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茍延殘喘的妖怪,要想存活下去,必須要吸取足夠的靈力。而龍王則是御水的至高神靈,所以他們才想方設法的探索有龍王傳說的古跡。
目的很明顯,渴望著能找到龍王遺留的法器,用以煉化水靈之氣,重新踏上修煉之路。
陸錚的神色凝重,沉聲問道:“黑牙,現在在什么地方?”
貓頭鷹苦著聲音道:“本座忘了。”
陸錚嗤笑一聲道:“健忘癥這個理由還真是好用啊,不想回答的就直接說忘了就行。嗯,行,那我就幫你治治你的健忘癥。”
貓頭鷹欣喜道:“仙佛絕跡,你掌控神術,必然是吾輩中人。不知是在那一個山頭修煉?說不定咱們五百年前還見過面呢,若是你真能治好本座的健忘癥,本座不會虧待了你的。”
“好呀。”陸錚笑瞇瞇的提著水劍,伸手撫摸著泛著漣漪的劍刃,只是輕輕一點,劍刃立刻凝固,寒鋒閃爍。
“一劍下去,什么都不會忘了。”
貓頭鷹頭搖的撥浪鼓一般。
陸錚手腕一抖,水劍生出層層波浪,化為一柄碩大的冰錘,比劃了一下道:“捅一劍不見得能死,說不定還得捅第二劍。還是錘子好用,一錘下去,腦漿腸肚都砸出來,保證死的干凈利落。”
貓頭鷹求助一般看向白狐,白狐卻嘿嘿笑著亮出獠牙,舔舔舌頭。
作為一只被妖魂替身的貓頭鷹。不管它曾經多么法力高強,神通廣大,在如今的末法時代。也只能藏在貓頭鷹的軀殼中,落魄無助的像個乞丐一樣。
眾所周知,華夏的語言文化非常精深,光是自稱就有幾十種,譬如朕、孤、寡人、末將、微臣、老朽、下官、奴才、小生、本吊等等,身份不同,稱謂不同。許多稱謂,可以直接判斷一個人的身份。
‘本座’與‘本尊’。經常出現在各類神話傳說中,基本上都是身份烜赫,神通廣大的人物。
自稱是積年累月形成的自我認可,幾乎成了本能。他的健忘癥再厲害也不會忘記,除非真的泯滅靈智。
它在古時極有可能是呼風喚雨、麾下如云的一代妖族巨擘。
但是現在嘛,就是個健忘癥、癡呆癥、偷窺狂三位一體的貓頭鷹,唯一能嚇唬嚇唬人的本事,就是能說一口流利的鳥語。
在它身上,恐怕短時間內榨不出什么有價值的信息。
陸錚朝白狐使了個眼色,讓它立刻嗅著氣味兒去尋找熊哥一行人藏匿的地方。
白狐轉身離去之后,貓頭鷹明顯進展起來,有些滑稽的貓臉。炯炯有神的圓眼,心驚膽戰的看著陸錚。
陸錚蹲下來,臉色陰險的問道:“你說你叫老火?其實。我挺好奇的,為什么它們都用替身之術,而你卻附身一只貓頭鷹上面?”
貓頭鷹被他瞅的渾身發毛,干聲道:“因為能飛啊,如果連飛翔都不能的話,本座寧愿去死。”
鱗潛羽翔。這是生物本能,骨子里的東西。很難改變。
貓頭鷹見陸錚不說話,忽然一伸翅膀道:“啊,本座又想起來一個重要情報。”
“說。”
“本座是來監視黑牙的,對,是來監視他的。”
“監視?監視什么?”
貓頭鷹結結巴巴道:“本座忘了。”
“得…”陸錚癟癟嘴道:“我這輩子最討厭說話只說一半的人,遇上這種人,哼哼。”
貓頭鷹一顫,等了半天也沒有下文,忍不住問道:“然后呢?”
陸錚比劃了個擰脖子的手勢,陰森森道:“然后咔吧一聲,擰斷它的脖子,讓它把下半句帶給閻王爺。”
貓頭鷹抖了一下,眼里滿是恐懼,忽然指著陸錚的背后,夸張道:“快看,月亮好圓啊,像個燒餅一樣。”
白狐輕盈的從破窗中,躍到地上,沖著陸錚搖了搖頭:“恩公,氣味兒在一處菜窖里被掩蓋了。”
“走,我們去看看。”
藝高人膽大,陸錚點點頭,然后瞟了眼貓頭鷹。
貓頭鷹立馬舉著翅膀道:“本座帶路!”
抓著貓頭鷹來到房頂上,陸錚拍了拍它,道:“往那邊兒走?”
貓頭鷹一臉茫然道:“本座忘了。”
最終還是白狐親自引路,來到老城區最北邊的一處大宅子里,門窗糟朽,地面上叢叢野草,層層霉苔,空氣中滿是腐木和霉苔的腥味兒。
院角一蓬枯藤,又密又濃,遮出一片晦暗,菜窖正好就在那里。
陸錚沒有貿然的闖入,而是操控著一股微小的水人分身,摸到了菜窖窖口,里面黑咕隆咚,陰風陣陣,沒有聲音也沒有影子。
水人在菜窖中走了一圈,陸錚才帶著白狐,打開手機手電,下到菜窖里面。
撲面而來的潮氣,墻壁上露出腐爛的枯藤樹根,菜窖中央擺著一張圓桌,圓桌上杯碗零落,一片狼藉。
腳邊兒還有一堆空的酒瓶子,看商標是濃烈的特釀二鍋頭。
從地上撿起一個煙頭,黃鶴樓1916,正是老牛抽的煙。桌上散著一次性筷子、杯子,杯盤里還有未吃完的殘羹冷炙。
最讓陸錚奇怪的是,桌子中央倒著個黑色葫蘆瓶,借著手機燈光仔細一看,這葫蘆瓶釉色濃黑如墨,十分光滑,形似酒葫蘆,葫蘆腰上左右各有一耳。
葫蘆瓶里空空如也,勉強倒了倒,滴出一滴乳白色的液體。
被陸錚掐著翅膀的貓頭鷹,看見這滴液體,立馬就伸著脖子湊過去,吸到了口中,砸吧砸吧嘴道:“別浪費了。”
“你認識?”
貓頭鷹答道:“他們都管這個叫龍涎酒,里面可是有靈力的啊。本座已經好久都沒有喝到過了,可惜只有一滴。”
蘊含靈力的龍涎酒?
這難道就是他們補充靈力,得以存續至今的補品?
“啊湫…”
正在四處嗅著氣味兒的白狐忽然打了個噴嚏,傳來意識道:“恩公,快來看。”
地面上有一層薄薄的白色粉末,白狐思索了一會兒道:“這應該是某種特制的花粉,用來掩蓋氣味的。他們應該已經逃了。”
看來他們的確對陸錚非常的忌憚,尤其是起死回生的老陶,對于他的冰錐印象深刻,他們這些替身的妖怪,需要龍涎酒的補充才能勉強存續,根本沒有多余的法力施展法術,只能選擇逃走。
不過陸錚已經大致知道了他們的目的,而且手里還有這只時不時會想起什么重要信息的貓頭鷹,所以即便他們暫時逃了,也無所謂。
帶上盛龍涎酒的葫蘆,陸錚從老城區出來,坐進車里,才從抽屜里找出一段紅繩,扯著貓頭鷹的翅膀,打算給它捆起來。
貓頭鷹掙扎著叫道:“士可殺,不可辱。本座乃是天之驕子,你捆住本座的翅膀,等若讓本座去死。”
“那行,吉祥啊,你想吃清燉貓頭鷹還是紅燒貓頭鷹?”
貓頭鷹渾身一個激靈,主動把腳伸進繩套里,點頭道:“快點兒,把本座的腳也捆上吧。”
捆好翅膀和腳,把貓頭鷹丟在后座上,陸錚才發動車子準備回去。
張遠航這小子,同樣是一條線索。
轎車一路飛馳,捆的粽子一樣的貓頭鷹,眼中滿含悲傷,幽怨道:“嗟乎,悲哉,虎落平陽被犬欺,龍困淺灘遭蝦戲。”
陸錚回頭瞪眼道:“你說什么?”
貓頭鷹一抖,憋了半天,腦袋往窗外一擰,驚嘆道:“快看,有灰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