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嚴辭拒絕。
“如果大秦真是運數已盡,那我愿為大秦殉葬。如果大秦氣數未盡,我愿自為犧牲,為大秦祈福。蒙家如何抉擇,就由蒙家兄弟自己決定吧。”
嬴自清無奈。話說到這個份上,再勸也是無益。他只好回報蒙自力。
蒙自力很意外,又很無奈。
在帝國威嚴尚存的時候,蒙家憑借著與皇室的淵源,不僅擁有龍驤軍團,還擁有作為禁衛軍的黃金軍團的大半控制權,是所有世家中實力最雄厚的。現在情況不同了,朝廷威嚴掃地,黃金軍團一戰敗北,精銳全部落入虎步將軍夏侯孟德之手,蒙家只剩下了龍驤軍團,已經沒什么優勢可言。
特別是在殷郊、白鳳冰相繼入道的情況下,蒙家雖然有數量最多的玄境大圓滿高手,卻沒有絲毫用處。
在道境面前,玄境大圓滿和玄境初階沒什么區別。
“如何才能入道?”蒙自力沉思了良久,最后對嬴自清說道:“自清,你掌管天書院那么久,又和無忌同門幾個月,就沒找到一點線索?”
嬴自清慚愧不已。正在這時,有人來報,令狐敏之回來了,正在門外求見。蒙自力和嬴自清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詫異。令狐敏之去了鳳舞軍團,來回六七千里,最快也要兩個月,他怎么回來得這么快,還沒到一個月就回來了。
蒙自力立刻讓人傳令狐敏之入內。
令狐敏之風塵仆仆,精神卻有些亢奮。一進門,他就給蒙自力行了一禮:“恭賀國師,敏之幸不辱使命,與鳳舞將軍結盟成功。”
“你見到鳳舞將軍了?”蒙自力有些按捺不住,急切的問道。
“是的,她已經入道了。雖然此刻還是道體,可是有施正清幫她煉歸元丹,快則兩三個月,慢則一年。她就可以成為真正的道境。屆時,她的實力將在殷郊之上。”
蒙自力松了一口中氣。白鳳冰入道,蒙家這步棋就走對了。在白鳳冰入道之前決定和她結盟,蒙家這步棋走得很及時。他滿意的打量著令狐敏之。“敏之。辛苦你了。”
“能為國師效勞,是敏之的榮幸。”令狐敏之笑笑,又道:“不過,鳳舞將軍心思不小,國師不可不防。以免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蒙自力眨眨眼睛。“敏之有何妙計?”
令狐敏之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聯合七王子、七公主,與鳳舞將軍分庭抗禮。當然,如果蒙家能擁有一個道境高手,那就再好不過了。”
“如何才能擁有一個道境高手?”蒙自力追問了一句,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緊張。他意識到,令狐敏之急急忙忙的趕回咸陽,恐怕不是急于報功這么簡單。他也許知道自己最想知道的答案。
“國師,由鳳舞將軍入道,我忽然有了一點想法。”令狐敏之說道:“道境重心,是否有堅定的道心,對能否入道至關重要,其他的都是錦上添花。”
蒙自力的眼神縮了起來,心跳如鼓。他聽懂了令狐敏之的意思。蒙家和白家差不多,都在心性修煉上有獨到之處。蒙家多有冰熊命,熊有冬眠的特性,在修行上則表現為長達幾個月的絕食辟谷,大圓滿境的高手進入深層次的入定也比其他命系來得容易一些。
白鳳冰為了修行,終生不嫁。蒙家也有為了修行終生不娶的,既然白鳳冰可以入道,蒙家也有機會。
蒙自力打量著令狐敏之,無聲的笑了。令狐敏之肯定知道什么入道的關竅。但是他不打算公布,他要利用這個契機作為晉身之機,爭取令狐家主。
“依我看,敏之的道心亦非常人可比。這樣吧,我安排幾個蒙家子弟與敏之一起修行,探討入道的可能,如何?”
令狐敏之從容的笑了,轉頭看向嬴自清。“這件事,還是由大師兄主持吧,我才淺德薄,從旁輔助大師兄,以盡犬馬之勞。”
蒙自力點了點頭。嬴自清松了一口氣,感激的看了令狐敏之一眼。
品玉軒,特聘頭牌花弄月姑娘正在梳妝,準備迎接貴客。
今天的貴客是個熟人,天策院大師兄李澤。天書院劇變后,李澤已經成為下任天策院國師的不二人選,地位僅在幾位國師之下,就連天書院大師兄嬴自清看到他,也會退避三舍。
他是咸陽城內炙手可熱的青年才俊,也成了品玉軒最尊貴的客人。他來聽曲,即使花弄月不再是品玉軒的歌伎,也不敢怠慢,必須全力以赴,曲意奉承,以免惹來殺身之禍。
她和無忌的關系太深,在現在這個形勢下,這層關系隨時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花弄月梳妝停當,又對著鏡子檢查了一遍,在小龜奴的陪同下出了小院,正準備登樓,忽然被人攔住了去路。花弄月停了下來,柳眉微挑:“足下是…”
“天書院令狐敏之。”令狐敏之拱拱手。“我和無忌是師兄弟,相交莫逆。”
一聽到天書院和無忌這兩個詞,花弄月忽然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激動,心頭一陣酸楚。
“原來是令狐師兄,不知有何貴干?”
“我來為姑娘贖身。”
“贖身?”花弄月吃了一驚。沒等她說話,品玉軒的管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看了花弄月一眼,對令狐敏之笑臉相迎。“令狐師兄,你這是…”
“我要為花弄月姑娘贖身,要多少錢,你報個數。”
管陪笑道:“這個…錢倒好說,弄月姑娘已經從了良,來去自由。可是天策院的李師兄還在特著,能不能等弄月唱完這一曲,然后再談?令狐師兄,請上樓喝一杯薄酒。”
“不了,我現在就要帶弄月姑娘走。”令狐敏之笑得很溫和,語氣卻非常堅決。“蒙國師還在等著,我可以等,卻不敢讓他等。”
管的臉色頓時變了。咸陽城的形勢詭異,天書院倒了。天策院晉升為上院,風頭正勁,任何人提到天策院都會禮讓三分。可是,不管天策院有多威風。在它前面還有一個天戎院。不管殷家有多威風,在它前面還有一個蒙家。
殷家最多只能算新貴,蒙家才是大秦人心目中除皇帝以外的第一世家。天戎院國師蒙自力要為花弄月贖身,誰敢攔著?
令狐敏之根本不在乎管怎么想,對花弄月說道:“弄月姑娘收拾一下吧。除了一些值得紀念的東西,其他的都不用帶,到時候會給你準備更好的。”
花弄月如在夢中,暈乎乎的回房去了。時間不長,她帶著服侍多年的侍女,提著兩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包袱,跟著令狐敏之離開了品玉軒。
在樓上苦等了半晌的李澤得到消息,勃然大怒,拂袖而去。
殷從周皺起了眉,捻著胡須沉吟不已。
李澤站在他對面,已經恢復了平靜,臉上看不到一絲怒氣,只有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不甘。他被曾經的師弟令狐敏之污辱了,此仇不報,他這個天策院的大師兄以后還怎么立足。
殷從周慢吞吞的說道:“蒙家找一個歌舞伎,是何用意?”
李澤沉默不語。出了品玉軒的門,他就已經冷靜下來,開始思考這個問題,卻沒有找到有說服力的答案。此刻殷從周問起,他也有些慚愧,心中惱怒更甚。
令狐敏之打了他一個耳光,他卻連原因都不知道,這未免也太丟人了。
見李澤這副表情。殷從周暗自嘆了一口氣,又提醒道:“在這個時候,令狐敏之會因為一個歌舞伎拂了你的面子,說明他們已經有了和殷家對抗的資本,而這個資本很可能就和這個花弄月有關。莫非,這個花弄月有什么特異之處不成?”
李澤茫然。“花弄月不過是個歌舞伎,能有什么特異之處?就算有,也不過是一些誘惑人的本事罷了。難道…”他故意停了一下。“難道蒙家打算借助房中術這樣的旁門左道提升境界,培養自己的道境?”
殷從周微微頜首。他也正是想到這方面去了。在虎步軍團一口吞掉九十萬黃金軍團的情況上,蒙自力突然強硬起來,必然是找到了能和殷家對抗的依仗。聯系到令狐敏之剛剛去了一趟鳳舞軍團的事,這件事很可能和白鳳冰有關。
難道白鳳冰入道,也是因為房中術?一想到此,殷從周忽然有一種異樣的興奮。他咳嗽了一聲,吩咐道:“全力監視蒙家,有什么消息,立刻來報。蒙家控制著咸陽的禁軍,不能有任何疏忽,必要的時候可以采取一切手段。”
“喏。”李澤心滿意足,他等的就是殷從周這句話。
李澤出去了,殷從周一個人坐了很久,最后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兄長,你這一心軟,可是后患無窮啊。原本是手到擒來的事,現在復雜了啊。”
鳳舞軍團,靜室的門吱呀一聲輕響,被人從里面推開了。
白鳳冰負著雙手,從里面走了出來,一襲飄逸的白衣,一頭如雪的長發,赤裸的雙足如玉琢一般,潔白無暇。她緩緩而行,卻足不沾地,腳掌離地步保持一寸之遙。
“將軍!”當值的衛士看了一眼,連忙跪倒在地,齊聲喝道:“恭喜將軍道成。”
聞聲匆匆趕來的白清看著眼前這個沒有一絲人間煙火色的白發少女,愣了片刻,連忙上前行禮:“恭喜將軍。僅僅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就修成道境,將軍可謂是千古第一人。”
“第一談不上,最多也只是第二吧。”白鳳冰淡淡的說道:“如今只剩下一件事要辦了,招一只冰鳳作坐騎。”
白清興奮不已,連連點頭。“沒錯,有了白鳳,將軍就算是真正的圓滿了。不過,白鳳是仙物,就算是雪山之中,恐怕也未必見得著吧?如果將軍要去冰原——”
“是的,我要去一趟冰原,順便與殷郊見一面。”白鳳冰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一點情緒,卻又讓人不敢有絲毫大意。“殷郊能來紫月森林找重明鳥,我就不能去冰原找冰鳳?找到冰鳳,我也要去鷹揚將軍拜訪一下殷郊。禮尚往來嘛。”
白清嘴角微挑。他知道白鳳冰就咽不下那口氣,入了道,還件事也沒有釋懷,一定要還以顏色。這才是白鳳冰的本色。
白清不敢怠慢,連忙匯報了白鳳冰閉關期間的事務。白鳳冰閉關悟道,鳳舞軍團的相關事務都由他處理。其中最重要的是兩件事:一是用歸元丹籠絡親信,提升他們的境界,加強鳳舞軍團的整體實力。二是與嬴敢當、蒙自為談判。
“談判不是很順利,蒙家和嬴敢當兄妹走得太近,居然化解了羽民國之仇。現在,嬴敢當要我們送無忌回去,才肯與我們談判。”
“無忌?”白鳳冰愣了一下,似乎才想起這個名字。“令狐野有沒有傳來什么消息?”
“沒有,一點消息也沒有。”
“這么說,他是出不來了?”白鳳冰微微一笑:“那我怎么送他回去?談不成,就只有打了。”
白清面露猶豫之色。
“歸元丹的炮制工藝掌握得如何?”
“基本流程,我們都知道了,只是還有幾道關鍵的工藝掌握在施正清的手中,我們無法接觸。”
白鳳冰冷笑一聲:“將他帶來。”
白清不敢怠慢,立刻讓人請來了施正清。一看到白鳳冰,施正清連忙上前行禮:“恭賀將軍道成。”
白鳳冰莞爾一笑:“這里面也有施君的功勞。若不是施君炮制的歸元丹,我也不會這么順利。施君,你辛苦了。如今,我已經大功告成,你就不用這么辛苦了,交給那些下人們做,如何?”
施正清心頭一驚,正準備婉拒,卻迎上了白鳳冰冰冷的眼神。剎那間,他覺得一根冰錐刺進了識海,渾身冰冷,就像墜入了冰窟一般,意識也在瞬間離去。轉眼之間,透明的冰晶布滿了他的全身,將他凍成了一個冰人,就連恐懼的眼神都被凝固成永恒。
白鳳冰收回了眼神,滿意的打量著被凍住的施正清,輕笑一聲:“你現在可以去見你的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