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爾,你有什么建議?”
在懷特先生的對面,坐著一位中年黑人,瘦高個,頭發卷曲,身穿黃褐色的高領毛衣,墨色燈芯絨褲,蓄著黑色卷曲的短須。
他的神情有點兒疲憊,眼皮浮腫,眼睛布滿血絲,寬闊的前額上有長時間在陽光下瞇眼看東西留下的皺紋,淡淡道:“在沒有看見實驗結果之前,一切都有可能。”
懷特一口將紅酒喝完,邊松著領帶邊懶散的說道:“我從來沒有相信過大主教是耶穌的代言人。對我來說,它同那些流言蜚語是同一貨色,什么暗殺肯尼迪的人是受約翰遜指使,杰拉爾德福特的腦袋里鉆進了外星人,冷戰是由編劇雷讓導演的,通靈別動隊靠意念摧毀了寒國的導彈基地,華夏的禽流感是由引入的毫無疑問,大主教的神使傳說,跟白宮檔案室里的這些小故事如出一轍。”
丹尼爾微微一笑,道:“救贖計劃是大主教最后的希望。我同您的想法一樣,懷特先生。但是米勒醫生在他的領域里到底是個頂尖人物,如果他都確認那瓶試劑可以讓大主教恢復青春,我們也不可以太掉以輕心。”
“上一次也是這么說的。就像圣杯計劃。”懷特臉上帶著些不屑道:“他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虛弱無能罷了。對外公開的理由是什么,他掌握了圣杯的神力,卻從不向外界展示他的力量。你知道的,我們內部產生了很強烈的反抗情緒。現在,沒有人再愿意去相信神跡,相信神的超自然力量。”
懷特停頓了一下,目光望向舷窗外面,神色嚴肅道:“那個遙遠的華夏,比我們要神秘的多。神跡和超自然力量,或許只存在于那個文明古國。”
“我想問您一個問題。”懷特突然俯身過來,死死的盯著丹尼爾。
“關于圣杯的真偽?”
“不是,不是什么破爛圣杯。”懷特咬著牙,一字一頓道:“我們觸犯了華夏的神祇,你覺得會活下來嗎?”
丹尼爾的眉頭猛地一皺,有些不滿道:“懷特先生,你太高估了它的力量吧。好吧,既然你這么問出來了。我想,我有必要讓你放心。經過主教的預言耶穌終將回歸,一切偽神終將退散。”
懷特先生咄咄逼人道:“不,我不想聽他的謊話。是你的,丹尼爾。”
丹尼爾顯得有些窘迫,沉默了一下道:“在沒有得到確鑿的證據前,我想我沒有資格。目前的首要問題,是確認試劑的真實性有效性。還有,那個源生,必須要進行一定程度的控制。我們已經得到了主教的許可,將會有另一個實驗室接手,研究它的基因序列。”
“你是在轉移話題。”懷特有些激動的站起來,雙手按住他的肩膀,表情嚴肅,雙目熾烈,精神集中,一如他加入黑劍兄弟會向主教宣誓時。
“丹尼爾,那條魚人掌握了心靈感應。我咨詢過我的科學顧問,我不知道那條華夏龍的力量有多強大,但是,他一定也掌握了心靈感應。如果他感應的距離足夠遙遠,我們就會面臨一場災難。”
“誰都逃不掉,我保證。”
“你好像有些危言聳聽,目前還沒有證據表明”
懷特氣急而笑道:“證據,又是證據。丹尼爾,你幼稚的像個剛畢業的學生。想一想,真好笑,我當初居然會同意你們愚蠢的計劃。我的科學顧問一直在警告我,那是神明的力量,是偉大的不可想象的奇異力量。說什么除非海神波塞冬重生,否則它就是真正的獨一的海洋之神,全知全能之神。”
“它只是個動物。我糾正一下。”丹尼爾不悅道:“全知全能是上帝的稱號,懷特,我不喜歡人們將一只動物與上帝相提并論。但是,恕我直言,它具有強大的毀滅能力,但只僅限于華夏。這里是我們的地盤,我們擁有最先進的科技,最聰明的科學家,最完善最嚴密的安保措施。如果可能的話,我們的弗吉尼亞實驗室的高熱武器,會是它的克星。”
飛機平穩的在機場降落,懷特不置可否的聳聳肩膀,淡淡道:“實驗室到了。”
“你這個外國馬,真是好福氣。”隨著飛機的降落,陸錚拍拍屁股站起來,抖落著氈帽上的灰塵,笑著撫摸著黑馬的鬃毛。
這馬的確好福氣,能當龍王的座駕。
“走吧,該去哪兒去哪兒吧。”
陸錚輕拍著它的脊背,那匹馬似乎也感應到他身上的強大氣息,馴服又親熱的別過頭來,磨蹭著他的胳膊,鼻孔里呼呼噴著熱氣,看起來有些戀戀不舍。
陸錚把氈帽扣在頭上,剛走出去沒兩步,身后那匹黑馬亦步亦趨的跟上來,他一回頭,那匹馬竟然前腿一曲,跪在地上,恭順著低著頭。
龍為乾,馬為坤,山海經曰:“馬實龍精。”龍和馬在一些傳說故事中,淵源頗深,所以古人認為,龍和馬是可以互變的。
這種說法是真是假無從考證,不過龍首和馬首的形狀十分相近,這倒是真的。而且龍馬也是一種神物,大名鼎鼎的白龍馬就是西海三太子所變。
很明顯,這匹馬是賴上陸錚了。
在沒遇上陸錚之前,它或許只是內華達的一批普通黑馬,毛色不算純正,體型勉強算上英武,若是沒有意外的話,在它老了駝不動牛仔的時候,就會被宰殺,變成肉罐頭。
而跟隨陸錚就不一樣了,說不定真的能變成龍馬。
陸錚彎下腰來,摸摸它的腦袋,好笑道:“心機馬,我喜歡。你要是能明白我的意思,那就在這里等我。明天日出之時,我帶你走。”
那匹馬好似聽懂了一般,乖巧的點點頭。
位于荒漠中的機庫,看起來十分破敗,但是順利的接近并不容易。在荒漠各處布置的隱秘觀察點,至少有數十處之多。陸錚甚至還發覺地層伸出埋藏著某種感應線圈。
一旦大意的話,恐怕連陸錚都會暴露。
好在陸錚十分謹慎,利用沙漠風的力量,裹挾著沙礫,掩護著他的身形,一路繞過觀察點,順利的到達機庫。
“懷特先生,我們的實驗很成功。”
這次出來迎接懷特的是米勒醫生,他的身后跟著七八位穿著白大褂帶著口罩的醫生。懷特保持著禮節的微笑,向他介紹了丹尼爾,然后隨著他一邊寒暄一邊走進機庫。準備下到實驗室,親自檢驗試驗成果。
陸錚藝高人膽大,在一處儲備間里找出一套待洗的白大褂和口罩、頭套套在身上,找了個機會,神不知鬼不覺的混進入群中。
于是乎,他就這么堂而皇之的跟進電梯,誰也沒注意到多了一個人。
經過消毒殺菌之后,懷特一行人來到實驗室深處。這里明顯不是上次實驗的地方,而是一處完全金屬隔離的房間,中央一個巨大的金屬球,頂部連接著粗壯的銀色吸管。
多盞聚光燈照在金屬球上,光線經過多次反射和折射,銀光閃閃,顯露出奇異的多邊形結構。
金屬球中間堅著的管道把上下端連接起來,和柱子底部焊接在一起的是一個蛋形球,英尺高,大頭在下,小頭在上。側面一個上小下大的卵形門。
掛在墻上的顯示器上,展示了金屬球內部的鏡頭,里面充滿了水蒸氣一樣的濃霧,隱約可以看見金屬和玻璃的反光。
米勒醫生身邊的技師將一根金屬棒伸入洞內,報著讀數:“攝氏零下8度。或華氏負度。”
丹尼爾驚訝道:“這溫度幾乎能把空氣變成液體。”
米勒醫生莞爾一笑,揮了揮手,氣泵和絞車相繼啟動,伴著如鋼琴琴弦被一根根急速繃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響聲,金屬球下懸在空中的金屬環散發著藍光。
金屬環周圍有一些形狀怪異的裝置,和這些裝置相連接的是個朝向金屬環的桿子加電線的網絡,似乎是用來接收什么信號的。
發藍光的金屬環在懸空轉動,沒有東西支撐,也不依傍任何東西。它轉動得很平靜、規則,看不清轉速的快慢。
“正在降溫,零下160度,零下120度”
一直降到零下10,房間里的聚光燈打開,在強光的照耀下,卵形門緩緩開啟。陸錚的瞳孔猛地一縮,霧氣散開,他看到看到兩個又長又窄的銀色基座,上面各放著一塊很像純凈的冰的立方形透明物質,里面各自躺著一個人。
左邊是個女人,雙手搭在胸脯上,體態優美,曲線流暢和諧右邊是個男人,左手捏拳放在胸口,肌肉飽滿,身材魁偉。
包裹他們的通明物質溫度極低,周圍的空氣不斷液化,形成小水滴往下流,但還未著地又蒸發成氣體。
技師取出溫度計擱在透明物質上,看了刻度后,報了個數字:“零下四十七度。”
丹尼爾激動得跳起來,問道:“米勒醫生,你快告訴我們,他們是不是還活著?”
“退后,退遠點,他們無法在這樣的溫度下待太久。”米勒聲指揮著大家退出金屬球,自言自語道:“這倆個實驗題在解凍之前,生命體征一直存在。”
“解凍之后是否存活。”米勒醫生誠懇道:“作為一個醫生,我會盡最大的努力使他們存活,這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為了大主教,為了黑劍之鋒。”
“你告訴我,實驗成功了?這就是你的成功?”
懷特先生表情有些憤怒,有種被耍了的感覺。
米勒醫生聳聳肩膀道:“目前來看,是這樣的。他們的體內融合了那股力量,還能保持生命體征。而且在絕對零度下,也能夠持續的存活。”
“像這樣凍在冰塊兒里?這有什么價值?”
“價值?哦,懷特先生,你不要生氣。這就是它的價值。”米勒醫生自信滿滿道:“冬眠技術一直都有個難題,那就是身體的承受能力。擁有了這種試劑,我們可以將生命保存起來。永久的保存。”
“這的確很有價值。”丹尼爾符合道:“擁有這種技術,理論上我們可以航出太陽系。”
“我重復一遍。”懷特惱羞成怒道:“你們兩個蠢貨,我要的是神力,像華夏龍那樣的神力。不是冰塊兒!”
“哦,抱歉。”米勒醫生依然笑瞇瞇道:“神力,那就來看下一個作品,一個我這輩子最偉大的作品。”
“偉大?希望你沒有夸大其詞。”懷特冷笑一聲。
米勒醫生推了推眼鏡,輕聲道:“偉大的歐肯納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