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孟德親率大軍,進入咸陽。
兩百萬大軍沿著東西北三個方向的主干道緩緩向皇宮進發。這些主干道又稱馳道,寬兩百五十步,分為三道,中間一百五十步,供天子出巡,兩側各五十步,供臣民行走。在天子出巡的時候,兩側的道路也要戒嚴,供天子的扈從行走,普通百姓只能站在路邊瞻仰天子的風采。
至于中間的大路,除了維修保養的時候,他們一輩子都沒有機會踏上。
可是現在,夏侯孟德的大軍就走在中央的馳道上,他們已經化作戰斗形態,豺狼虎豹、貔貅熊羆,一頭頭猛獸排著整齊的隊伍,步履從容的走在馳道上,威武中隱含著傲氣,看得人心生畏懼的同時,又不禁撫掌稱贊。
兩側的路上雖然沒有一個百姓,可是高高的里墻后藏著一雙雙眼睛,一雙雙耳朵。叛軍入城,蒙自力大破虎豹騎帶來的輕松立刻隨風而去,整個咸陽城都陷入了一種未知的恐慌之中。
黃金軍團的大踏步后撤,將皇城外圍的居民區拱手相讓,更讓普通百姓有一種被朝廷放棄的感覺。雖然隨后不久,鳳舞軍團和龍驤軍團就進入防區,接過了任務。
鳳舞軍團駐扎在皇城西,與曾經的黃金軍團面對面;龍驤軍團駐扎在皇城東,與鷹揚軍團正面對面;天子嬴敢當率領七院國師、文武大臣和黃金軍團守護皇城的北面,與夏侯孟德率領的虎步軍團主力相對。
戰斗首先在鳳舞軍團和曾經的黃金軍團之間展開。
白清一聲長嘯,化作一只白頭海雕,沖上了天空。他在百名親衛的簇擁下,從黃金軍團的頭頂掠過,振動翅膀,發出了攻擊的命令。
一頭頭猛禽飛上了天空,一頭頭猛獸開始奔跑。鳳舞軍團一開始就亮出最犀利的陸空聯合攻擊陣型,向曾經的黃金軍團將士發起了最猛烈的攻擊。
鳳舞軍團是嬴敢當掌握得最為牢靠的軍團,白家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天戎院國師之位,先祖白起即將進入皇室宗廟,享受歷代帝王的祭祠。如果這一戰鳳舞軍團立下大功,幫天子擊退叛軍,白家從此可以躋身七大姓,至少可以與蒙家并列,甚至可能僅次于皇室。
可如果帝國崩潰,朝廷換了主人,那白家的損失將無法計算。
就算是出于自己的利益考量,白清也要全力以赴,幫嬴敢當守住咸陽。
他們面對的是一戰敗北,被夏侯孟德收編的黃金軍團。黃金軍團的將士養尊處優,裝備極佳,戰斗力卻不敢恭維,面對長期征戰在帝國西南的鳳舞軍團,他們雖然極力抵抗,還是抵擋不住。
白清每一次振翅,都掀起一波攻擊狂潮,一批批的猛禽呼嘯而下,撕碎黃金軍團的戰旗,折斷黃金軍團的大纛,將一個個黃金軍團的將士提上高空,再扔到黃金軍團的戰陣中。這些黃金軍團的將士都有一副強壯的體格,是一個完美的肉彈,被他們砸中,絕不是一個好的下場。
在鳳舞軍團陸空夾擊下,在一個個同僚從天而降、摔成肉餅的恐怖下,黃金軍團再次暴露了他們外強中干、意質薄弱的本質,節節敗退。
在同一時刻,龍驤軍團也對步步緊逼的鷹揚軍團發動了反擊。
同為征戰多年的邊軍,鷹揚軍團的戰斗力與龍驤軍團不相上下,他們的場面也比黃金軍團要好看得多,雙方你來我往,排兵布陣,廝殺得難份難解。
鷹揚軍團有帝國最強大的空軍,可是面對一頭頭巨熊,他們卻束手無策。就算他們拼盡全力,也很難將巨熊提起到空中,而他們鋒利的鐵喙利爪也很難重傷巨熊,最多只能在他們身上抓出一道道傷痕。可是一旦被巨大的熊掌擊中,他們卻有可能喪命。
在龍驤軍團的強力反擊下,鷹揚將軍步履維艱,勉強支撐。
東西兩翼的側面戰場鏖戰之時,正面戰場卻一片平靜。
嬴敢當坐在皇城的北門——玄武門之上,看著遠處沿著中央馳道緩緩而來的叛軍,心中充滿絕望。
夏侯孟德這么做,其實就是在示威。他不像殷郊那樣遮遮掩掩,也不像蒙家那樣陽奉陰違,他在所有人面前亮出旗幟:他要做皇帝,他要覆沒大秦帝國,他要清除嬴氏在這片大陸長達千年的統治。
所有人都不能再模棱兩可,都必須表明一個態度,要么站在嬴氏一邊,要么站在他夏侯孟德一邊。否則,破城之后,他們將面臨血腥的清洗,他們的家族將從此除名。
皇城是大秦帝國的心臟,能住在皇城里的只有天子一家和帝國七院師生,除此之外的文武大臣都住在皇城以外,他們就是包覆在心臟上的肌肉和血脈。他們離皇權最近,住的地方也幾乎在皇城周圍。嬴敢當要守護的也正是這些人的家。
一旦這些人的家被夏侯孟德占領,雖然嬴敢當已經將各大家族的主要核心軟禁在皇城里,他依然不敢保證這些家族為了生存不會丟車保帥。家族精英的性命固然重要,畢竟不如家族的存亡重要。
嬴敢當面色平靜,嘴角卻帶著一縷譏諷的笑,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沒有知道他在譏諷誰。
夏侯孟德來到了陣前,嬴敢當看到了他的大纛,保護他的是聞名天下的虎豹騎和陷陣營,虎騎在左,豹騎在右,陷陣營走在最前面。
夏侯孟德騎在一匹純白的猛虎背上,在他的身后跟著一張熟悉的面孔:令狐敏之。
嬴敢當回頭看了一下蒙自力等人。就是他們逼走了令狐敏之,如今令狐敏之出現在夏侯孟德的身邊,不知他們作如何想。
蒙自力最能感受到嬴敢當的用意。李澤與令狐敏之的矛盾是明的,他卻是在令狐敏之背后捅了一刀,在關鍵的時候放棄了這個重要的依附者。對蒙家的聲譽來說,這是一個污點。不能保護依附者的家族,還怎么指望別人的忠誠?
“陛下毋須擔憂,夏侯孟德固然必死。辜負陛下的令狐敏之更該死。”蒙自力躬身道:“請陛下安坐,臣去去便來。”
嬴敢當微微頜首。“有勞國師。”
蒙自力自信的笑了笑,縱身躍起,從十余丈的城墻上跳了下去。在半空中,他化作一頭身高兩丈有余的巨熊,“轟”的一聲落地,大地為之一顫,就連城墻都抖了抖。
“沒想到蒙國師還有這樣的實力。”嬴敢當眉毛一挑,大感意外。
就在無數將士的注視下,又有七名蒙家高手從城墻上跳了下來。化作七頭巨熊,咆哮著沖了上去。他們以蒙自力為中心,四人圍成半圓,三人充當斗柄,就像一把匕首,刺向遠處的夏侯孟德。
一聲長鳴,陷陣營將士變形,數千頭長毛巨象出現在陣前,龐大的身軀組成了一道厚實的肉墻。巨大的象牙像巨型彎刀,白森森,讓人倒吸一口涼氣。
“嗚——”千頭巨象長鳴,叫聲雖不尖厲,卻傳播得極遠,幾乎滲入每個人的心里。
嬴敢當面色一變,回頭看了一下天音院國師鐘大希,眼中同時閃過一絲強烈的不安。
就在這時,長毛巨象已經開始沖鋒,他們排成橫列,每兩頭巨象之間只有一頭象的身寬。如果不肯與他們正面相對,就只能從他們之間穿過,可是這樣做依然不能幸免,因為他們身后的一排巨象與他們兩兩相錯,同樣有著巨大的身體的堅硬的象牙。
蒙自力倒吸一口涼氣。他雖然身高兩丈,力氣驚人,可是面對比他更大的巨象,力量給他帶來的優勢也會大打折扣。沒有了力量的優勢,他剩下的只有境界。
境界需要以大量的元氣為基礎,他能堅持到擊破陷陣營,殺到夏侯孟德身前的那一刻嗎?到了那個時候,他還有足夠的力量擊殺夏侯孟德和令狐敏之嗎?
蒙自力心里有些打鼓。可是事已至此,他不可能不戰而退,只能寄希望于七殺陣帶來的加成效應。
蒙自力怒吼,沖在前面的巨熊立刻響應,咆哮著向正對面的巨象沖了過去。巨大的熊掌揮起,擊在粗壯的象牙上,“喀嚓!”象牙折斷,扎進了巨象的腦門。巨象悲鳴著,跪倒在地,卻不敢放棄,掙扎著向巨熊沖了過來。
巨熊一躍而起,在半空中揮掌踢打,再次擊斷兩根橫掃而來的象牙,寬厚的熊掌擊在一頭巨掌的額上。這一掌掌力雄渾如山,即使是兩丈高的巨象也有些承受不起,粗壯的前肢折斷,巨象跪在了地上,就像是在向蒙自力表示臣服。
巨象雖然體積龐大,抗打擊能力也很強,可是在這些大圓滿高手的面前,他們依然很弱小,只能憑借著自己的肉體,給蒙自力等人造成一點麻煩。
七頭巨熊,在蒙自力的率領下,劈波斬浪,向夏侯孟德靠近。一頭接一頭的巨象被他們擊倒在地,密集的象陣也無法擋住他們的腳步,看起來并沒有給他們造成多大的壓力。
夏侯孟德站在遠處,看著在象陣中奮勇前進的巨熊,看著不時飛起的象牙,笑了笑。
“敏之,你看蒙自力能堅持到最后嗎?”
令狐敏之笑笑。“陷陣營的巨象戰士雖然強悍,可蒙自力畢竟是蒙自力,大圓滿畢竟是大圓滿,再加上七殺陣加持,殺到將軍面前不是什么難事。不過,他們的體力損耗會大大增加,至少會增加七成,甚至可能是一倍。”
夏侯孟德點了點頭。“如果沒有七殺陣,就算有陷阱營,我依然不是他的對手。”
“是的。”令狐敏之毫不掩飾自己的觀點。“再強的戰陣,也很難擋住幾位大圓滿高手的聯手進擊。沒有七殺陣,就算是七位大圓滿高手,也擋不住道境高手。數量的優勢只在境界相去不遠的時候有效,當境界相差太大的數量,數量的優勢并不能彌補質量的劣勢。”
“所以,一位神就可以統治一個世界。”
令狐敏之沉默了良久。“其實,不需要一位神,一位道境就可以,如果沒有其他的道境和他抗衡的話。”
夏侯孟德笑了。“是的,如果沒有無忌,殷郊一個人就能主宰這個世界。現在么,他只能自認倒霉了。”
就在令狐敏之與夏侯孟德說話的時候,兩只白鶴飛到了咸陽城的上空,緩緩盤旋。
白鳳冰抱著孩子,低頭俯視著戰場。從這個高度,她可以將三個戰場盡收眼底。
鳳舞軍團占據了全面優勢,曾經的黃金軍團潰不成軍,已經開始撤退。
龍驤軍團還在苦戰,他們擋住了鷹揚軍團的進攻,卻也被地面和空中的聯合打擊搞得焦頭爛額,無法將戰果擴大。
當鷹揚軍團的猛禽勇士發現無法將巨熊提起到高中時,他們改變了戰術,避開巨熊集中的中軍,轉而攻擊巨熊數量較少的兩側,將那些境界一般,體量也較輕的龍驤軍團將士抓起,飛到高空,再投擲下來,攻擊巨熊。巨熊空有一身力氣,卻對天上的巨鷹無能為力,他們的奔跑速度也跟不上巨鷹的飛行速度,來不及調整陣形,疲于奔命。
利用自己的飛行和速度優勢,鷹揚將軍一步步占據了上風,龍驤軍團的損失漸漸增大。
白鳳冰沒有去救龍驤軍團的意思,她希望蒙家受的損失越大越好。白家和蒙家是對手,蒙家被削弱,對白家利大于害。
她更關注的是城北的正面戰場。
蒙自力率領七位高手全力突進,已經殺到了陷阱營的中部,威力不減。在他們的身后,躺著近千頭長毛巨象的尸體,血流成河。
“蒙家的實力這么強?”白鳳冰很意外。“五位大圓滿,三位八九階的高手,正面突破陷陣營,這是不是有點詭異?看這架勢,蒙自力還想臨陣擊殺夏侯孟德。”
令狐野也很詫異。不過,他隨即看到了夏侯孟德身邊的令狐敏之。
“將軍,你看。”
“令狐敏之?”白鳳冰眼中閃過一絲不安。“你這位族弟還真是善變啊,居然又投靠了夏侯孟德。”
“他就是一個走狗的命。”令狐野不屑一顧。“如今,他要變成喪家之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