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蒙古騎兵同時奔跑起來,震天的蹄聲響徹戰場,地面都為之輕輕顫抖,剛剛擊潰洪家萬戶一翼的北伐軍第三師發現蒙古騎兵沖他們而來,就立即排成了一個四邊形的空心方陣,沒有絲毫慌亂。
北伐軍中軍日月大纛下,陳德興正在觀察蕭家寨方向的戰況,蕭家寨方向炮聲隆隆傳來,不時還能看到鋪天蓋地的飛天火箭被發射出來,顯然蒙古人的步兵還沒有放棄。
“大王,蒙古人好像要用重甲騎兵沖陣了,要不要派兵增援第三師?”
劉和尚的提醒傳來,陳德興用望遠鏡往蕭家寨西北看去,大隊大隊的蒙古騎兵就在第三師方陣的西北面,約有千步之遙。正在整隊回力,顯然很快就要沖鋒了。
“蒙古人的看來是要搏命了,大王,咱們是否把騎兵師也派出去,或是再派一個步兵師上去。”
陳德興觀察片刻后搖頭道:“再等一等,第三師方才一戰贏得輕松,并沒有費什么力氣,他們還能戰斗。謝有財調度的也不錯,一陣炮轟就打垮洪福源一翼。若是接下來還能用好炮兵,第三師的方陣就能抵抗那些騎兵了。等到那些騎兵垮了,再讓八旗兵追擊就是。至于騎兵師,讓他們迂回到敵步兵右翼去,解決掉那些高麗人。不能讓他們回到遼陽、沈陽!”
塔察兒的蒙古人是不大會守城的,如果洪福源的這萬余人都丟在莊水之畔,那遼陽、沈陽也就完了。甚至根本用不著打——畢竟沈陽的駐軍都是洪福源的部下,遼陽就是座廢城而已。
而在陳德興的記憶之中,遼陽以南就是后世新中國最重要的鋼鐵基地鞍山的所在。而沈陽以西不遠便是撫順煤田的所在。若據有遼陽、沈陽,便有了鞍山之鐵、撫順之煤。這樣困擾陳德興許久的煤鐵資源瓶頸便能得到徹底的解決。
所以陳德興現在不僅想打垮塔察兒。還想徹底消滅沈陽路萬戶洪福源的勢力,如能將之生擒就再理想不過了。
接著陳德興便下達了命令,將王陸飛的騎兵師調往左翼去迂回了。
就在陳德興和劉和尚對話的時候。擔任北伐軍上軍軍將的陸虎一直站在馬背上,舉著望遠鏡目不轉睛地看著蒙古人的這四千重甲騎兵。這時他突然大聲喊了起來:“蒙古人動了!他們沒有沖第三師。往我們這兒來了!”
“什么?往我們這兒來了?”劉和尚一怔,“至少有兩千步遠呢!蒙古人瘋了嗎?他們的戰馬有這樣的力氣?”
蒙古人的戰馬當然是以蒙古馬為主的,雖然吃苦耐勞也容易養活,但是體力特別是爆發力并不太好,沖個500步1000步的還湊合,2000步的話肯定要減速。而戰馬一減速,沖擊力必定大減,如何還沖得動北伐軍步兵的槍陣?
陳德興冷冷道:“肉搏!塔察兒要拼命了!他要讓蒙古騎兵沖上來和咱們肉搏!”
四千重甲騎兵又沖了起來!與此同時。塔察兒還從本陣派出了三千持馬弓的輕騎兵配合重騎沖鋒。
這是典型的蒙古戰術,輕騎射箭擾敵,重騎沖擊被輕騎擾亂的敵人。如果輕騎漫射無效,那么重騎的沖擊就會改為部分騎兵下馬步戰。用步戰擾亂對手的嚴整陣型,同時再用輕騎兵精準的騎射支援步戰的蒙古甲士。
面對這種步騎配合,輕重配合,肉搏射箭配合的打法,這個時代大部分的步兵都會覺得難以抵擋。但是陳德興的北伐軍顯然是個例外!
整整七千騎兵的沖鋒又一次跑出了地動山搖的氣勢,隆隆蹄聲中,兩萬八千多只馬蹄帶起漫天的塵土。真有要將北伐軍淹沒之勢。
在戰場上游蕩的八旗佐隊看到這一幕,不敢正面抗衡,紛紛閃到兩旁。用弓箭攻擊蒙古騎陣。但是蒙古人毫不理會,承受著紛紛射來的羽箭,只是蒙頭沖鋒。
與此同時,北伐軍戰陣中部的四個步兵旅也迅速調整陣形,擺出了四個空心方陣,長槍在外,強弩在內。而居于第二線的另外三個步兵旅則依舊維持原先的陣型,而且起步向前壓了上去。有前方的四個步兵旅抵擋,他們不需要列出空心方陣。而是可以用橫隊發揮最大的火力。
而在四個空心方陣之間,則是四個炮連的陣地。在泥土和蒲包壘砌起來的工事后面,一共布列著18門青銅大炮和6架三弓床弩。現在全部裝上了炮彈和天雷箭。瞄準了正在急速沖來的蒙古騎兵!
霍圖王子硬著頭皮策馬沖在四千蒙古重甲騎兵的最前列,心里面只有一個念頭,祈求長生天的保佑。他知道自己在冒著什么樣的風險沖鋒!他已經見識過大炮轟擊的威力了,在這種可怕的武器…很可能是法器的面前,不管穿著多么結實的鐵甲、環鎖甲,不管是多么勇敢的勇士,都毫無抵抗能力,只能被打得血肉模糊。
在這種兇殘的殺人武器面前,沒有什么王子,沒有什么勇士,也沒有什么卑微怯懦的小人,只要被打中最終的結局都是一團肉泥!
或許下一刻,他霍圖王子就是肉泥了…
轟轟轟!
地動山搖般的轟響傳來了,霍圖下意識的一閉眼睛,與此同時還隱約感覺到有一股熱風從自己耳邊吹過,然后就是人喊馬嘶的聲音。
沒有打中…哦,是沒有打中霍圖!
北伐軍的18門大炮分別轟擊了兩個方向,其中12門瞄準了正在飛速奔跑的蒙古輕騎兵。和用長槍馬刀肉搏的重騎相比,北伐軍一直認為蒙古人的輕騎兵麻煩更大。12枚炮彈化作12記死神的鐵拳,從3000蒙古輕騎兵之中掃過,頓時就是開出了12道血淋淋甬道!至少有七八十名蒙古勇士死相難看的跌落馬下,有些是身體被打斷,上半身跌落下來,下半身還騎在馬上!有些是腦袋被打沒了,身體手舞足蹈的載下馬來!
還有些人好像是好端端從馬上落下來的——他們可能是被炮彈擦了一下,也有可能是被炮風帶下馬的,也可能是馬匹本身受了驚嚇把他們給甩落下來。然后就被后面飛奔的戰馬踩了個稀爛…
霍圖所在重騎兵馬隊的情況稍好一些,畢竟只有8枚炮彈掃過。不過霍圖看也不看慘叫發出的地方,依舊蒙著頭拼命用馬鞭抽打自己胯下的駿馬。仿佛是要將它的最后一絲氣力也逼出來!
黑壓壓的蒙古騎兵分兩路沖過來的時候,張弘范的步兵旅就頂在第一線。
他的步兵旅已經列好了空心方陣,前排的長槍手半跪在地,將長槍的槍尖向上指向前方,另一頭則猛插進了泥土當中。后兩排的弩手則將上了箭簇的弩箭對準了前方。
營連一級的軍官和大義教官們都大吼著給士兵們鼓勁兒,不過聽他們微微有些顫抖的語氣,就知道他們自己也很害怕。兩萬多只馬蹄雨點般敲打著大地,悶雷般的蹄聲仿佛是要把人心中最深的恐懼給震動出來一般。
打過不少惡戰的張九也感到了久違的恐懼。雖然北伐軍步兵經常舉行步騎對抗訓練,但是真正面對洶涌而來的敵人騎兵時,依然產生了難以抑制的恐懼!
就連身處后方的陳德興也感受到那種千軍萬馬沖鋒的威勢,在這一刻他甚至對自己的戰士能否抵擋住這一波沖擊產生了懷疑!不過要和蒙古作戰,這種排山倒海一般的騎兵沖擊總是要面對的。這種騎兵的沖擊,也只有北伐軍的步兵和炮兵才能粉碎!
想到炮兵,陳德興的眉頭突然微微一皺,因為他的炮兵很快就要面臨一場不小的考驗了。
蒙古人的騎兵群距離北伐軍的步兵陣越來越近,跳動的頭盔充滿了整個視野,陳德興目不轉睛地看著,捏著望遠鏡的手卻已滿是汗珠。
首先沖上來的是蒙古的輕騎兵,這些蒙古人一邊嫻熟的控制著馬匹,一邊紛紛取出了騎弓。他們的陣型并不密集,卻給人一種鋪天蓋地的氣勢。
當這些騎兵進入了北伐軍步陣150步內的距離時,18門大炮同時打響了!這次被h藥轟出炮口的是霰彈,將近1900枚鉛彈組成了死亡之網猛地朝這些蒙古騎兵撞去。蒙古人的災難立即上演了,沖在最前方的蒙古人幾乎全部連人帶馬一起打倒了。人是血人,馬是血馬,哀鳴慘叫響成了一片!還有一些受驚的戰馬胡亂逃竄,甚至在原地打轉跳動,完全沒有了方向。
幸存的蒙古騎兵好像也被這一輪威力超乎他們想象的霰彈轟擊打暈了——事后估計,很可能有四百到五百人被這一次霰彈齊射打死打傷(死傷其實也沒區別)。再加上之前沖擊途中挨的一輪實心彈和天雷箭的射擊,這三千名蒙古輕騎兵還未射出一箭就已經遭受了最少六百人的死傷,傷亡比率竟然超過了20!
對世界上的任何一支軍隊來說,這20都是一個不容易承受的傷亡比例!
而對草原民族來說,這是讓他們失去未來的關鍵的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