那里明顯是寒性,與之沖突。
四下走了許久,總算開了眼界,此刻距離眾人競價,也沒多少時候了。
彭魚剛剛忙完,見那小道士坐在一旁等候,便想上前去。
這小道士長得好看,更溫和謙然,并不似其他修道人一樣看輕這些俗世習武之人,讓人易生好感。
然而彭魚才剛上前,就被同伴拉住。
“你去那兒做什么?”
“那個小道士初次來此,我去照看照看。”
“照看?”同伴面色古怪,說道:“你還說他是小道士?”
彭魚疑惑道:“怎么了?”
那同伴拉低著他,悄然說道:“先前已經有其他修道人認出了這個小道士,你可知他是誰?”
彭魚皺眉道:“沒問。”
“就是前兩日里,大家都在談論的羽化道人,前日夜里,他又多了個稱呼。”
那個同伴神神秘秘地道:“羽化道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