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化作仙胄的白爭流,靈智早就消散,僅僅是一具嗜血的野獸。胳膊被震碎,激起了它的兇性,胸前的肉瘤裂開一條鮮紅創口般的縫隙,發出凄厲的嘯叫。渾身涌動的蛆蟲急劇膨脹,爆開化作一層細密的類似魚鱗的硬甲覆蓋全身,就連胸前的肉瘤都被覆蓋。腐肉膿血被裹住,看起來猶如山嶺巨人一般。
陸錚驀然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沉重無比,像是巨型的建筑機械,緩慢的扭動著身軀,邁動腳步,單臂拉成直線,朝著他重重的轟過來。
陸錚雙肩一沉,身子嗖忽移動。
巨型石拳擂在山丘之上,無數道裂縫,霎時間蔓延開來,碎石崩塌,煙塵四起,原地留下數十丈的陷坑。
掀起的沖擊波將一側的公館玻璃震碎,墻壁布滿裂縫,搖搖欲墜了十來秒,轟然變成一片廢墟。
僅僅兩招,蛇山的古跡就以面目全非。
白爭流仰天狂嘯,邁動雙腿轉向懸浮半空的陸錚,一步落下,就留下一個巨大的腳掌印,地面震顫,煙塵飛舞。
景區的管理處,已經發現了這里的異動。數十個人遙遙的站在遠處山坡上,心膽俱喪的望著那七八米高的山嶺巨人。
還有巨人面前,那顯得有些渺小的火焰人。
“快,快報警!不,直接打給市長辦公室!”
漢武市市長辦公室中,一臉冷峻的時向海坐在椅子上,手里夾著的煙已經燃到手指,卻毫無所覺。在他對面的沙發上,癱坐著腦袋上纏滿繃帶的時向洋,兩眼淤青,神情萎靡。
兄弟二人一個經商,一個從政,依靠著父輩積攢的人脈,商途仕途暢通無阻。無論走到哪里,哪怕是京城富豪高管,也要禮讓三分。
可是,他們想起那個讓父親都恭恭敬敬的年輕人。心里一陣膽寒。
直到電話響起,時向海才把煙頭掐滅,拿起電話應答了一會兒,臉色一下子收緊,目光中滿是不可思議。
電話是漢武安全部門主管打來的。報告的情況匪夷所思。時向海還沒來得及思考,另一部電話緊接著響起,他只掃了一眼號碼,就立刻接了起來。
省國安部門首長的電話。
撂下電話,時向海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他從政以來如魚得水,無論遇上什么情況都能冷靜應對。
可是今天,他徹底的懵了。
國安首長的指示,模棱兩可,美其名曰——見機行事…
見什么機?行什么事?這讓他一陣蛋疼菊緊。
猶豫良久。他才拿起桌上的電話,號碼剛剛按出去,辦公室的房門被推開。白發蒼蒼的時行舟,冷冷道:“向海,放下電話。”
“爹…”
“聽我的。”時行舟大步流星的走到辦公桌前,一把按住電話,目光中滿是堅定道:“這件事情你處理不了,最好的辦法就是等。”
“等?”
“對。”時行舟點點頭道:“其中因由,日后再告訴你。”
稀里糊涂被老爹狠揍一頓的時向洋,啜囁著問道:“爹。那個人到底是什么人?你為什么這么怕他?”
“你還有臉問!”時行舟怒目圓成,斥道:“你個渾小子,知不知道已經一腳踏進了鬼門關。”
“啊?”時向洋一臉茫然。
“行了,別在這里礙眼了。趕緊回去。把一家老小都接出來,回老宅掀開佛堂里的地窖躲進去。”
“為什么?”
“為什么?”時行舟冷道:“等你明白為什么的時候,命就沒了。不想死就趕緊去。”
“哦,哦。”時向洋被嗆的說不出話來,臊著臉離開了辦公室。
時向海蹙眉道:“爹,到底出了什么事兒?”
時行舟來回踱了兩步。沉吟道:“今日漢武恐怕不太平。為百姓們計,你應當立即發起警報,讓百姓們都安心待在家中,最好是隱秘的地方。還有,學校、企業、醫院、機關單位等等,按照戰時標準應對。”
“這…”
“我的兒呀,神仙斗法,凡人遭殃。你若是處置不當,漢武數百萬百姓有可能損失慘重,到時候你我就都是千古罪人。”
聽父親說的嚴肅,時向海不敢怠慢,遲疑片刻,起身點頭道:“是,我現在就去召集各部門主管制定緊急處理方案。”
臨出門的時候,時行舟忽然道:“四海春茶樓那一片,你就不要管了。”
時向海腳步頓了頓,應聲道:“是。”
四海春茶樓,最近十分生意十分火爆,原因當然是這里比鄰長江大橋,是當日的魚龍競渡最佳目擊地點。當時有不少茶客親眼目睹了那震撼的一幕,由此茶館里這兩天的相聲曲藝等節目全部取消。
慕名而來的百姓擠滿了一張張的茶桌,聽著那些目擊者繪聲繪色的演繹著當時的盛況。
只是茶樓的最高層中一片死寂,與其他喧鬧的茶間截然不同。房間里只有四海春茶樓的掌柜的,也就是那佛爺般的白面胖子和武大郎脫胎的矮胖子。麻桿的瘦子倒是不在這里。
“二哥,你倒是拿個主意啊。”
老六武大郎一張醬餅般的臉,臉色鐵青,十分難看。
白面胖子臉上也沒了輕松戲謔之色,小眼中目光閃動,半晌才道:“拿什么主意?大哥閉關煉氣,四弟在贛西祭煉百獸圖。老五那廝自從上次受傷之后,情況越來越糟,老三束手無策。我看哪,挺不了多久了。”
武大郎一拳砸到桌子上,憤恨道:“當初就不該由著老四的性子來,招惹那姓唐的做什么?結果可好,偷吃不成反惹一身騷。現在人家有了靠山,我看,咱們的死期跟老五也差不了幾天。”
白胖子哼道:“現在來說喪氣話,有用嘛?老四是個什么東西,你不知道?當時你不也動手了么?現在后悔,來不及了。”
“大哥果然沒說錯,老四遲早得死在女人身上。”武大郎恨聲道。
白胖子瞇著眼瞧著武大郎,嘿然道:“你忘了咱們是怎么活到現在的么?不就是靠著狙殺別人,奪取靈氣么?那姓唐的當初也不過是條鯉魚精,修為不高,就算老四不說,也是咱們的獵物。要不是當初失手,她早就化為咱們的補品了。”
“這就是造化,機緣、因果。”武大郎搖頭道:“你我其實早就知道,獵手有一天也會變成獵物。”
白胖子閉著眼沉默了一會兒,眼皮子一抬露出一抹寒光道:“老六,現在有一條明路,不知道你夠不夠膽子?”
“哦?請二哥指點。”
白胖子陰森森道:“解鈴還須系鈴人。”
武大郎霍然一陣,眸光閃動,緩緩道:“你的意思是,干掉老四,負荊請罪?”
“我可沒說。”白胖子嘿嘿笑了兩聲,悠然搖頭。
房門咔的一聲推開,瘦麻桿鉆了進來,滿臉冷笑道:“老六,你擺了這么多天的臉色,終于把心里話說出來了吧。”
武大郎騰的一下站起來,咬牙罵道:“放你娘的臭屁。”
“行了,行了。”瘦麻桿揮揮手道:“你跟老四一直不對眼,我明白。不過這辦法還真有可行性呢,尤其是現在。咱們的仇家,已經主動出擊,就坐在雅間里喝茶呢。”
“什么?”白胖子瞪大了眼睛,失口道:“他不是去蛇山找虬褫的麻煩去了么?這么快就解決了嗎?”
“非也,非也。我是說那姓唐的。”
“姓唐的?她果真來了。”
“那還有錯?”
白胖子白皙的臉色烏云籠罩,陰沉下來。
七樓雅間西江月。
唐緋鯉點了壺上好的碧螺春,悠閑的品著茶水,嘴角帶著一絲志得意滿的微笑。陸錚孤身前往蛇山,并不是留她打個伏擊這么簡單。
在離開時行舟家中時,陸錚不動聲色的施展了通幽術,將時行舟所有的秘密都翻了出來。當然,對于時行舟來說,也僅僅是感到短時間的恍然,根本就不知道。
逢人只說三分話,時行舟的坦白自然是真的,但陸錚并不介意用最簡單的手法,洞悉所有的一切。
四海春茶樓盤踞的獵手,與白素妝在漢武市相處日久,互相早就了解的通透。
而他們恰恰就是唐緋鯉的仇敵,算是意外發現。不用唐緋鯉請命,陸錚都會將這些隱患一并誅滅,永絕后患。
只是留守茶樓的只有三人,還有骨干首領下落不明。要想一網打盡,還需要動用些手段才行。
妖魔多貪心狂傲之輩,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可是拿手好戲。
跟虬褫一戰,本可速戰速決,可陸錚卻偏偏要拖延時間,甚至在必要時刻故意示弱。才能給予這些人更多的膽量和信心。
唐緋鯉自從追隨陸錚之后,修為大幅度增加,又得了八部天龍的經文。陸錚臨走時甚至還給了她三枚漩潭龍眼,應付四海春茶樓的三個妖孽應當沒有問題。
更何況,阮云洲和張岳鳴也已經趕到,奉他的命令在四海春茶樓一代布置蜃貝幻陣和五雷誅魔陣。
這三人早已是甕中之鱉卻不自知,現在所欠缺的就是等待,等他們傾盡全力,孤注一擲的時候,才會驚覺早就中了算計。
陸錚的工作就是做一個實力演技派,扮豬吃虎,一勞永逸,一箭雙雕。
馬爾代夫有句俗話說的好,好飯不怕晚,好漢不怕短,精彩好戲還在后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