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嘯這么一搞,無忌想低調也低調不起來了。
片刻之間,周邊幾十個考生圍了過來。有的膽大一些,像梁嘯一樣,圍著無忌,互通姓名,說一些久仰之類的客套話。有些謹慎一些,只是站在遠處觀望,并不湊近。
無忌談笑風生,從容應對。
熱鬧了好一陣,考生們這才漸漸散去。
夜色降臨,所有的考生全部入場,考場大門關閉,監考的掾吏站在十字路口,大聲宣讀考場紀律,并宣布即時起戒嚴,所有考生及隨從不得離開本人的考舍,否則一律作紀處理,趕出考場,終生不得再考。
不久之后,考卷就發了下來,厚厚的一摞,卷起來可以當枕頭了。
無忌迅速的翻了一遍,就卷起了起來,往旁邊一扔。
打好了地鋪,躺上地鋪上小憩的景小陽一看,好奇不已。“主人,你怎么不抓緊時間做?”
“做什么做,一道題也不會。”無忌大聲嚷道:“睡覺,先休息一會,然后再說。”
“噤聲!”有監考的掾吏走了過來,厲聲喝道。
無忌也不理他,挾著考卷進了內間,“呯”的一聲,將門關上。外衣也不脫,就鉆進了景小陽的被子。景小陽尖叫一聲,起身欲躲。無忌喝了一聲:“別動!再動就滾蛋!”
景小陽嚇了一跳,偷眼看看無忌,沒敢再動。
無忌豎起一根手指。“噓”了一聲,指了指外面。景小陽這才會意,紅著臉點了點頭。抱著腿坐在一旁,想看無忌,卻又不敢正眼看,臉紅得像蘋果一樣。
“別干坐著,叫兩聲。”無忌壓低了聲音,吩咐道。
景小陽結結巴巴的說道:“主人,我…我不會。”
“你這賊是怎么做的?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
“我…我很少入室的。”
無忌無語,只得起身。跪坐在景小陽身后,雙手捏著景小陽的肩膀,輕輕一捏。景小陽頓時覺得雙肩一陣酸麻,不由自主的呻吟了一聲:“唉呀。主人,輕…輕點。”
“對,就這樣。”無忌偷笑道,手上加了把力氣。“陽陽,你的聲音真好聽。再叫,叫得響一點。”
景小陽紅了臉,有一聲沒一聲的叫了起來。
考舍外,監考的掾吏尷尬的站了片刻,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快步離開。
他一走開,鄰近考舍的考生都把頭探了出來。目光炯炯的看向無忌的考舍。考舍的外間空無一人,內間卻傳出隱隱約約的聲音,忽高忽低,千迴百轉,讓人遐思無限。
梁嘯看得目瞪口呆:“我日,這豎子有福氣啊。這聲音…就能讓人骨頭酥了。”
“我說,天邪兄。這是傳說中的春啼么?”
“我怎么知道。”梁嘯沒好氣的說道:“你別說話,噪音!”
“你媽的,平時總是吹什么七種春啼之術,原來都是騙人的啊。”
“這孫子就是個騙子,會春啼的歌妓來自扶桑,一宵千金,豈是他這種小癟三花銷得起的…”
“我日你三爺,你能不能閉嘴?”梁嘯惱了,推開考舍的門。“誰打擾邪爺聽戲,邪爺跟他拼了。”
“噤聲!”監考的掾吏聽到聲音,又趕了回來,指著梁嘯厲喝道:“回去,再不回去,就趕你出場!”
梁嘯哼了一聲,退回考舍,托著腮伏在桌上,一臉春情的看著無忌的考舍方向。
無忌雖然在內間,卻將梁嘯等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不禁好奇的問道:“什么叫七種春啼之術?”
“我…我哪里知道。”景小陽紅著臉,扯過被子蓋在頭上,悶聲悶氣的說道:“主人若想知道,哪天我帶你去品玉軒,問問花姐姐。她是花影,也許會知道。”
“好啊,等考完試就去。”無忌樂不可支。景小陽到底還是個未出閣的處子,不禁舞弄,才捏了兩下肩就軟了。他一邊戲弄景小陽,一邊側耳傾聽周邊的動靜,嘴角微微一挑。
他也許不擅陰謀,可是不代表他就反應遲鈍。梁嘯的表演過于浮夸,不可能不引起他的警覺。如果說在考場外的時候,他還沒發現梁嘯的異常,現在,他已經知道梁嘯找上自己絕非偶然。
或者說,他出現在這里,就不是一個隨機分配的結果。
以他為中心,方圓三丈以內,至少有五個人是沖著他來的。這五個人中,有兩個剛才走到他的面前,與他寒喧,眼中瞬間露出的疑惑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很顯然,這些人都知道他是誰,也知道他的赫赫戰功,但是他們從他身上沒有看到應有的境界,所以他們很疑惑。
一個能打敗殷玄,擊殺三鷹,險些搞塌白馬寺佛塔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個猛境初階的原人?以這樣的戰績來說,至少也應該是玄境的高手,而且至少是玄境五階左右。否則他根本不可能取得這樣的戰績。
跨階取勝偶爾有可能,卻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至于跨境,那就更不可能了,更何況還是跨兩境。
想必那些人此刻都在為此疑惑不已。
無忌徹底生疑,是在看了卷子之后。
他花了兩天功夫,至少背了一千道題,估摸著運氣再差,也能蒙上百十道題吧,可是卷子打開一看。居然一道熟悉的都沒有。別說給他三天時間,就算給他三個月,他也不可能通過考試。
我運氣就衰到這個程度?這不科學啊。想來想去。只有一種解釋:有人不希望他通過考試,要把他攔在天書院門外,而且是用一種不動聲色的方法。
基礎太差,未能通過入學考試,對于一個來自邊疆小鎮的庶民來說,這太正常過了。
考過了才不正常呢。
猜到了這個可能之后,無忌不僅沒有慌張。反而高興起來。他本來還覺得有些郁悶,明明知道那些都是胡扯。還得一本正經的考試,他很是不爽。現在有機會不用考試就能通過,他何樂而不為?
嘿嘿,不到三十歲就能達到玄境六階的高手。應該都是各自家族的精英吧?不知道這幾個精英的命,能不能讓某些人讓步。
長樂宮,皇后嬴若英看著剛剛拿到的考卷,拍案而起。“豈有此理,這些人膽子也太大了。”
“嘩啦”一聲脆響,堅硬的紫檀木書桌晃了一下,一個卯榫松開一條縫。
嬴敢當連忙扶住書桌。“母后,看起來,這是有人串通好的。”
“何止是串通好的。而且可能已經滲透進了天書院。”皇后臉色鐵青。“我一時失察,犯下大錯,這下子無忌要想通過考試。可真是難上加難了。”
嬴敢當點點頭,臉色也很難看。
他想了想,突然說道:“母后,令狐敏之也很可疑。知道無忌備考范圍的人,除了我,就是他了。如果不是他告訴那些人。特意避開這些題,不可能一千道題中。一道無忌見過的也沒有。”
“沒錯,他也有嫌疑。”皇后懊惱不已,扼腕道:“如今我大秦就像當年的霸王,四面楚歌,十面埋伏啊。千算萬算,還是掉進了陷阱。敢當,這可如何是好?”
嬴敢當沉默不語,眼神閃爍,良久,他一字一句的說道:“現在,只有一個希望。”
“什么希望?”
“他們根本搞不清無忌的真實境界。”嬴敢當慢吞吞的說道:“無忌的修行路徑與眾不同,若以常見的標準來看,很難看出無忌的真實境界。”
“殷郊難道也看不出?辰鷹死之前,可是先回了鷹揚將軍府,以殷郊的謹慎,必然會詳加詢問,不放過任何一種可能。”
“他當然會知道,可是我覺得,他未必會告訴所有人。”
“你這是什么意思?”皇后大惑不解。“難道他不希望將無忌攔在天書院外?”
“攔住無忌,當然是一個不錯的結果。可是就算無忌進了天書院,他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大國師,至少還需要三五十年的修行。而借著這個機會,讓天書院與各家結下血仇,卻是一個唾手可得的利益。”
皇后面色煞白。“他想借刀殺人?”
嬴敢當看著皇后,默默的點了點頭。
無忌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地鋪上,景小陽睡得正香。她正是貪睡的年齡,還沒有做一個侍女的自覺。
無忌將木盒塞到枕下,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眉心微蹙,眼中閃過一絲不安。
兩個時辰的調息養氣,五顆歸元丹的強力助陣,卻沒有得到他想到的結果,哪怕是一點點征兆。
歸元丹用了很多貴重藥材,成本不菲,他帶了滿滿一盒歸元丹入場可不是為了炫富,而是想用歸元丹所蘊含的元氣來彌補咸陽元氣稀薄的缺點,提升自己的境界,為可能遇到的困難做好準備。
可是現在,歸元丹卻沒有起到一點應有的效果。蘊含了濃郁元氣的歸元丹一入腹就無影無蹤,就和一顆普通的糖果一樣,甚至還有所不如。
這不在他的預料之中。
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