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錢。”
秦先羽面上帶著淺淡笑意,微微攤手,說道:“適才幾種藥材,都不算貴重,雖然有種價格不菲的,但也才取半錢重,價約六十銀錢,加上其余藥材,共計一百二十銀錢。根據你這黑心藥店標價,我給你一百五十銀錢,一兩半銀子。”
“你…你…”
胡大夫手指不住顫動,他這時才明白這小子為何不入店中取藥,而是報出了所有藥材及分量,讓眾人都知曉。就是胡大夫想要狡辯,無中生有,添多幾種藥材也是不能。
他氣得發抖,終是咬牙道:“你…你砸傷了…”
“我用銀子砸傷了你?”秦先羽淡淡笑了笑,平靜道:“我不用石頭砸你,用銀子來砸,你當我錢多得到處扔?”
胡大夫怒道:“眾目睽睽之下,你還想狡辯?”
秦先羽笑道:“胡大夫不愧姓胡,這胡說八道的本事倒是不低,誰看見我用銀子砸傷你了?李叔,你看見了?”
“沒。”
李定冷笑了聲。
其余人則置身事外,也不摻合,只是看得有趣,一時間又起議論之音。
胡大夫面色一陣青一陣白,陰沉不定,便想喝罵出聲,讓那些圍觀之人作個公道,如若不然…。
“城中可不僅你一家在行醫。”秦先羽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淡笑道:“把錢還來。”
“他娘的,你個狗娘養的混賬,真想拿了錢不還?”
李定對這胡大夫已經是十分厭惡,他按耐不住怒色,上前怒喝道:“我先揍你一頓,再拉你去見官。”
胡大夫見他上來,慌忙退了兩步,然后才哼了一聲,把懷中的錢囊拋了出來。
秦先羽伸手接過,掂了掂分量,暗笑道:“還賺了個錢袋。”
眾人議論紛紛,有人覺得好笑,有人覺得憤怒,有人覺得秦先羽太不講理,但大多還是在說胡大夫沒有醫德,醫術低劣,下回不來這里看病,不來買藥之類的話。盡管都是跟相熟的人議論,也好似壓低了聲音,但大多數人都在議論,略顯吵雜,再低的聲音也都傳了開來。
胡大夫面上抽搐,惡狠狠看了秦先羽一眼,咬牙頓足,便轉身入了藥堂。
片刻,內中就傳來幾聲噼里啪啦的響聲。
一個跑腿的少年忙過來關了店門,掛上一塊歇業的牌子,這少年苦笑了聲,就把最后一塊門板也都關上了。
秦先羽收了錢袋,轉頭看向小七。
那小姑娘原本蒼白無血的面容,漸漸多了幾分紅潤,雙唇也消去了青藍色。
秦先羽暗自點頭,心道:“那玉丹只怕真是仙丹,只是泡出一缸水來,就能令人起死回生,真乃神妙莫測。”
這般想罷,秦先羽收了針具,提了水壺,跟李定交代幾聲。例如回去之后忌食什么東西,該多喝水,到時候嘔吐出來的毒素如何處理,諸如此類,說得不多,其實也就寥寥幾句。
李定一家感激涕零,連聲道謝。
就在這時,小七身子震了震,一聲低哼,鼻尖哼出了兩行污血。
小七母親忙將污血拭去,喜極而泣。
小姑娘又微微一震,眼皮動了動,便醒了過來。
李定也顧不得許多,忙圍在小七身旁。
眾人見一個將死的小姑娘這樣脫離險境,都是頗感不可思議,更是嘖嘖稱奇。也有那些懂禮數的,紛紛向李定道賀,說什么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之類的話。
李定一家都不禁泣出聲來。
李定家那大小子斷斷續續把話說給了妹妹聽,說起那治病救人的秦公子,比這胡大夫醫術可要高了千八百倍,秦公子怎樣怎樣…說了一大通。
在這時,李定才想起秦先羽竟不知何時,已經離去了。
眾人也都愕然,當時大多數人都圍著看熱鬧,看看這起死回生的小姑娘,都在嘖嘖稱奇,略微夸贊秦家小子的醫術,倒是不知那秦小公子是什么時候離去的。
倒是南邊圍觀的幾人知道,因為秦先羽是從他們身旁擠過去的。
“嘖嘖嘖。”街邊一個窮酸書生看得不禁佩服,見眾人都在談論,便想展一展才學,他高呼道:“好個秦家小公子,真是醫學通圣,仁義俠心。”
“說得好。”
“說得真是啊。”
讀書識字的不多,聽得懂的也不多,但這些文縐縐的話,不總都是要附和的嗎?
李定抱住女兒,又把小姑娘呵斥一遍,再答謝周邊眾人,才攜了手回家去,路上還不斷與妻子說該如何答謝秦家小公子,是否要送禮還是送診金之類的話。
至于要送的是聘禮彩禮還是四色禮,這個只懂得揮斧頭,砍木頭的樵夫便是一竅不通了。
眾人見李定一家都回去了,熱鬧自也散場,不多時,便都走了。
只有一個面露陰色的漢子朝著南邊街道瞧了瞧,眼中光芒閃動,想起那一袋銀兩,終是露出狠色,朝著秦先羽離去的方向追去。
已近午時,陽光也頗熾烈,照在街道石上,熱氣頗盛,有小童赤腳跑過,便覺得燙腳。
眾人看熱鬧時,早已擠得滿頭大汗,這時散去,才覺涼爽。
秦先羽也覺涼爽,心中更是有些暢快,只是他知道自己適才一時沖動露了錢財,已經不妥,才想著早些離開。他朝著一家專賣香燭的店鋪走去,腳步有些急。
他忽然覺得有異,眉頭微皺,朝著一旁看去,只見那邊是條小巷子,空無一人。
“好像有人窺視?”
秦先羽收了目光,只當是錯覺,便即離開。
“適才那少年是何來歷?”
小巷深處,站了兩人。
說話的是個淡黃衣衫的男子,大約三十八九,未滿四十的年紀,一身淡黃衣衫幾乎淡得發白,他腰間掛著一柄狹長寶刀。仔細觀看,此人雙目炯炯有神,太陽穴鼓起,雙手又盡是粗繭,顯然是個有武藝的人物。
在他身后,則是一個家丁。
那家丁把頭低了還不夠,更把腰也彎下,十分恭敬地說道:“陸統領,這少年道士是秦家那位神醫的孩子,叫做秦先羽,據說還拜在一個懂得藥理的老道士門下。前兩年秦神醫夫婦染病,那老道過了不久也死了,這少年孤身一人,這兩年來似乎都在采藥為生。”
陸統領微微點頭,沉吟道:“適才觀他醫術,似乎頗高。”
那家丁微微搖頭,說道:“其實秦神醫染病之后,秦家醫藥世家的名字一落千丈,那位秦神醫的醫術也有許多爭議。這少年是否有醫術,其實都不清楚,因為從來沒有人找他治病。依我看來,今次也是誤打誤撞吧,倘若他真有高深醫術,怎么又只能以采藥為生?”
陸統領沉默片刻,才道:“命人查他一查。”
家丁愕然道:“您這是…”
陸統領皺眉道:“讓你查就查。”
家丁無奈點頭,又看了已經關門的大德藥堂,遲疑道:“那這胡大夫…”
“且不論醫德低劣,單說醫術,不也一目了然?”陸統領沉哼一聲,說道:“這個秦先羽能救人,怎么他卻救不了?庸醫!”
“那小姐的病…”
“去找那位從京城回來的乾三爺,他是當年的御醫。雖然已經不再醫病,但堂堂州府大人的千金,他也該給幾分薄面。若不是實在沒了辦法,也不會找這個頑固老家伙。”
陸統領說罷,轉頭便即離開,頓了一頓,又道:“讓你查這個秦先羽,不要忘了。”
家丁連忙應是。
“另外,這什么胡大夫的庸醫,也查他一查。若有不合律法的地方,就封了他這藥堂。”
ps:稍晚…另外,封面上傳好多次,總是不能顯示,這回估計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