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忌奔上佛塔頂層,先看到了嬴敢當憤怒的面孔。冰火中文binhuo
    “你外公的,讓你坑我!”嬴敢當咬牙切齒的罵道,抬起腿,沖著無忌的面門踹了下來。
    “你果然在啊。”無忌哈哈一笑,側身閃過。“嘿,你走光了。”
    “有么?”嬴敢當連忙捂住衣擺,看看四周,壓低聲音說道:“這你也能看到?”
    無忌拍拍嬴敢當的肩膀產,擠了擠眼睛:“你口味夠重啊。”
    “不是,準備參加御宴的嘛,當然要穿得正式一點。”嬴敢當拍拍身上的華服:“你看看,全套禮服。”
    大秦千年,常服有一些變化,禮服卻還保持著千年前的樣式,褲子只有兩腿褲腿,沒有褲襠,坐的時候也只能跪坐,不能翹二郎腿,更不像能嬴敢當這樣高抬腿。
    無忌笑笑,從嬴敢當身邊擠過去的時候,耳語道:“真小,長毛了嗎?”
    嬴敢當臉一紅:“你外公的,不算小吧?”
    無忌也不理他,大聲說道:“趕緊把門窗關上。”
    要離一羽和林飛縱身上前,手腳麻利的將幾扇門窗全部關緊。沒等令狐敏之和嬴敢當反應過來,沉重的腳步聲響起,石頭扛著守城弩爬了上來,“咚”的一聲,將守城弩放在地板上,扯去上面的罩衣。
    嬴敢當和令狐敏之不約而同的咽了口唾沫,瞪大了眼睛:“守城弩?!”
    “沒有這家伙。怎么對付那些傻鳥。”無忌撫摸著粗大的弩臂,連連點頭:“保證能射得他欲仙欲死!”
    石頭腳踩弩弓,兩手用力。“嘿”的一聲低吼,將粗如手指的弓弦拉滿,又取出一枝長矛,放入箭槽中,然后單臂舉起守城弩,瞄了瞄。
    “主人,準備好了。”
    “集中精神。等我命令。”無忌擺擺手,示意眾人噤聲。他要凝神傾聽外面的動靜。判斷巨鷹的位置。
    其實,不用他說,嬴敢當等人也說不出話來了。在他們的概念中,十石守城弩根本不是人力所能驅動的。必須使用絞盤等機械助力。石頭卻把守城弩當成蹶張弩,一個人就完成了操作,力量之大,令人咋舌。
    再想到石頭背著守城弩跑了四十里地,他們就更覺得壓力山大,同時也對史大龍份外同情。
    遇到這樣的對手,別說史大龍麾下的死士,就算是最精銳的禁衛軍,只怕也會覺得頭疼吧。
    難怪百戰百勝的龍驤將軍到了紫月森林卻止步不前。難怪意氣風發的殷玄會敗得鼻青眼腫,防風國可是有三千巨人步卒。
    無忌沒心情去關注嬴敢當等人的感受。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佛塔外面。帶守城弩來,就是為了對付可能出現的高手。殷郊身為鷹揚將軍。手下如果沒有幾個強大的侍從,那才叫奇怪呢。
    他沒想到的只是殷郊這么看得起他,一下子派了三個鷹侍來,而且都是玄境五階以上的高手。
    借助里墻的掩護,利用巨人的強橫力量,他們擊殺了一頭巨鷹。同時也激起了巨鷹的怒火。
    現在,兩頭巨鷹就在塔外盤旋。等待著將他們擊殺的機會。
    鷹侍的境界高明,而且跟隨殷郊多年,戰斗經驗豐富,絕非死門那些烏合之眾可比,從三頭巨鷹相互間的默契來看,他面臨著一場生死攸關的惡戰。
    能不能活著回去,他也沒什么把握。
    接受皇后嬴若英的任務時,他就知道不會那么簡單,否則皇后不會開出那么高的價碼。與其說是考驗,不如說是借刀殺人。
    “你是來給我收尸的嗎?”無忌一邊注視著塔外的動靜,一邊用肩膀拱了拱嬴敢當的肩膀。
    嬴敢當撇了撇嘴,斜睨了無忌一眼:“不收尸,只收令牌。”
    無忌無聲的笑了起來:“現在呢?”
    “現在啊,我也說不準。看樣子要黃泉路上,與君同行了。”
    “他們連皇子都敢殺?”
    “嗯,反正有替罪羊嘛,只要做得干凈一點,或者扔得遠一點就行了。”
    無忌咧了咧嘴,聽懂了嬴敢當的意思。
    對方完全有可能將他們全部殺死,然后嫁禍給他。這個任務本來就見不得光,如果他們都死了,估計皇后也不敢因此和殷郊撕破臉,只能接受這個結果,說不定還要謝謝殷郊幫嬴敢當報仇。
    他自然就是嬴敢當所說的那個替罪羊。
    無忌笑笑:“你怕死么?”
    嬴敢當陰著臉,沉默了片刻:“你不怕?”
    “怕死的死得快。”無忌聳聳肩,又道:“其實,與其窩窩囊囊的活著,不如痛痛快快的死去。死亡,也許只是又一次重生。”
    “我看你更適合做和尚。”
    “和尚不能吃肉,不能娶老婆。無趣!”無忌搖搖頭。“還不如死呢。”
    “在佛門圣地胡言亂語,就算是大肚能容的佛祖也會生氣。”外面傳來一個充滿譏誚的聲音:“我就辛苦一下,為佛祖超渡你吧,也算是積點陰德。”
    無忌和嬴敢當交換了一個眼神,揚聲道:“誰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在下鷹揚將軍麾下侍從戌鷹,聞說有歹徒劫持七皇子殿下,特地趕來相救。”
    “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無忌冷笑一聲:“顛倒黑白,混淆是非,你以為會有人信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集中注意力,運足目力。
    一個紅色的人影在一人合抱的木柱后顯現出來。戌鷹很謹慎,他背靠木柱,避免了被人從背后偷襲的可能,一旦形勢不對。還能立刻跳出佛塔,化身巨鷹,乘風翱翔。
    即使有明顯的優勢。他依然不給佛塔內的人留下任何機會。
    只不過,他肯定想不到佛塔內有一具十石守城弩,這么近的距離,即使是合抱粗的木柱也能射個對穿。
    無忌沖著嬴敢當使了個眼色,抬起了手。嬴敢當點點頭,揚聲道:“多謝壯士關心,不過壯士恐怕誤會了。我們只是在此賞景…”
    他的聲音很大,似乎要向戌鷹解釋一般。又像是要讓佛塔下的人聽到。
    門外的戌鷹不屑的一笑,他早就料到嬴敢當會這么說,又豈能讓他如愿。
    “七皇子,你不用這么大聲。風太大,塔下的僧人聽不到的…”戌鷹一邊不緊不慢的說道,一邊側耳傾聽。在佛塔內,他聽到了五個人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其中一個最為雄壯,如同戰鼓一般。
    他無聲的笑了。
    從呼吸聲和心跳聲,他不僅知道佛塔內有多少人,而且知道他們的境界。這幾個年輕人的境界雖然在同齡人中都算得上優秀,可是在他面前。他們都是弱不禁風的雞雛。
    只需一個撲擊,就足以將他們全部擊殺。
    “亥鷹,你慢點走。我為你報仇。”戌鷹仰起臉,低聲說道。
    亥鷹被巨人錘擊而死的那一幕,深深的刻在戌鷹的腦海里。
    十三鷹中,他和亥鷹最為親信,對亥鷹的實力也一清二楚。
    他怎么也沒想到,擁有玄境五階實力。戰斗經驗豐富的亥鷹會這樣死去,死得如此憋屈。硬生生被砸扁了四個頭,砸成了玄境初階,最后被巨人一腳踩死在小巷中。
    對方的動作太快,仿佛操練過無數次一樣,讓他想救援都來不及。只是一個起落的功夫,亥鷹就死了。
    戌鷹心痛欲絕。雖說作為侍從,戰死是難免的事,可是亥鷹死得如此窩囊,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他要為亥鷹報仇。
    所以,他主動請纓,由辰鷹與白馬寺的僧人交涉,他到佛塔上,親自擊殺這些可惡的巨人和庶民。
    他并沒有失去理智,在動手之前,他先摸清了佛塔內敵人的實力,確認自己有足夠的優勢和把握,這才轉身離開木柱,抬起手,擊向堅實的木門。
    剎那間,玄境五階的實力發揮得淋漓盡致,硬木所制的厚實木門應聲而碎,木屑被雄渾的掌風吹得四處亂飛,佛塔內的幾人個都不由自主的抬起了手臂,擋在面門,似乎被戌鷹的光芒刺傷了眼睛。
    戌鷹很滿意,他此刻的確怒火萬丈,足以將這些可恨的東西燒成灰燼。
    并肩而立的林飛和要離一羽同時出手,林飛舉弓,要離一羽舉劍。
    戌鷹冷笑,雙手很隨意的伸出,一手抓向林飛的弓,一手抓向要離一忌的劍。
    林飛松手,弓落。
    要離一羽松手,劍落。
    兩人同時錯步上前,十手如鉤,緊緊的扣住了戌鷹的手腕。
    戌鷹冷笑更甚。兩個不知死活的少年,居然想和自己比擒拿?他們不知道擒拿是鷹命的天然武技么?
    先殺了他們,再殺死巨人,為亥鷹報仇,然后再慢慢殺死那個讓少將軍灰頭土臉的庶民,以及改換門庭,背叛鷹揚將軍府的小狐貍,最后再收拾那個只知道風花雪月的七皇子。
    笑容剛剛在嘴角綻放,突然僵住。
    林飛和要離一羽的身后,巨人單腿跪地,手中端著一具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守城弩。
    守城弩上一支長矛,寒光閃閃的矛頭直指他的胸膛。
    一股涼意直沖后腦,戌鷹幾乎沒有任何思索,雙臂猛的一抖。林飛和要離一羽只覺得一股大力傳來,雙手發麻,再也握不住戌鷹的手臂,被戌鷹瞬間爆發的勁道彈了出去,撞向兩側的門窗。
    戌鷹怒吼一聲,雙臂交叉,拍向長矛,同時抽身急退。
    他的指尖碰到了矛柄,勁力透指而出,鐵制的矛柄瞬間碎裂。
    與此同時,矛頭洞穿了他的胸口,帶著一串血珠,飛出佛塔,消失在無邊的夜色之中。
    戌鷹被矛頭帶著連退幾步,撞破欄桿,張開雙臂,仰面摔下佛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