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鯨船上的歡呼戛然而止,鈴木隆一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低喝道:“八嘎!”
長須鯨向來性格溫馴,從不會主動襲擊航船。但今天卻出乎意料的去而復返,接連噴水挑釁,連久經訓練的標槍手都接連失手,明顯擊中目標的捕鯨炮,卻詭異的沒有造成任何殺傷,就連血跡都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水手們瞪大了眼睛,臉色仿佛見了鬼一般難看。
“它又來了!”
瞭望塔上一聲高喊。
在遠處百米開外的海面上,鼓起一個水包,露出紫黑色的脊背,搖頭擺尾,急速的朝著捕鯨船沖過來。
“絞索,絞索!右轉舵!”
鈴木隆一立刻命令水手們迅速的收回捕鯨絞索,布置投槍陣列,
鯨魚推著巨浪猛撲過來。
“準備射擊!”
“天啊!”
瞭望臺上一聲驚叫,指著左舷大聲喊道:“鯨魚,鯨魚,這邊還有一條!”
鈴木隆一趴在船舷上,目瞪口呆的看著遠處的海面上,鼓起寬闊的脊背,噴出高高的水柱。
“不要慌!一定是遇上鯨群了!”
鈴木隆一一邊安撫船員,一邊拿起通訊器向父親鈴木良雄請求支援。
“鯨群?”
正坐在鯨工船休息室里的鈴木良雄霍然立起,臉上乍驚又喜,立刻指揮點令其余兩艘捕鯨船,第二勇新丸號和山口丸號,開赴現場,準備開工。
嘩啦一聲。
日向丸號捕鯨船正前方的海面,涌起一道巨浪,噗噗噗幾聲連響,數不清的水柱噴泉一根接一根的響起,音樂噴泉一樣。此起彼伏,蔚為壯觀。
瞭望員已經吃驚的喊不出話來。
投槍手們臉色發白,拿著標槍的手都開始顫抖起來。
在他們的眼里,以往那些任他們追趕獵殺,從未有絲毫抵抗的鯨魚,就像宰掉一頭牛一樣輕松。
他們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些重達幾十噸的龐然大物一旦發起怒來,足以將他們的船掀翻,使他們葬身海底。
就像一個習慣了屠牛的屠夫,突然看見對面一群野牛亮著犄角猛刺過來。
太可怕了!
站在船頭手拿夜視望遠鏡的鈴木良雄。同樣神色劇變,喃喃道:“這不可能!”
遠處的海面上不斷的有噴泉沖天而起,紫黑的脊背此起彼伏,排成嚴密的陣列,朝捕鯨船隊沖殺過來。
只憑三艘捕鯨船,毫無抵抗之力。
噗噗噗…
周圍的海面上,更多的噴泉接連出現。
這已經不是鯨群,而是名副其實的鯨災!
“恩公,夠多了吧?”
極遠處的海面上。霧氣縈繞,長須鯨靜靜的浮在海面上,陸錚站在寬闊的鯨首上,白狐則捧著蜃光寶鏡站在他的肩頭。
蜃光寶鏡上泛著瑩瑩的白光。令捕鯨船肝膽沮喪的鯨災,就是白狐的杰作。
從一開始的中炮之后莫名消失的巨鯨開始,到海面上數十道水柱,數十個脊背。都是通過蜃光寶鏡精心制造出來的幻象。
捕鯨船這種鋼鐵巨輪,若是陸錚化身真龍,可以輕而易舉的掀翻。但他如今是蟄龍期。不可濫用龍氣,不到萬不得已更不會化出龍身。
陸錚采取的辦法,其實跟捕鯨船驅趕鯨魚,讓它們疲于奔命,再逐一獵殺的手法相同,屬于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還不夠!”
陸錚搖搖頭,鯨魚幻象雖多,但并不能造成多么大的實質性傷害。還需要更多的幻象,以達到摧垮他們意志力,瓦解他們精神的目的,再進行突襲。
一滴天水真液在指間浮現,滴入蜃光寶鏡之中。
寶鏡一瞬間開始光芒大作,遠方的海面上迅速的產生一圈圈的漣漪,逐漸凝聚,化為一條條巨鯨。
不到半個小時,捕鯨船隊的四面八方都被鯨群包圍,水柱層出不窮,就像誤入噴泉廣場。
盯著探鯨儀的鈴木良雄,腦門上浮現出豆大的汗珠,儀器顯示周圍的掃描海域,根本就沒有哪怕一條鯨魚!
鈴木良雄極其憤怒的一拳砸到儀表盤上,怒吼道:“不,這不是真的,一定是儀器壞掉了!”
一些膽小的水手開始心生懼意,習慣于屠戮生命的他們,面對死亡同樣不堪一擊。尤其是兩個第一次出海的水手,瑟瑟發抖,痛哭流涕。
鯨魚回來復仇了!
一定是這樣的。
“它們沖過來了,沖過來了。”
早就神經繃緊的投槍手,這一聲呼喊猶如引信一樣點燃了他們心中的驚恐,鯨魚甚至都沒有達到射程,手中的標槍就紛紛揚揚的射了出去。
“撤退!”
“撤退!”
鈴木隆一站在船頭上,高聲命令舵手轉舵,話音未落,船頭前方出現碩大的鯨魚頭,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扣動了扳機。
除了一蓬水花,沒有任何的收獲。
鈴木隆一開始意識到他們遇上了難以解釋的巨大的災難,曾沾滿鯨魚鮮血的標槍和捕鯨炮,形容虛設。
第二勇新丸號開炮了,接著是山口丸號,再接著是那些投槍手,結果無一例外,全都打了個空。
水手們的精神已經徹底崩潰,哭嚎著嘶喊起來。
陸錚手中祭起天水真液,俯下身子灌入長須鯨的額頭,輕拍兩下道:“復仇的時候到了!”
長須鯨低沉的鯨詠響起,載著陸錚迅速的沉入水面,朝著船隊飛速的沖去。
“快,加大馬力!左滿舵!”
鈴木隆一的聲音剛落,咚的一聲巨響,船身猛地向上拋起,船員們前仰后合,整個船就像撞到了礁石上,震顫不已,猶如狂風中的樹葉。
又是一聲悶響。
船體板材發出巨大的撕裂聲,龍骨折斷,洶涌的海水從船底倒灌入船中。
“水泵,快打開水泵!”
海底深處,長須鯨的身上包裹著一層銀色的光罩,龐大的水靈之氣灌入體內,使它的力量倍增,弓身擺尾如同火箭彈一般飚射出去。
咚…嘩啦…
日向丸的整個船身瞬間被洞穿,海水席卷著灌滿船艙,船體開始緩緩的下沉。
“棄船!棄船!”
鈴木隆一高聲呼喊,聲音卻瞬間被波濤的轟鳴,金屬的撕裂聲掩蓋。
第二個遭殃的是山口丸號,攻擊的方式如出一轍,鋼鐵的船身被巨鯨撞出房子一般大小的大洞。
十幾分鐘之內,企圖逃逸的第二勇新丸號,船頭被直接撞碎,斜斜的朝海中插去。
“隆一!隆一!”
眼看著捕鯨船一艘接一艘的沉默,鈴木良雄焦急的趴在欄桿上,大聲呼喊著兒子的名字。
滿目驚濤,一個個穿著救生衣的人不斷的掙扎起伏。
“父親!父親!”
棄船的鈴木隆一,抱著油桶,高聲的呼喊著父親的名字。
就在鈴木良雄看到鈴木隆一的一瞬間,鈴木隆一的身后,掀起一道巨浪,一個紫黑色的影子浮現出來。
鈴木良雄目呲欲裂,幾乎是本能一般從船艙里拿出一桿標槍,這是他曾經第一次登船的時候,他父親交給他的,死在這跟標槍下的鯨魚不計其數。
倒退幾步,身子微弓,標槍斜向上,鈴木良雄體內的熱血燃燒起來,似乎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候。
沉重的腳步響起,標槍脫手而出。
下一刻,鈴木良雄徹底的怔住了。
標槍雖然劃出一個美妙的弧線,但是力量明顯不足,并沒有如他所料一般擊中鯨魚。
原來他還是老了。
正在向著父親揮手的鈴木隆一,驚恐的瞳孔中,一點寒芒愈發愈大。
噗呲一聲。
標槍從胸口貫入,鮮血噴濺。
“不…!”
血染碧海。
王牌屠夫的繼承者,死在屠夫的捕鯨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