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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驚變

  天書院內外,殘磚斷瓦連續不斷的滑落,摔碎,匯成一曲充滿衰亡氣息的交響曲,清晰入耳。

  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里面的人被活埋了,外面的人驚呆了。

  帝國千年以來,天書塔一直矗立在那里,就像天地一樣自然而然,不僅是一個地標,更是一個心理上的標志。特別是對沒進過皇城的人來說,天書塔就代表著天書院,代表著大秦帝國。

  千年以來,皇城翻修了很多次,天書塔卻幾乎沒變過,縱使維修也只是局部的維護,從來沒有傷筋動骨的翻修。可以說,千年前的天書塔是什么模樣,現在的天書塔就是什么模樣。

  天不變,天書塔亦不變。

  這是很多大秦臣民都習以為常的一句話。

  忽然之間,天書塔倒了,化作一堆塵埃。原本在皇城外幾十里都能看得到的天書塔,現在隔著天書院的院墻都看不到了,和憑空消失沒什么區別。

  在很多人眼里,天書塔沒有了,突然沒有了。

  他們一時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怔怔的看著空蕩蕩的天書院,腦子里一片空白。

  殷從周站在馬車上,目光透過天書院的院墻,還能看到一點殘基。他心頭驚駭萬分,冷汗涔涔。他知道兄長會有手段,但是他沒想到兄長會用如此暴戾的手段,居然一舉毀了天書塔。

  空中那道身影雖然快得近乎像一道幻影,可以瞞過絕大多數人的眼睛,卻無法瞞過他。

  他畢竟也是大圓滿境的修行者,戰斗力也許達不到巔峰,目力卻足以自傲。

  兄長毀了天書塔,接下來局勢會如何發展?在剎那的震驚之后,殷從周立刻開始思考起后續的安排。

  他知道殷郊要利用天子與無忌之間的矛盾各個擊破,狙擊正在崛起的天書院,進而壓制朝廷。可是他沒有想到殷郊會做得這么決絕,這么不留后路。

  天子雖然對天書院有意見。雖然對無忌不滿,但是他肯定不會愿意看到天書院被毀。沒有了天書院,他就要直面世家,雙方的矛盾很快就會激化。甚至可能引發一場全國范圍的戰爭。

  在鳳舞軍團意向不明的情況下,僅憑虎步軍力和鷹揚軍團的實力,能夠攻占咸陽,能夠平定天下嗎?

  殷從周不知道。

  他抬起頭,看向天空。天空一片湛藍。萬里無云,連那幾只在空中盤旋的鷹都不見了。

  殷從周皺了皺眉,吩咐一聲:“去鷹揚將軍府。”

  李澤和李云聰回過神來,連忙招呼著馭手、隨從,離開了天書院,趕往鷹揚將軍府。

  令狐敏之也反應過來,暗叫一聲不好,沖進了天書院。

  天書院內一片狼藉。天書塔太高,一下子崩塌,殘石碎瓦形成的洪流滾滾而下。向四周噴涌,直到被圍墻擋住,幾乎覆蓋了整個天書院覆。煙塵雖然漸漸散去,可是天書院內依然籠罩著濃濃的塵埃。

  塵埃中,一片死寂,幾乎聽不到一點人聲。

  一陣涼意涌上令狐敏之心頭。天書院里的人呢,天書塔上的人呢?

  不用多想,他也知道這些人兇多吉少。天書塔倒得如此突然,根本沒有人能反應得過來。隨著天書塔的倒塌,在天書院內的人也成了陪葬。

  無忌!令狐敏之腦海里涌過一個名字。他看著天書塔的廢墟。心頭一片絕望。

  阿房宮外,嬴自清用袖子捂住口鼻,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在滾滾的煙塵中極力辨認著眼前的景象。

  眼前的一切很熟悉。卻讓他有一種如墜地獄的陌生感。其他的都沒變,可是天書塔卻不見了。沒有了那高高在上的天書塔,咸陽的天空似乎都變了模樣,變得空蕩蕩的,讓人心慌。

  嬴自清怔了半天,才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天書塔真的沒有。突然消失了。

  “啊——”嬴自清發出一聲慘叫,一下子癱軟在地,仿佛突然被人抽去了脊梁骨,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阿房宮內,天子失魂落魄的走下臺階。清晨的陽光刺破煙塵,照得殿前明晃晃的,讓他非常不適應。一不小心,他一腳踩空,險些一跤摔倒在地。老宦者趕上一步,扶住了他,擔心的叫道:“陛下。”

  “這是…怎么回事?”天子撫著老宦官的手臂,喃喃的說道。

  “天書塔…被人毀了。”老宦者有些哽咽,原來就不算清亮的聲音也變得有些沙啞。

  “被人…毀了?”天子震驚不已。天書塔是被人毀掉的?誰有這么大的膽子,誰又有這么大的能力?

  “是的,”老宦者肯定的點點頭。“老奴剛才看到一個身影凌空下擊,正中天書塔,然后天書塔就分崩離析了。”說完,他靜靜的看著天子,目光中充滿了不安,充滿了憐憫。

  天子倒吸一口冷氣,眼睛瞪得溜圓。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沾濕了落在他臉上的塵土,片刻間就讓他灰頭土臉。

  如果一個人能毀了天書塔,他是不是也能輕易的毀了阿房宮?

  一瞬間,天子覺得四周的煙塵里殺機四伏。

  椒房殿,皇后捂著口鼻,在幾個宮女的護衛下,走出大殿,看著東南方向空蕩蕩的天空,驚駭莫名。

  皇城外,越來越多的人走出家門,看向天書院方向,尋找著天書塔的身影。可惜,他們注定會徒勞無功。天書塔不見了,他們只能看到高高的皇城,卻看不到那座代表著天書院的天書塔。

  十幾位大圓滿的高手站在自己的院落里,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他們中的很多人昨天就注意到了天書塔的元氣擾動,也看到了那道俯沖而下的身影。他們都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寒意。與天書塔相比,他們又算得了什么?

  修煉了一生,他們一直覺得自己很強大,可以擔起守護家族的重任,可以影響咸陽的決策,可以一言而動四方。現在,看到那道身影的凌空一擊,他們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有多卑微。

  如果那道身影是翱翔九天的蒼鷹,那他們就是在草窩里刨食的母雞,相去不吝萬里。

  殷從周趕到鷹揚將軍府,直奔內院,卻沒有看到殷郊,連子鷹等人也不在。

  殷從周問了一下,將軍府里的人也莫名其妙。小半個時辰前殷郊還在院子里,怎么突然就不見了?

  殷從周心里知道。殷郊剛才的確是在院子里,不過,他剛剛化作一道流光,擊毀了天書塔。天書塔已經毀了,殷郊應該已經回來了,他現在在哪里?

  難道他還在天書院,要確認無忌的死亡?

  殷從周有些不以為然。他覺得在那種情況下,無忌根本沒有任何生還的機會,殷郊這么做,未必太過謹慎了。毀天書塔的手段太過暴烈,不宜久留,殷郊應該盡快離開現場方是上策。

  殷從周等了好一會,殷郊依然沒有回來,天醫院弟子白澤卻趕來了。

  “殷國師,我家國師不見了,秦川山莊…被人打劫了。”

  “什么?”殷從周一愣,懷疑自己的耳朵被剛才天書塔的倒塌震聾了,沒聽清白澤在說什么。

  “我家國師不見了,秦川山莊被人打劫了,丹房里的珍貴藥材被人席卷一空。”

  白澤臉色惶急,把自己去秦川山莊請秦濟世的經過說了一遍。殷從周沒見到秦濟世,派人去天醫院查看。白澤趕到秦川山莊,卻沒找到秦濟世。不僅秦濟世本人不見了,丹房里的藥材也不見了。

  “那個小姑娘呢?”殷從周大吃一驚,一把揪住白澤的衣領。

  “什么小姑娘?”白澤一頭霧水。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小姑娘?

  “不好。”殷從周心頭涌起一陣強烈的不安。秦濟世在這個時候失蹤,天生道體的小紫月也不見了,看起來不是偶然,更像是有人精心謀劃的結果。

  會是無忌嗎?

  殷從周剛剛洗浄的額頭又沁出了一層層的汗珠。他知道無忌身邊有一個壁虎命的侍從,最擅長潛伏,如果她知道了什么情況,并報告給了無忌,也不是不可能。

  那么,無忌死了嗎?他會想到殷郊會施展這驚天地,泣鬼神的凌空一擊嗎?

  一時間,殷從周想到了很多,卻沒有任何證據可以佐證。今天發生的事情都超出了他的預計。他已經無力控制局面,只能疲于奔命。

  他叫來了李澤和李云聰。“叔賢,立刻派人去查。云聰,把謝七他們叫來,到秦川山莊與我匯合。”

  “喏!”李澤、李云聰大聲應諾,匆匆離去。

  南山,狹窄陡峭的山崖上,無忌化作一只壁虎,伏在巨石下,探出頭,警惕的巡視著天空,吐了吐長長的舌頭。

  湛藍的天空,九個大大小小的黑點正在盤旋。

  遠處的山巔上,一個身影負手而立,一動不動。山風穿起他的衣角,如獵獵戰旗。

  “他媽的。”無忌恢復人形,低聲罵了一句。“這老東西陰魂不散,這可怎么辦。”

  “想逃嗎?”身后傳來一個又急又脆,尾音上揚,聽起來有點古怪的聲音。“要不要我幫你?”

  無忌愣了一下,隨即喜上眉梢,抓起放在一旁的九天落和兩只箭囊遞了過去,埋怨道:“你怎么才來,看我被人追得像條狗似的,你很開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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