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月來，無忌一直在考慮百變丹的事，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只有找到百變丹失效的原因，他才有可能利用百變丹擁有變形能力，才能通過測試，進入天書院。
現在，他已經無須擔心時間問題，也無須擔心幻覺引發的痛苦，自然而然的把精力轉移到了百變丹的研究上。
事實上，在他看來，整個咸陽大概都找不出比寂寞塔更好的地方來考慮問題了。
不管是在哪兒，都會有干擾，都會有噪音，天地元氣還非常稀薄。既能隔絕外界的干擾，又有提供大量的元氣補給，唯有寂寞塔。
大腦的高速運轉需要大量的能量，普通的新陳代謝根本無法提高這么多的能量，只有天地元氣可以。而咸陽的天地元氣又太稀薄，一旦吸引速度過猛，很容易引起四面八方的注意。
寂寞塔完美地解決了這個問題，給無忌提供了一個天賜良機。如果不能立刻抓住，無忌會鄙視自己。
所以，他不假思索，很自然的把考試的事扔在腦后，開始考慮百變丹的問題。
一個月的研究，雖然沒能得到最終結果，卻也掃清了不少障礙，排除了一些似是而非的可能。
在科學研究上來說，這也是一種成果，排除了錯的，離對的就近了。
到目前為止，無忌基本可以肯定，百變丹失效很可能和那兩種藥材有關。因為去除了這兩種藥材，歸元丹的藥性變得緩和，不再有痛苦，但是也因此失去了促進變形的作用。
那兩種藥材一種叫海傘，是一種海藻；一種叫龍螈，是一種像龍一樣的爬行動物，只有一尺長短。據施正清說，這兩種藥材不是什么稀世珍寶。甚至可以說隨處可見。特別是海傘，很容易得到。
只不過用在藥里的很少，所以也搞不清它們的藥性。
為了研究，施正清特地讓人搞了一些海傘和龍螈給無忌，無忌也曾經用意眼探查過他們的DNA結構，只是當時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此刻，無忌決定對海傘和龍螈進行一次深入的研究，推算一下它們在百變丹中的作用。
說干就干，無忌將大量的元氣注入識海，開始在腦海中推演海傘和龍螈的藥效。
剎那間。寂寞塔的狹小在無忌眼前消失，一個無邊無際的天地展現在他的面前。在這片天地中，海傘和龍螈變成了一團扭動的DNA，不停的向無忌展示著它們特有的造化神奇。
海傘的DNA很簡單，顯示出它是一種比較原始的生物，又或者是一種適應特定環境的生物。龍螈的DNA結構相對復雜一些，可是比起人來說，還是簡單得多。無忌沒花多長時間，就基本推定了它們的生理結構。然后開始推演它們可能的作用。
一團團分子在無忌的識海里翻滾，組合，又散開，周而復始。永不停息。
越來越多的天地元氣涌入無忌的身體，涌入他的大腦。
有光和影從他的大腦中透出，照亮了寂寞塔的石壁。
天書塔下，時當正午。
考試已經過半。一百多名考生結束了考試，有三分之二的人被淘汰。
這個結果出乎很多人的預料，不僅大國師皺起了眉頭。蒙自力等人也憂心忡忡。
不管他們有多少利益沖突，不管他們的立場如何，有一個共同點是毋庸置疑的。
大秦帝國是皮，他們是毛。如果大秦帝國衰弱了，他們誰都不會有好下場。帝國千年，得利的不僅僅是，還有他們這些世家。
要想帝國長存，就必須有充足的人才。有才華的年輕人就是帝國的未來。皇室也罷，世家也罷，出幾個紈绔并不可怕，可怕是不出真正的人才。
一代人中，至少要有幾個出色的人才，才能維持家族的延續。人才越多，表示家族的前景越好，人才凋落，則表示家族可能遇到困難，迎來一段難熬的衰敗期。
來參加天書院考試的考生，幾乎都來自各大家族，都是各自家族中看好的人才。如果這些人的總體水平這么差，連最基本的入門考試都無法通過，情況已經嚴重到了不容忽視的地步。
被淘汰的考生中，九成以上的人出自各大世家，雖然不同家族之間情況略有懸殊，但是總體來說，都不容樂觀。
相反，來自邊疆的考生基本上都通過了考試，僅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因為緊張等原因，誤觸了石壁而失敗。如果再給他們一次機會，消除了他們的緊張，他們應該都可以順利通過。
這些人當然不是什么真正的庶民，可是對于咸陽的世家來說，這些人和庶民也沒什么區別。眼看著年輕一代的競爭力有下降趨勢，帝國權力有可能出現空心化，不能不讓在座的每一個人提高警惕。
千里之堤，毀于蟻穴。能延續千年的家族，無不一具備這種防范意識。否則，他們很難活到今天。
殷從周和秦濟世等人互相看看，都從對方的眼神看出了濃濃的擔憂。
蒙自力的心情也不太好，年輕一代衰弱，往往意識著帝國的危機正在加重，天書院已經大受影響，接下來，天戎院很可能緊隨其后。
戰場是最能檢驗實力的地方，可不像朝堂，玩不得假。
大國師的心情也頗為緊張。
桌上的沙漏已經翻轉了七次，這是第八次，等沙漏里的沙全部落下，兩個時辰就到了。
到目前為止，無忌還沒有觸動寂寞塔，如果他能再堅持一會，完成兩個時辰的考試，他就算通過。不管他最后能不能通過變形能力的測試，至少他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心性已經達到了登堂級弟子的要求。
沒有人可以再拿他心性不夠來發難，也沒有人能再用大量服用歸元丹來取笑他。
一個猛境初階的庶人，第一次進入寂寞塔，就能坐滿兩個時辰，達到登堂級弟子的標準。在天書院的上，有過這樣的人，卻不多。
僅此一項，就可以證明大國師要求特招無忌入院并非全無道理，哪怕無忌最后還是無法進入天書院。
大國師盯著沙漏，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藏在袖中的雙手緊緊的握住了椅子的扶手。
蒙自力離大國師最近，先感受到了大國師情緒的變化，關心的看了一眼。
殷從周等人也很快注意到了大國師的異樣，不約而同的把目光轉了過來。當他們發現大國師的眼睛一直盯著桌上的沙漏時，他們立刻意識到了問題。
無忌馬上就要坐滿兩個時辰了，現在還沒有出寂寞塔。
殷從周側了側身子，和秦濟世碰了一下肩膀。秦濟世會意的把頭偏了過來。
“秦國師，此子的心性倒是極佳，居然能撐到現在。”
秦濟世嘆了一口氣，給殷從周遞了一個眼神，壓低了聲音說道：“殷國師，這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殷從周點點頭。無忌的心性之堅定超出了他的想象，這樣的人就算不進入天書院，也會給他們造成威脅。如果他是大國師，在這種情況下，就算不能強招無忌入院，也會將他招攬為客卿。
以無忌不輸于秦濟世的醫術，對天書的天賦，大國師可是得了一個奇才啊。
再想到無忌與七皇子的親密關系，皇室如果因此將無忌延攬入朝，也是極有可能的事。
至于施家，歸元丹的研制成功，也是對天醫院的一個沉重打擊。從此之后，他們再也無法用歸元丹來控制其他家族了。
如果無忌寫的那部天書真是從紫府山所得，那麻煩就更大得不可想象了。
一想到此，殷從周就有些莫名的煩躁。
秦濟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無忌現在最擅長的就是醫術，壓力最大的就是他這個天醫院國師。
天劍院國師蓋無雙雖然沒有湊過來，卻也心情不太好。無忌寫的那部天書就是被他燒掉的，雖然真偽還沒有最后確認，莽夫的頭銜已經落在了他的頭上。沒有人當著他的面說，可是以他的境界，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他盯著沙漏，看著越來越少的沙粒，豎起耳朵傾聽，希望在最后一粒沙落下之前，聽到寂寞塔被觸碰時發出的警報聲。
只用如此，才能證明無忌是個騙子，那本天書也是假的，他也不是什么莽夫。
蓋無雙的玄境九階境界全開，周圍的一切都清晰入耳，就連沙粒滑過沙漏也無法逃過他的耳朵，更別提寂寞塔的警報聲了。
可惜，在此期間，倒是有幾座寂寞塔開啟、半閉，卻不包括無忌所在的寂寞塔。
在蓋無雙失望的目光中，最后一粒沙滑落。
無忌所在的寂寞塔紋絲不動，悄無聲息。
大國師輕輕的吁了一口氣，松開了緊握著扶手的手掌。鮮血涌入手掌，帶來微微的刺痛。冷汗浸濕了衣袖，在椅子扶手上留下一塊淺淺的濕痕。
她瞟了一眼蓋無雙。“蓋國師，是不是有些失望啊？”
蓋無雙沒有回答，只是哼了一聲，既有不屑，也有掩飾不住的失望，剛毅的國字臉繃得像一塊生鐵，修剪得整整齊齊的短須如同鋼針，根根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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