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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翅膀

  “教育是唯一的強國之道!”

  在道出這句話的時候,唐浩然便默默的叼著雪茄煙,不再言語了,而他那看似平靜的表情中卻又帶著一絲凄涼之意。

  教育強國!

  似乎所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現在的人也好,后世的人也罷,大家都明白這個道理,至少在人們的口頭上,無不是一致的——強國之道在于重視教育。只是重視各有其不同罷了,自然的結果也是自有其不同。

  似乎國人總在重視與忽視之間走來走去,從未曾做到“始終如一”的重視,甚至在許多時候,所謂的“重視”,不過只是存在于口頭罷了,甚至唐浩然本人的也是讀著交納學雜費的“義務教育”。

  相比之下,唐浩然反倒有些嫉妒作為近鄰的日本人,甚至韓國人了。這兩個東亞國家,在另一個時空中,對教育無不是持之以恒的重視,生怕一不留神,因忽視了教育導致了國家以及民族的失敗。

  尤其是日本,其在明治維新早期派出旨在考察西洋、修訂新約的巖倉使團考察,盡管沒有達成修訂新約的目的,但卻找到了他們眼中的強國之道——教育。

  明治政府為了把日本建成一個既能抵御西方列強入侵,又能與列強相競爭的國家,從維新伊始,便強調教育的重要。更把是否重視教育,作為考察各級官吏政績的重要依據,一些地方官吏因未能辦好地方教育而引咎自裁。因此日本只用了50年的時間,就走完于英法等歐美國家在教育上用200多年的時間所走過的路,為后來日本的振興與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近代日本的成功與其說是維新的成功,倒不如說是教育的成功。在二戰結束后,從日本殖民統治下獨立的韓國,在朝鮮戰爭結束的第一時間,一方面恢復在戰爭中受創的日本殘留的殖民地教育體制,并在其基礎上仿效日本本土的模式,建立六年強迫義務教育。并如日本一般將教育作為振興國家民族基礎,雖然期間歷經多次的軍事政變,但即便是軍事獨裁亦未曾改變其重視教育的根本。經過數十年教育積累后才有了其后來的“漢江奇跡”,教育正是韓國后來居上的起跳板。

  兩個國家。相似而又相同的歷程,無不是以教育為國家發展的突破口,而教育并沒有辜負他們,對教育的重視使得他們獲得了豐厚的回報。

  想到“知識越多越反動”以及所謂的“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的荒誕不經,一聲苦笑之后。唐浩然將變得有些浮燥的心思收回,沖著容尚勤滿是歉意的一笑。

  “鶴蘭,又走神了!”

  大帥歉意的笑容,讓容尚勤連忙客氣了一下,在贊同大人對教育的看法,感嘆大帥對教育的重視實是東北之福之后,又一一將留學生派遣國加以匯報。正如唐浩然初時料想的一般,果然不出他所料,一千余名留學生中的半數都是派往德國。

  如果在后世二十一世紀,對于絕大多數學生來說。首選的留學目的地肯定是美國,而對于志在理工的學生而言,以科技教育獨步全球地著名學府—麻省理工學院,才是全世界大多數理工科學子們的“第一志愿”,這座在當時被稱這歷史上把科學界創新精神發揮得淋漓盡致的學校,是全世界理工科學校中的N01。

  但這也只是在二十一世紀,而且那還是二十世紀中晚期之后的事情。在十九世紀末,全世界最好的大學并不在美國。而是在歐洲,在德國,那怕是美國最聰明、最有抱負的年輕人都會遠到德國像海德堡、萊比錫和哥根廷這樣城市中的大學去攻讀博士學位。德國的每一所大學。對其它國家的青年而言,都無異于其心中地圣地。他們學習著德國的科學、教育以及德國的一切,并試圖于本國復制德國高等教育,如美國。其19世紀晚期的高等教育即是全面學習德國,在整個19世紀,德國大學對美國高等教育產生的影響是巨大而持久的。從1815年到1914年美國留德學生達一萬之多。這些留德學者回國以后,大多成了美國高校教學與科研的主力,成了傳播德國學術思想的領頭人。

  甚至正是大量的留德學生締造了美國未來的高等教育,可以說。正是向德國的學習才使美國這個暴發戶打下了堅實的教育基礎,為其崛起奠定了智力基礎。

  正因如此,向德國大量派遣留學生,自然就成了教育部的首選。對此唐浩然當然不會有任何疑問。但如若是沒有二戰前后的歐洲的智力外流,又豈會有美國二十世紀中晚期高等教育的崛起,所以在派遣留學生的同時,還必須重視智力的引進。

  “我相信這些留學生未來所取得的成績一定會讓素來輕視我中國人的西洋人驚嘆,但他們首先會讓他們的教授為之驚嘆。”

  驚訝!

  也許用這個詞更準確一些,就像同文學院成立前,唐浩然對于那些只會之乎者也的學生,或許還有的輕視,更準確的來說是偏見。可在國內的東亞同文學校,以及仁川的學院建成后,面對那些只用不到一年的時間,便學會了外語,并能用外語上課、讀寫的學生,當年為了學外語,累得像條狗似的唐浩然自然只有驚嘆的份了。

  當然對于那些人迅速掌握一門外語,唐浩然還能將其歸于他們年復一復背誦“圣賢書”的“訓練”。但他們在學習數學物理等理科知識時,也表現也超出后世大學生的水平,至少其學習速度極快,其由國內的同文學校考入同文學院后,其數學水平便不下國外大學預科或高中水平。盡管其數學水平仍不能與后世學生相比,但已經足以讓唐浩然刮目相看。

  別說是那些24歲以下的童生、秀才,在學習上令刮目相看,甚至達到駭人聽聞的地步。甚至就是師范學校中那些“高齡速成師范生”,盡管其于學校中接受軍體訓練,過兵營式的生活,看似相比學業更注重兵營式的紀律。

  實際上在一定程度上確實如此,因為速成師范生只是初小教員,盡管他們的課業較少。但那些普遍在三十歲左右的學生,也展現出其驚人的智力——其能在短短數月內,將小學水平的數學提升至中學水平,其中一些有語言天份的。甚至能用簡單的外語進行對話。

  正因為了解這一切,所以唐浩然才真正體會到,這個時代讀書人的“智商”,難怪如此“邑聚千數百童生,拔十數人為生員;省聚萬數千生員。拔百數十人為舉人;天下聚數千舉人,拔百數十人為進士。復于百數十進士,拔十數人入于翰林。”如此好似難如登天的篩選之下,剩下的自然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而正是這種看重,才使得唐浩然對這些童生、生員以至舉人出身的留學生充滿了的期望,準確的來說,對他們未來所能取得的成就充滿了期待,也許在他們之中將會誕生許多名振中國的專家學者。

  “而在讓他們的教授驚嘆之余,也可以邀請他們的老師來中國做訪問學者。畢竟東北大學明年就會開學,至少在我們的學生于國外學成歸國前,我們還是離不開那些外國學者!”

  相比于帶著濃濃的專科氣氛的東亞同文學院,東北大學才是一所真正的大學,但這所真正的大學之中,除去幾名國學教授外,再也沒有中國教授,想解決教授的問題,只有如同文學院一般聘用外籍教師,而外籍教師的作用并不僅僅只是任教學。還能起到政府“顧問”的作用。

  “大帥所言極是,相比于我們在西洋聘請,那些學生到了西洋各國,通過教授講習。旁聽自然能分辨出教授的優劣來,如此一來倒更容易請來有真才實學的教授!”

  雖說府中對外籍雇員以及教授的聘請考核極嚴,但總難免有一些魚目混珠之輩或名不副實之人,對于前者自然是解雇,對于后者往往是降級使用。

  接下的談話倒是很簡單,容尚勤更多的是就諸如小學的設立等問題加以匯報。現在對于教育部而言,除去留學生選派之外,又數教員培訓以及小學設立最為重要,畢竟小學教育是基礎,是整個教育大廈的基石。

  “…小學校舍大約百分之四十是利用舊官舍、公舍,百分之三十三利用民宅,當然,大帥,這只是暫時應急之策,畢竟按計劃三省地區所有六歲以上十六歲以下的兒童都必須入校學,接受四年完整初級小學教育,明年整個東北需要建立超過一千八百所學校,聘請7000名教員…”

  當容尚勤解釋著小學的規劃時,唐浩然只是不住的點著頭。對小學教育的重視,是唐浩然吸引后世教育的經驗,當然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受日裔教育專家的影響,一定程度上小學比大學更重要,因為不是所有的人都要接受大學教育,而所有的人幾乎都要接受小學教育。中國的文明高度是由最頂尖的知識分子決定的,但在底線的意義上,一個民族整體的文明水準則是由所有的中國人決定的。所有的中國人受到一個什么樣的小學教育,這個民族基本上就是什么樣子。也正因如此,他才會把狠抓小學教育作為迅速普及國民教育改造國民素質的著力點。

  “學問堪稱立身之資本…”

  在容尚勤的話聲落下之后,唐浩然緩聲說道。

  “國家之所以富強安康,無不緣于國家人才的發展。而文明之為文明者,實有賴于一般人民之文明,而我們求知識于世界,再現華夏勃然生機最根本的一點,就是要用近代的科學文化知識和技能從少兒時期起就武裝國民的頭腦,所以,我們一定要辦好小學教育,而且…鶴蘭,這也是我們未來區別于關內的根本!”

  大帥的讓容尚勤先是一愣,而后他先是一陣猶豫,隨后又說道。

  “大帥,可知日本前貴族院議員加藤弘之等人已經抵達天津?真不知道,他們會給關內帶來什么樣的改變!”

  提及加藤弘之時,容尚勤不禁想到了最近一段時間,那些逃離日本的日本人,他們中的一些人來到了東北,成為公司職員甚至政府雇員,但還有相當一部分人去了關內,而又以天津為首選,他們在關內或多或少的總給那里帶來了一些改變。

  “改變…”

  沉吟片刻,唐浩然想到了之前獲得的一份情報,大名鼎鼎的天津機器局在一周前,聘請了一位新總辦——村田經芳,這位前東京兵工廠的顧問在一個月前,與家人一同離開日本,抵達天津,向李鴻章上呈了一份整理天津制造局的條陣。

  其歷數了制造局的各種不足,并指出如果有恰當的現代式管理,天津制造局可以在同樣的經費下,達成三倍的生產能量。在他看來天津制造局有很好的機器,現在產能低下、成本昂貴完全是管理不當所至。

  不過李鴻章并沒有直接把天津制造局交給他,而是先將火藥廠交由其管理,其不過只是上任半個月,工廠產能便迅速增加,成本亦下降50以上,火藥廠的成功使得李鴻章放手將天津制造局交予其村田經芳管理,至于這個日本人能給天津制造局帶來什么,唐浩然并不清楚,但至少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天津制造局將會擺脫舊時的管理混亂,實現有序發展的同時北洋陸水師極有可能率先實現武器上的自給。

  或許這就是蝴蝶的翅膀吧!

  想到許多日本官員、學者進入北洋衙門,唐浩然不禁感嘆著變化的無常,最初制定引進日本智力的是自己,可現在看來,李鴻章卻憑著他在東亞的名聲,拾到了一個大便宜——許多人更愿意投靠李鴻章,而不是自己!

  “這個…加藤弘之…”

  話聲稍稍一頓,唐浩然用有些好奇的口吻問道。

  “是什么人?很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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