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心猿、鶴飛羽,都是默默無聞的小人物。兩人進入天武城,沒有引起任何波動。
但在私底下,不知有多少目光在打量著兩人。
沒多久的功夫,鶴飛羽和白心猿入住鶴家會館的消息,就悄然傳開了。
關注他們的人,無一例外都是為了高正陽。
只是有的人想結交示好,有的人就是想要對付高正陽。
不管是懷著什么樣的想法,在沒發現高正陽的蹤跡前,密切關注鶴飛羽和白心猿,顯然是最穩妥的辦法。
到了第二天,白心猿就到了安福客棧,來找袁飛明。
兩人也算的遠房親戚。猿族內部本就都能拉的上關系。
袁飛明在一年前曾見過白心猿,兩人性情相投,頗為投緣。袁飛明還送了白心猿一套珍貴修煉秘法。
白心猿知道袁飛明住在這里,早早就過來拜訪。
袁飛明見到白心猿,大為開心。和朱宏遠一起,特意帶著白心猿從青蓮精舍前經過。
“堂弟,你可來了。這次九環山之行,就全靠你了。”
“堂哥言重了,我年輕識淺,還要堂哥和朱大哥多關照。”
幾年的歷練,白心猿已經不在東荒群山里的那個孤高男孩,說話多了幾分圓滑世故。
只是閃亮的星眸,依舊清澈明凈,有著劍客獨有的鋒芒和傲氣。
白心猿姿態放的這么低,袁飛明他們又極其客氣,雙方很快就打成一片。
“聽說你和一位鶴族美女一起來的,還住進了鶴家的會館,厲害啊!”
“你和那鶴族美女是什么關系啊?”朱宏遠對這個特別感興趣,肥臉上都是猥瑣笑容。
“一個朋友。”白心猿說道。
“肯定是一被子的朋友,哈哈哈…”朱宏遠說起黃笑話,笑的更是開心。
“真不是那種關系。”白心猿認真的說道:“朱大哥別開玩笑,她師兄高正陽可是特別兇。”
“呃、”正在咧嘴大笑的朱宏遠,就像被人卡住了脖子,笑聲一下就止住了,神色異常尷尬。
停了下才勉強干笑道:“今天天氣不錯啊,哈哈…”
袁飛明愣了下,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天氣真好。”
白心猿一臉無語。
包勇低著腦袋不住搖頭,也不知是在笑還怎么。
“師妹到了…”
幾個人的對話,卻讓高正陽聽到了。
想到那個有些任性的嬌小女孩,他臉上不由露出笑容。
絕滅死后,鶴飛羽可是特別的傷心。他一直都記得,鶴飛羽當時的軟弱可憐樣子。
但想歸想,高正陽并沒動身去看鶴飛羽。他是無所畏懼,鶴飛羽卻不成。
從人族七國到海族聯盟,從道門到佛門,從蠻族到魔族,高正陽自己都算不清,他到底有多少仇人。
一波大浪過來,鶴飛羽這只小船可就要沉了。
高正陽考慮了一下,催發十方心佛印,在白心猿身上留了一個印記。
他出了客棧,走進了長街盡頭的一家名叫雁通店鋪。
這家店面不大,一個穿著干凈的中年女子,坐在柜臺后面記賬。還有幾個伙計,在旁邊整理各種包裹、貨箱。
“客人有什么事?”中年婦女看到高正陽進來,客氣站起來詢問道。
“我想發一封信,給天武城的熊琦。”
高正陽道:“有急事,最好中午前能送到。這里有詳細地址。”
熊琦走之前,曾給高正陽留下了通信的地址。
“急件啊?”
中年婦女看了眼標注的地址,說道:“雖然都是天武城,可距離也有一百多里。而且這個地方是熊族地盤,進去很麻煩。至少要三個骨幣。”
“好。”
高正陽也不講價,把三個骨幣和一封信都放在長長柜臺上。
中年婦女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她本來還給對方留了講價的空間。對方這么痛快,也讓她心情大好。
她轉過頭招呼,“三丫,這有封急信送去飛熊坊,中午前送到,你快著點。”
“嗯。”
有個漫不經心的聲音在后面應了一聲,等了下,一個穿著灰色緊身衣服的女孩掀開門簾走出來。
女孩身體嬌小,長相平凡,臉頰上長著一些雀斑。也許是風吹日曬太多了,皮膚也有些黑。
在衣服胸口上,還繡著兩個白色大字:‘雁通’。
似乎感應到高正陽的打量目光,女孩有些不高興的低下頭,隨手接過信,看了下地址就塞到腰間的一個布兜里。
她快走了兩步,背上猛然伸展出一對灰羽雙翼。雙翼連振,她又助跑了幾步,就飛天而起。
在天上略一盤旋,就直奔著西面去了。
中年婦女賠笑道:“你放心,一定在中午前送到。回執的簽收也會保存。您可以過來查看。”
高正陽點點頭,一封信而已,丟了也沒什么。看雁通的專業樣子,也丟不了。
有翅膀的種族就是好,不用到天階就能飛。搞快遞更是聰明,既沒危險,又能充分利用天賦。
等高正陽回到青蓮精舍,隔壁已經沒人了。看樣子應該是出去吃飯了。
高正陽也沒理會,現在還不是尋親訪友的時候。
等到太陽落山,天色昏暗,朱宏遠等人才回來。路過的青蓮精舍大門時,朱宏遠他們還特意進來問候。
三個人都喝的醉醺醺,眼神有點發飄。好在還沒喝糊涂,對高正陽還是頗為恭敬。
朱宏遠大著舌頭說道:“福兄,我們中午還想請你一起了,但你沒在…”
高正陽沒說話,微微點了下頭,算是聽到了。
袁飛明雖然也是醉醺醺的,心里還明白的很。看出高正陽有些不待見他們,急忙拖著朱宏遠他們離開了。
夜色漸深,三更的更鼓在黑暗中低沉的回蕩,提醒著沒睡的人現在是子時了。
高正陽感應著十方心佛印的印記,御風而起,向那處印記處趕過去。
鶴家公館也位于城東一角,占地極廣。幽深夜色中,重重宅院鋪展開來,組成整齊的建筑群。
高正陽到了鶴家公館外,就感應到周圍有數十道窺伺的目光。
高正陽現在修為出神入化,自然不會被別人發現蹤跡。只是鶴飛羽卻沒這種本事。
他想了一下,化作一道虛影飄入了鶴家公館。
一片水池旁,青蛙不甘寂寞的咕咕叫著。
幽深安靜的夜色,也因為蛙聲多了幾許生氣活潑。
白心猿坐在水池旁的涼亭里,正和雁小瑩閑聊。鶴飛瓊坐在一旁似笑非笑,不時搭上一句。
鶴飛羽則坐在那發呆,一晚上也沒說什么。
白心猿到是挺喜歡活潑漂亮的雁小瑩,他對鶴飛羽早就沒了想法,而且兩人性格上也差了許多,只能是做個好朋友。
“今天和我堂哥他們去喝酒,那酒勁到很大,現在還有些發暈…”
白心猿正說著,就看到一個黑影悄然閃過。
那黑影行跡詭秘,一看就不是鶴家的人。他不禁一驚,三分的酒意頓時都消散一空。
“有賊…”
白心猿示警了一聲,身形一個疾躍,就追著那黑影趕上去。
黑影身形飄忽,速度奇快。白心猿也是領悟了飛猿身法,又能御氣飛空,這才能一直跟著。
追了沒一會,前方的黑影在一片草叢中停下了。
白心猿追上去大喝道:“哪來的賊子!”看到那人時,他不禁又是一驚。
那黑衣人臉上一片模糊,就像是一團聚散不定的黑霧,異常的詭異,完全看不清面目。
白心猿心中更是警惕,拔出背后天河雙劍,斜指著對方。
他進階天階以后,得到猿族上下重視,這一對八階劍器天河劍,也是猿族重寶。破例賜給了他。
意識到黑衣人是大敵,白心猿毫不猶豫的催發了天河雙劍。
銀光湛然的雙劍,修長明亮劍鋒上水狀波紋如浪般起伏波動,催發著森然劍氣如長江大河般,向著黑衣人逼去。
黑衣人也不說話,雙手一伸,手上就多了一對銀光燦然雙劍。上面也有著水狀波紋波動不定,看起來和天河雙劍居然極其神似。
這更讓白心猿驚訝,“你到底是誰?”
黑衣人不語,舉劍就刺。他身形靈動,雙劍精巧輕妙,赫然正是白猿秘劍。
白猿族的白猿秘劍,當初可是十階神劍。只是流傳太久,其中神髓奧義都逐漸失傳,到了白心猿這一代,也就成了八階劍法。
可就算如此,也是白猿族不傳之謎。對方是怎么學會的。
白心猿心中驚異,手上卻不敢遲疑,舉劍相迎。
雙方都用的是同樣的劍法,較量起來很像是師兄弟切磋。劍招才起,對方就知道了如何應對。
可白心猿卻越戰越驚,越戰越怕。對方力量和他相若,可隨著戰斗進行,對方劍法卻變得愈發精妙。
白猿秘劍中的種種精微變化,都被他施展出來。
四劍交鋒,黑衣人雙劍一引一轉一挑,就在白心猿肋下劃出兩道長長血痕。
透骨的劍氣,更是讓白心猿差點疼昏過去。
要不是他的心猿武魂機敏無匹,先一步感應到危機,收縮胸口,這一招就把他切成三片了。
忍著劇痛,白心猿繼續苦戰。他心猿武魂太強了,對方的招式變化只要施展一次,他就能學會。
當然,這也是因為他自幼苦學白猿秘劍。對方施展的變化,就相當于點破了劍法奧秘的窗戶紙。讓白心猿也是豁然開朗。
黑衣人也是毫不留情,招招奪命。白猿秘劍在他手里,變得神乎其神,生出種種不可思議之妙。
白心猿被殺的遍體鱗傷,只是仗著一股堅韌,和心猿武魂的機敏,在最危急關頭總能避開對方必殺招式,這才能茍延殘喘至今。
他一面咬牙苦苦堅持,一面也異常奇怪,這時候怎么還沒人過來。
兩人戰斗的聲勢極其浩大,四柄神劍催發劍光,直透夜空。周圍的樹木花草都被劍氣摧殘成灰。
這樣的聲勢,別說是在鶴家,就是在天武城外,也早就被人發現了。
這個雜念,在白心猿心中一閃而過。黑衣人劍招太過神妙,他再不敢有任何分神。
如此苦苦支撐了不知多久,白心猿只覺自己像被活剮了,身上至少中了上千劍。
白心猿意志雖堅韌,也要崩潰了。只是仗著一股血勇,始終不肯認輸。
漫天劍光突然一收,黑衣人收劍而立,淡然道:“都記住了么?”
白心猿茫然不知如何回答,黑衣人突然一揚手,雙劍如電光般飛射,瞬間貫入他的心口。
“上當了…”
白心猿有些后悔,但心里也放松下來,支持了這么久,耗盡了他的全部力量和精神,讓他覺得死亡也是一種解脫。
雙劍入體后,兩道劍氣游走周身穴竅,刺激著白心猿難以閉上眼睛。
“這不是白猿秘劍練氣秘法…”
白心猿突然靈機一動,領悟到了劍氣在體內變化的奧秘。
按照劍氣修煉,足以修煉到九階上品!
想通了這一點,白心猿興奮的禁不住大叫起來。
幽深的天地,轟然震蕩旋轉起來。
白心猿不由閉上眼睛。等他再睜開眼睛,就看到了雁小瑩漂亮的面孔。
“你怎么了,又發呆又驚叫的,耍酒瘋啊…”
雁小瑩有些調皮的眨著大眼睛,有些好笑的說道。
白心猿更驚訝了,他看了一下周圍,發現自己就在涼亭里坐著沒動。剛才發生的一切,好像都是幻覺。
可凝神調息,就發現有兩道劍氣還在體內游走,引導著他元氣周游諸多隱秘穴竅。正是白猿秘法中的九階練氣之法。
白猿劍法中那些神妙變化,也如同刻在腦子里一般。每一個細微變化,都記得清清楚楚。
剛才的一切,絕不可能是幻象。
白心猿看了眼外面深沉的夜色,心里自語道:“是你么,一定是你,高正陽!”
他認識的人中,也只有高正陽會這樣幫他。也只有高正陽有這種近乎通神的本事。
時隔幾年,雖然總是能聽說高正陽的光輝戰績。
可直到今天,白心猿才真正明白,他和高正陽的差距有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