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車回到醫院的時候,二叔陸國盛已經離開,陸錚推開病房門,就看見老爸老媽正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神色極為詭秘,仿佛正在探討什么機密大事。
見到陸錚進來,陸國運輕咳一聲,瞬間端正臉色,朝蔡巧蕓使了個眼色。滿臉喜氣的蔡巧蕓笑著朝陸錚招手道:“兒子,快過來,媽有事兒要問你。”
看見老媽老爸那副忍也忍不住的興奮模樣,陸錚把臉一垮,先聲奪人:“爸媽,我知道你們在想什么。我先聲明一下,我跟苗苗是很純潔的同學關系。”
蔡巧蕓渾不在意,一臉曖昧的笑道:“知道,知道。都是先從同學關系開始的嘛。快過來,兒子,坐媽身邊。”
老爸老媽心里想什么,陸錚一清二楚,老兩口過了半輩子,好不容易把兒子撫養成人,現階段最期望的就是趕緊抱上白白胖胖的大孫子。
按理說,林歆苗要模樣有模樣,要身份有身份,典型的白富美,只要陸錚腦子沒進水,就應該抓住機會,以莖制洞,一捅江湖,子孫滿堂,千秋萬代。
可是陸錚偏偏覺得非常別扭,就一個原因,他和林歆苗的感情實際上是在童年時期,對性別不在意的情況下培養的,完全是伙伴的友情,潛意識里一直當她是好哥們。
從昔日穿著開襠褲和泥巴掏鳥窩的小伙伴,一下子轉變成脫的吃果果滾床單抓欄桿的親密愛人,實在有點兒接受不能,無法想象。
基里巴斯有句諺語說的好:兔子不吃窩邊草。陸錚和林歆苗的關系太熟了,熟的能穿一條褲子,但是不能不穿褲子。
陸錚剛坐到老媽身邊,蔡巧蕓端正臉色,滿臉都是三堂會審的肅然,問道:“兒子,媽問你點兒事,你一定要說實話。”
接下來老媽仿佛一瞬間變身名偵探,可是深挖林歆苗的信息,其中包括她老家是哪兒、家里有幾口人、什么時候畢業、準備在哪兒工作等等雜七雜八的問題。
知道的問題,陸錚一一回答,不知道的問題就敷衍過去。但是,唯有一點,就是林歆苗曾經跟陸家當過鄰居這件事兒,他并沒有提起。
并不是存心欺騙老媽,只是考慮到林歆苗可能因為當時的家庭原因,覺得有些難堪,并不愿意陸家知曉。
對于這件事,陸錚表示理解,當時林父嗜賭如命品行不端,在學校常有風流韻事,林母更是風言水性楊花跟工廠領導有染,這些事情實在太不光彩。
林歆苗不愿意提起,只是為了保護自己的自尊。
好不容易捱到拷問完畢,蔡巧蕓拉著陸錚的手,語重心長道:“兒子啊,老話說,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反正媽覺得這姑娘不錯,你可得抓點兒緊。”
一直閉目養神的陸國運看似毫不關心,實際一句話也沒逃過他的耳朵,只是他作為一個男人,考慮的更加全面,林歆苗的家境太過優越,兩家很顯然門不當戶不對,于是潑冷水道:“行了你,這事兒是抓緊能成的嗎?再說了,人家家是什么情況?咱家是什么情況?現在啊,講究物質,得有點兒自知之明。”
蔡巧蕓不服氣道:“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啊,你這是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講究物質怎么啦?女人嫁過來給洗衣做飯照顧老的伺候小的,你身為男人賺錢養家,提供個遮風避雨的地方,難道過分嗎?而且我看哪,人家姑娘不是那種拜金的人,咱老陸家只要好好對待人家就行。”
陸國運嗤笑道:“你從哪兒看出來的?就坐著兒說兩句話,你就看出來了?你是孫猴子啊。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現在還是學生沒進入社會,等她進入社會,發現光有感情根本不頂用的時候,馬上就變了。退一步說,就算他姑娘心眼兒好,但是人家家里呢?人家家里干著那么大的集團,會讓女兒嫁到咱家?笑話,換你你樂意嗎?”
“我樂意,我怎么不樂意!”蔡巧蕓臉紅耳赤的反駁道:“只要孩子高興,甭管他看上誰,我都樂意。”
“胡攪蠻纏…”
“你才胡攪蠻纏。”蔡巧蕓越說越是激動,擦了把眼角道:“你也不照照鏡子,不想想當初你是什么情況?家里窮的甕里老鼠都餓死了,又黑又瘦,長的柴火棒一樣還駝背,見面的時候畏畏縮縮,連個囫圇話都說不清,我還不是嫁給你了?三十年了,我變了嗎?”
陸錚滿臉蛋疼,老爸老媽一旦開始吵架,在氣勢上肯定是老爸占優勢,但一旦老媽使出‘翻舊賬’的必殺技,老爸只能低頭認輸。
果然如陸錚所料,陸國運馬上就不說話了。
獲得最終勝利的老媽,拍著陸錚的肩膀,鼓勵道:“兒子,別跟你爸一樣怕這怕那的,聽到沒?喜歡的就勇敢去追,老媽永遠都支持你。”
老爸都給嗆的保持沉默了,陸錚更是做成一副乖寶寶的模樣,答應道:“嗯。”
蔡巧蕓這才滿意的笑起來,輕哼道:“還是我兒子有本事。你二嬸天天在我耳根前念叨她家兒媳婦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賢惠。這次,看她還怎么比。”
陸國運沒好氣道:“這還八字兒還沒一撇呢,你都美上了。”
“我就美上了,怎么滴?”蔡巧蕓驕傲道:“老話說,不蒸饅頭爭口氣,她家海子不就是抱上科長大腿才混起來的嗎?咱兒子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生,就得比他強。”
著名武術家葉問大師曾經曰過:女人的攀比心理是社會發展的源動力,尊重老婆,動力無限。
“好了,好了,別給你美死了。”陸國運瞪了眼陸錚道:“臭小子,你現在給我說說,到底要守著魚塘干嘛?”
“天機不可泄露。”陸錚打了個馬虎眼。
陸國運輕哼了一聲道:“要不是看在人家姑娘給你求情的份上,你想都別想。不過我丑話可說在前頭,就三個月時間,你要是啥也干不成,立馬給我滾蛋,乖乖的上班去,聽到沒?”
陸國運有些疲累的靠在枕頭上,仰視著天花板道:“我這一病啊,真覺得老了,爸沒本事,給不了你官兒當,給不了你別墅,給不了你奔馳寶馬。可是爸媽很知足,因為能把你安安全全的撫養長大,就已經成功了。而且啊,爸現在也想明白了,什么高官厚祿金銀財寶,都比不過四個字:一生平安。”
三十不惑,四十而立,五十知天命。
看著老爸有些斑白的鬢角,看著老媽眼角的魚尾紋,陸錚的心里一酸,眼角已經濕潤,對于所有的父母來說,在‘望子成龍’和‘一生平安’兩個選擇中選一個的話,毫無疑問,都是后者。
活著,最好。
陸錚抽了把鼻子,笑道:“爸,媽,相信我,你們將來還有很的福要享呢。我用生命保證。”
蔡巧蕓嗔道:“你個死孩子,瞎說什么呢。”
陸國運慈愛的望著兒子,他的眉眼跟他年輕時候很像,但臉頰輪廓像他母親,方方正正的,非常英武,點頭道:“行了,就三個月,咱家的魚塘隨你折騰。我跟你媽絕不插手,也絕不幫忙,只能靠你自己。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搞出什么名堂來。”
“那就請老爸拭目以待!”陸錚滿臉的自信。
陸錚在醫院陪了一夜,讓老媽好好的睡了一覺。第二天一大早打好飯,就跟媽媽知會一聲,興沖沖的往家趕去。
拯救魚塘大作戰,現在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