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忌很無語。
老人又道：“我研究天書研究了一輩子，依然知之甚少，不如在這里看一天有收獲。只要能了解天書的秘密，我這一生的心愿就都完成了，就算死，我也心滿意足，了無遺憾。更何況，我已經找到了永生的秘密，只差最后一點。”
他說著，還指了指眼前的石壁。無忌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的得意。
無忌哀嘆一聲。和嬴亦然一樣，老人也受到了幻覺的影響。不過，他是看到了自己想看的，流連忘返。
“那帝國呢？你也不管了？”
“滄海桑田，有興有亡，天經地義。大秦立國千年，已經是古來罕見，亡了也沒什么關系。”老人的意識中透著一股不以為然的輕蔑。“與天書的秘密相比，帝國不值一提，亡了，再建一個就是了。”
無忌再次翻了個白眼。這大國師做得可真是灑脫。
“那亦然呢？”無忌苦口婆心的勸道：“她還在上面等你呢。她以為你死了，哭得傷心欲絕。你如果死了，她肯定也不想活。”
老人半天沒有說話，仿佛有些猶豫。過了一會兒，他長嘆一聲，伸手拉著無忌：“走吧。”
無忌如釋重負，帶著老人，緩緩向上游去。
他不敢游得太快，生怕身體來不及適應水壓的變化，出現異常。老人卻有些心急，搶到了他的前面，還對他的拖拉很是不滿。
他們一前一后，接連向上潛了四層大廳，這才從水中冒了出來。
嬴亦然站在臺階上，看到無忌二人從水里冒出來，歡喜得眉開眼笑。她扶起老人，奔上臺階，走進尚未被水淹沒的大廳。雙掌一晃，兩團明亮的火焰出現在她手中，照亮了她淚痕縱橫，卻充滿喜悅的臉。
老人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看了一眼腳下還在上漲的水面，露出遺憾之色。
“可惜，再給我半個時辰，我就能開永生的秘密了。”
“還永生呢，再給你半個時辰，你就沒氣了。”無忌解下身上的衣服，一邊擰著水，一邊說道：“先生，你還提醒我們注意三尸神呢，我看你自己都被三尸神控制了。”
老人無聲的笑笑，沒有說話，目光閃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過了一會兒，湖水漲了上來，慢慢涌進大廳。
無忌三人連忙向上爬。為了避免老人和嬴亦然又被天書吸引住，忘記了身邊的危險，無忌干脆帶著嬴亦然和老人爬到了最上層，那座圓形的大廳里。
“這就是九夷部落的天書。”無忌指著墻壁上的圖文說道：“是不是有些奇怪？”
老人一愣，連連點頭。“這是第幾卷？”
“最后一卷。”無忌指了指頭頂，“上面還有一個小層，不過里面沒天書，而且小得可憐，根本擠不下三個人。”
嬴亦然臉色一變：“也就是說，如果湖水淹了這一層，我們就死定了？”
“其實，我們現在已經死定了。”無忌盤腿坐了下來，雙手合什，置在面前，輕輕的吹著氣。“先生，你知不知道水會漲到什么高度，要多久才會退？”
“退？”老人遲疑了片刻，明白了無忌的意思，不由得苦笑一聲。“這天池水會一直淹沒紫府山，到達穹頂，然后從日月湖里溢出去。”
無忌心里咯噔一下。他不知道日月湖是什么東西，但是如果湖水漲到穹頂，他們這個位置肯定逃不掉。
“這么說，我們死定了？”
老人點點頭，有些歉意的看著無忌。
“據我所知，從紫府山活著出去的人，從來沒有人到過第三層，通常只到第一層，僅有一兩人曾經冒險進入第二層，觀摩過變形卷天書。出關之后，這些人的修行突飛猛進，多則十余年，少則數年，毫無例外的達到了玄境巔峰，成為一個時代的神話。”
無忌現在不考慮神話的問題，只考慮活命的問題。他立刻抓住了關鍵。“也就是說，如果不能在水淹沒變形卷天書之前逃出去，就死定了？”
“應該是這樣。”老人輕嘆一聲：“這也許就是天意，窺見天機者不祥，只有一死，才能守住天機。”
“可是，那么多人被淹死在這二十四階靈臺中，為什么一具骸骨也沒有？”無忌指著空蕩蕩的大廳說道：“從我們進入靈臺開始，就沒看過一具骸骨，那些被淹死的人去了哪兒？”
老人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
嬴亦然突然露出驚恐之色。“先生，無忌，會不會是…這個靈臺會倒塌，連帶著那些被淹死的人一起化為塵土，然后…”
無忌撇了撇嘴，覺得有些匪夷所思。“每年再重生一座靈臺？”
嬴亦然點了點頭，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無忌也覺得后背有些涼嗖嗖的，嬴亦然這個猜想雖然不怎么靠譜，卻也不能說一點可能也沒有。
那豈不是死定了，連渣都剩下不？
“那我們…該怎么辦？”無忌的嗓子有些發干，聲音也澀澀的，帶著說不出的絕望。
“等。”老人慢慢的恢復了平靜。“等天意。天若要我生，我便能生。天若要我死，我便只能死。”
無忌瞪了老人一眼，欲言又止。他現在終于明白老人所說的萬里挑一的意思。不過，這也怪不得老人，老人曾經多次警告他不要跟來，是他自己非要跟著來的。
只是…誰會想到這紫府山這么坑爹啊，這二十四階靈臺簡直就是一個天坑啊。看這樣子，估計老人自己也不知道，否則他肯定不會拖到現在，看完第一卷、第二卷就跑，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那就等吧。”無忌萬念俱灰，心情反倒平靜下來。正如老人所說，他是去過往生之地，經歷過生死的人，死亡對他來說，并不那么可怕。也許還能重生一次，體驗一下新的生活。
既然如此，不妨趁著這個機會研究一下天書，下一次重生還能多一點本錢。
無忌走到圓形的墻壁前，觀摩起墻壁上的天書。嬴亦然也走了過來，悄悄的站在無忌身邊。無忌扭頭看了她一眼，正好和她的目光相碰，看著她紅腫的眼睛，不由得笑了一聲。
“你還笑得出來？”嬴亦然的聲音悶悶的。
“不笑，難道哭？”無忌伸手攬住嬴亦然的肩膀。嬴亦然猶豫一下，沒有推開。
無忌慢慢的摩挲著她渾圓的肩頭，輕輕的吐了一口的氣：“其實，死亡也沒什么可怕的，就像做夢似的，只是睜開眼睛的時候，你不是在自己的床上，而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而已。”
“說得像真的似的。”嬴亦然皺了皺鼻子，輕輕的靠在無忌的肩膀。“你真的去過往生之地？”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吧。”無忌撓了撓頭。這個問題說不清，他岔開了話題，指著面前的天書說道：“你知道這卷天書與其他的天書有什么不同嗎？”
嬴亦然看了看四周，興趣缺缺，只是隨口問了一句：“有什么不同？”
無忌笑笑。老人說嬴亦然不是做大國師的合適人選，果然一點也沒說錯。她對很多學問都感興趣，也有不凡的造詣，可是對天書，她卻沒什么興趣，至少不像老人那樣朝聞道，夕可死。
“首先一個問題，這卷天書的內容是最少的。”
“嗯，還有呢？”
“其次，前面的天書大廳都是方形的，這個大廳卻是圓形的。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呢？”嬴亦然閉上了眼睛，有口無心的應道。
“你知道圓形有什么特征嗎？”
“有什么特征呢？”
無忌轉頭一看，見嬴亦然似睡非睡，不由得一驚。難道是因為氧氣不夠，她缺氧了？他捏了捏嬴亦然的鼻子，輕輕晃了晃：“嘿，怎么了，是不是沒力氣？”
“沒有。”嬴亦然睜開了眼睛，推開了無忌的手，揉了揉鼻子。“我聽著呢，圓形有什么特征？”
無忌松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圓形是最完美的形狀。它無始無終，任何一點都可是以開始，也可以是結束。與之前的天書相比，這卷天書最大的特點就是可以從任何一個地方開始。”
“是么？”嬴亦然又閉了眼睛，漫不經心的應道。
“是的，最后，這卷天書還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如果沒有這卷天書，前面的二十三卷在書都是死的，無法發揮作用，有了這卷天書，那二十三卷天書才有用，才能衍化出萬千變化。”
“為什么呢？”
“因為…”無忌突然愣住了，靈光一閃，有了新的發現。
如果他猜得不錯，那這卷天書講的就是線粒體DNA。線粒體又被稱為動力工廠，為細胞提供能量。九夷部落不追求身體變形，而是通過吸收天地元氣變得更強，應該是改變了線粒體的結構，再加上紫月的特殊作用，使他們能夠更有效的利用能量。
在可見光中，紫光的能量原本就是最強的。
理論上講，只要有足夠的能量，幾乎沒有做不到的事情。
同樣，如果他有足夠的能量，完全可以打破靈臺，沖出紫府山。
根據他的大致估計，他們現在應該就在紫府山的山巔，頭頂的山體體積有限。對于普通人來說，也許堅不可摧，即使是玄境三階的嬴亦然也無能為力。可是，如果他能解開這卷天書，將能量利用效率提高十倍甚至百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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