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陰一陽謂之道?”白鳳冰毫不掩飾自己的鄙視。
施玉羚從小就在這樣的圈子里長大,豈能聽不出白鳳冰的言外之意。她也哼了一聲:“怪不得將軍要呆在這冰洞之中,原來將軍真是個有眼無珠之人。”
白鳳冰勃然大怒:“施姑娘,牙尖嘴利,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施玉羚不為所動,繼續說道:“無忌將道境的秘密告訴了你,我就在你的面前,你卻視而不見,你不是有眼無珠是什么?你還想悟道,呵呵。”
這呵呵一聲輕笑,雖然聽起來漫不經心,卻透著說不出的輕蔑和嘲諷,聽得白鳳冰怒不可遏。
如果是面對無忌,她也許會有幾分忌憚,可是面對施玉羚,縱使她現在已經是玄境三階,又是冰火同源的罕見命系,白鳳冰依然沒有把她放在眼里。面對施玉羚的嘲諷,她毫不遲疑的伸出手,將掌心按在了施玉羚的頭頂,一縷寒冷的意念,瞬間刺入了施玉羚的識海。
在白鳳冰強大的意念面前,施玉羚根本沒有任何還手之力,立刻失去了意識。白鳳冰肆無忌憚在她識海中搜索著,就像破門而入的強盜,盡情洗劫著她的記憶。
白鳳冰并非不相信施玉羚的話。她本來就不太相信無忌是這種色迷心竅的人,施玉羚又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由靈境三階升到了玄境三階,這種速度簡直是匪夷所思。足以證明無忌所說的理論絕非信口開河。
可是,就算像施玉羚說的那樣有理有據,白鳳冰也不會輕信施玉羚。她更愿意相信自己得到的,而不愿意輕信施玉羚說的。
對施玉羚,她有足夠的優勢,卻不會有任何危險。
足足半個時辰之后,白鳳冰松開了施玉羚,順手將一塊厚厚的毛毯蓋在她身上,然后得意的笑了。
無忌被她封住了六識。施玉羚短時間內不會恢復意識,這偌大的冰洞里只有她一個清醒的人。她可以盡情的表達自己的喜悅。不用有任何顧忌。
是的,她非常高興,以至于六十年的修行也無法讓她繼續矜持。
她從施玉羚的識海中得到了更多的秘密。
施玉羚沒有騙她,無忌說的“一陰一陽謂之道”的確正是入道的真諦。而男女也正是天書所指的陰陽。
不過,施玉羚有所隱瞞,她沒有告訴她,她的境界突飛猛進的真正原因是無忌的天,而無忌之所以能在氣脈被封的情況下依然能動天,是因為他腦子里有一根木針。
正是因為這根木針,無忌才能夠以超過常人數十、數百倍的速度吸收天地元氣,才能以令人咋舌的速度提升境界,并一舉進入道境。揭開了道境神秘的面紗,逼得殷郊不得不提前出手。
現在,在氣脈被封。自己無法利用元氣的情況下,無忌又借著男女之事為掩護,將天門吸納的海量元氣灌注到施玉羚的氣脈中,在短短的一個月時間內,將施玉羚的境界提升到了玄境三階。
換句話說,如果沒有無忌腦中的這根木針。就算白鳳冰按照無忌所說的秘訣進行修煉,她也很難保證在短時間內進入道境。修成道體,充其量會讓她養顏有術,看起來年輕而已。
“雕蟲小技。”白鳳冰冷笑一聲,從懷里掏出了木盒。
這是無忌的木盒,從殷郊那兒取來之后,一直被她貼身收藏。即使是在令狐野極度渴望無忌幫他疏通經絡的情況下,她也沒有將木盒交給無忌。
她覺得,無忌那么看重木盒,肯定不僅是能用來疏通經絡這么簡單。現在,她終于知道了,這些木針居然是傳說中的建木所制,治病只是微不足道的功用,真正的作用是吸收天地元氣。
曾經貫通天地的建木,當成醫匠所用的銀針,的確太可惜了。只有打開天門,吸引天地元氣這樣的奇用,才配得上建木的出身。
白鳳冰撫摸著木盒,手勢溫柔,就像撫摸著白家的未來。即使她已經是玄境大圓滿,又是冰系,此刻依然激動不已。
費了這么多心思,耐心的等了這么久,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冰洞里聽無忌演了一個月的春宮,她終于將道境的鑰匙拿到了手中,內心的喜悅如春潮泛濫,無法言喻。黑暗中,兩行熱淚奔眶而出,沿著她的臉頰流淌。
還沒等淚水滑下臉龐,她的興奮就如同潮水一般退去了。
不管她怎么嘗試,扁扁的木盒都紋絲不動,根本打不開,更別說取出里面的木針了。
白鳳冰皺起了眉頭,仔細的摩挲著木盒,想找出打開木盒的辦法。她之前就檢查過木盒,但是并沒有嘗試打開過。她不希望無忌拿到木盒的時候發現她偷偷打開過。她原本以為,這應該不是什么難事,可是現在,她突然發現這應該很簡單的事一點也不簡單。
白鳳冰怒了,將木盒夾在兩掌之間,發動玄境大圓滿的功力,要以蠻力將這木盒震開。
她隨即領教到了建木的神奇之處。不管她怎么催動境界,不管她注入多少元氣,都如同泥牛入海,杳無音訊,大量的元氣瞬間被木盒吸引,連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仿佛什么也沒發生過。
“這木盒也是建木所制?”白鳳冰收了境界,哭笑不得,同時大惑不解。“是什么樣的人,居然能用建木制盒,這境界,恐怕比道境還要高吧?”
在黑暗中,白鳳冰長嘆一聲。這種寶山在前,卻不得其門而入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比她第一次聽說殷郊入道還要令人沮喪。那時候。她只是覺得老天對她不公,現在,她感覺到的卻是老天對她的無情嘲弄。
讓你看到希望。卻更加絕望。
白鳳冰想了想,重新收好木盒,再次將手掌貼在了施玉羚的頭頂,進入了施玉羚的識海。
她要找到打開木盒的辦法。
然而,她一無所獲。她找遍了施玉羚的識海,幾乎將施玉羚的記憶全部過了一遍,也沒找到打開木盒的辦法。很顯然。無忌并沒有和她提過這些事。
白鳳冰松開了手掌,閉目調息。再次梳理整件事,眉心不由得微蹙。
反復思考了很久之后,白鳳冰再次露出了笑容。她走到無忌身邊,伸手點了幾下。解開了無忌被封的穴位。她對施玉羚說無忌會在半個時辰內變成冰人,不過是嚇唬施玉羚的,在沒有確定得到道境的秘密之前,她怎么可能殺死無忌。
一聲長嘆,無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雖然什么也看不到,他卻感覺到了面前的白鳳冰。
“將軍?”
白鳳冰哼了一聲:“是不是有些失望?”
無忌沉默了很久,等適應了各種感紛至沓來的嘈雜,才慢吞吞的說道:“你說什么?”
“不要裝了。我沒有用冰魄,只是封住了你的六識而已。”白鳳冰哼了一聲,不屑的笑道:“你的陷阱的確很高明。可惜功虧一簣,沒能瞞過我。”
“我挖什么陷阱了?”無忌提高了聲音。“我姐姐呢,你把她怎么樣了?”
“她目前還沒事,不管,以后很難說。”白鳳冰的語氣更加尖刻,就像一根鋒利的冰錐。“你不是將她作為誘餌嗎。既然是誘餌,就難免會有危險。你又何必再假惺惺的關心她?”
“誘餌?假惺惺?”無忌怒了,破口大罵。“老妖婆,你在胡說什么?”
白鳳冰卻更加淡定。無忌越是憤怒,她越覺得無忌可疑。這種虛張聲勢的伎倆,又怎么可能瞞得過她的眼睛。等無忌吼得累了,她才淡淡的說道:“你敢說,你用天吸納的元氣幫她提升境界,不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
剛剛才怒不可遏的無忌立刻閉上了嘴巴,黑暗中,只能聽到他急促的呼吸和突然加速的心跳。
“你敢說,你將這些記憶傳輸到她的識海中,不是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
無忌依然不吭聲。
“你敢說,你這么做,不是希望我注意到木針,然后再看著木盒打不開而失去警惕,直接對你使用冰魄。如此一來,你從施玉羚這里得到的冰系法術就可以派上用場,而我也就一腳踏進了你的陷阱,然后像沙驚鷗一樣,被你反制。”
無忌突然笑了起來,他笑得很大聲,聲音在冰洞里回蕩,余音繚繚。
白鳳冰靜靜的聽著無忌大笑,沉默得像是融化在這黑暗中,但是無忌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不屑。
“將軍,你想多了。”無忌慢慢收住了笑聲。“你焉知不是我怕你對我使用冰魄,以攻為守,以進為退呢?”
白鳳冰沉默,過了好一會,她又輕嘆一聲:“是的,我無法確定。”
“將軍,你心機太重了。”無忌充滿同情的說道:“入道,要返樸歸真,你處處生疑,怎么能入道?”
“我如果不處處生疑,又怎么可能走到今天?”白鳳冰反唇相譏。“失去機會,總比誤入陷阱好。”
“既然如此,那你就繼續懷疑吧。”無忌側耳傾聽了片刻。“我姐姐呢?麻煩將軍把她帶回來,我很冷,要她幫你取暖才行。要不然的話,將軍不用施展冰魄,我就成冰棍了。”
白鳳冰遲疑了片刻,過去將施玉羚提了回來,放回無忌懷中。借著黑暗的掩護,她有意無意的將手掌貼在施玉羚的頭頂。
施玉羚昏迷不醒,氣息還算穩定。無忌仔細摸了一遍,發現她沒受什么傷,這才松了一口氣。
“多謝將軍手下留情。”
“不用謝我。”白鳳冰平靜的說道:“她對我沒有威脅,我也沒必要取她性命。”說著,她站起身,走到一旁去了。
無忌也不說話,盤腿而坐,將施玉羚面對面的摟在懷中,又用舌頭頂開了施玉羚的嘴,將一口元氣渡了過去。施玉羚呻吟了一聲,慢慢恢復了意識。當她感覺到嘴里無忌的舌頭時,她摟緊無忌的脖子,輕聲哭了起來。
“別哭,別哭!”無忌摟著她,輕聲安慰。
“無忌,我剛才是不是死了?”
“沒有,沒有。”無忌連聲說道:“你只是睡了一會,做了個噩夢。其實你一直在這兒,根本沒動過。”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剛才我好怕。”
“有我在,你不用怕。”無忌笑了起來。“休息一會兒,我們繼續修煉,你很快就能入道了。你沒覺得自己現在變得小了些嗎?”
“是嗎?”施玉羚轉悲為喜,摸了摸了自己的臉。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到,也體會不到無忌所說的小了些是真是假。感受到施玉羚的疑惑,無忌伸手在她胸前輕握了一下,調笑道:“這里。有沒有感覺?”
“啐!”施玉羚大羞,啐了無忌一口。嘴剛剛張開,無忌就趁勢將舌頭伸了進來。施玉羚含糊的哼了兩聲,就沒了聲音。
無忌的聲音在她的腦海里響了起來。“別動,老妖婆剛剛對你用了冰魄,我們的計劃失敗了。不過,我們也沒有完全失敗,你的識海里肯定還有她使用冰魄的痕跡,我要抓緊時間檢查一下。”
施玉羚聽得莫名其妙,不過,聽無忌說要檢查冰魄的痕跡,她還是配合的調整了呼吸,放開了心防,歡迎無忌的進入。這段時間以來,她已經習慣了無忌用這種甜蜜的方式進入她的意識。
很快,無忌就在施玉羚的意識里搜尋了一遍,找到了白鳳冰搜索施玉羚記憶時留下的蛛絲馬跡。
然后,他笑了。
在遠處,白鳳冰也無聲的笑了。
她既然猜到了無忌的目的,當然不會不加以利用。在將施玉羚還給無忌之前,她故意在施玉羚的識海中留下了一些痕跡。現在無忌發現了這些痕跡,自以為得計,卻不知道這原本就是她故意露出的破綻。
有足夠的把握之前,她不會輕易對無忌發動攻擊,借施玉羚進行試探,無疑是最穩妥的辦法。
“小子,論心計,你還嫩了點。”白鳳冰暗道。
她閉上眼睛,開始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