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壞事…”
一聽神秀開口,方行就心里忍不住叫起了苦來,他適才在金云佛光現世之時,已看到了神秀與慧能前生九次辯機的過程,知曉了前因后果,自然知道,從掃地僧慧能將那一道佛謁念誦出來之時,神秀便已輸了,只是他輸的不服氣,因而佛祖才給了他一個機會,讓慧能徹底的贏過了神秀之后,才能得佛果,結果,一連九世,神秀九世皆輸,卻只憑一口執念堅持。
也即是說,神秀若不服輸,那便不會輸。
可這一次,他一開口,便沒了前面九世的執念…
這就跟罵人一樣,全憑一口氣,結果還沒開罵,先自氣餒了,又怎能占得氣勢?
“佛理只有高低,沒有對錯!”
慧能也淡淡開口,他分明毫無修為,只是凡人,但此時卻背后九道佛光燦燦,照耀諸天萬界,而自他口中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化作金色經義飛向四周,金光過處,天地頑石之上遍生蓮花,化作一方清凈琉璃世界,映著他的道,又證著他的法:“師弟,若是你的佛理是錯的,我便不會與你辯機十世,萬年前便得了佛果,只是你的佛理淺了,是以九世你都贏不得我…”
神秀神情哀凄,良久才嘆道:“如今乃第九世,我還是未能證明自己的佛義!”
慧能輕聲點頭:“緣木求魚,南轅北撤,既然放不下自身,又如何能證得大道佛果?”
神秀低下了頭去,久久不久。
慧能輕聲道:“還要辯機么?”
神秀輕嘆:“該說的都已經說過,該求的都已經求過,再說一遍,又有何意?”
說罷了,他苦笑了起來,目光向看,看了方行一眼,露出了一個歉疚的笑容,而后看向慧能道:“這萬年佛果,便還了你吧,只可惜了這花花世界,我還沒有呆夠…”
“善哉!”
慧能雙手合什,低聲輕嘆。
在他們二人身邊,那虛幻的大佛之影漸漸化作了無數的符文,而后如潮水一般降臨了下來,將神秀與慧能包裹在了中間,而此時的神秀與慧能,赫然都沉默不語,聲音低低的誦起了佛來,神秀抬眼看向諸多,眉宇間,總是難以消除一抹憾意,卻也只能如此閉上了眼睛。
“當…”
南瞻靈山寺,山門前一方古鐘,忽然自鳴,悠悠清音傳遍古剎。
鐘聲不絕,幽幽蕩蕩,不停響過,已過三十六下…
“佛劫提前降臨了?”
靈山寺首座等人,細辯鐘聲,同時大驚,聚在了靈山寺山門口。
鐘聲超過了三十六下,還在不停的響起,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會響一百零八下。
而鐘響一百零八下,便只說明了一個問題…
“不是說神秀這一世不會輸嗎?”
有僧人大驚開口,滿面難以置信的向靈山寺首座詢問。
“太早了,太早了…”
身材矮胖的靈山寺首座低語:冇“足足少了百年因果,我們的布局還未展開啊…”
“那…那若是神秀輸了,我們靈山寺…又算得什么啊?”
有人震驚說道,面上的表情無比復雜。
“沒了佛子,靈山寺便再無憑依,我們自然也不再是佛門中人…”
靈山寺首座苦笑搖頭:“我自然還是那殺豬的屠戶…”指著酒肉和尚道:“你還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魔頭!”又指向其他的僧人,苦笑之中,更多無奈:“你是皇甫家叛逃的丹鬼,你是純陽道欺師滅祖的真傳,你是漂泊無依的傷心人,你是世間難容的罪人,你是卑劣妖蠻…”
他每指到一人,都有一人臉色大變,表情愁苦到了極點。
若沒了佛子,沒了神秀,便是擁有再多佛經,再多失意遁入了空門的高手,靈山寺也不再是佛門,只是一個接納了諸多道統棄子的山門而已,世人皆不知,與彼岸寺不同,靈山寺本來就不是一個靜修佛法的僧院,而是無盡傷心人容身自囚之地,放不下執念的無間地獄。
彼岸寺,才是真正的佛門傳承之地。
靈山寺僧人傷心,卻不愿渡彼岸,心間皆有執念。
“沒有靈山,何來彼岸?”
酒肉和尚在一片凄惶之中,忽然低聲開口:“神秀不會這般輸了!”
他在眾僧絕望之計,反而目露剛毅之色:“若是他會輸了,佛祖萬年之前便將佛果與了慧能,又何須再辯機十次?呵呵,我們皆非真正佛徒,佛修彼岸,我們只在靈山,佛修虛空,我們卻只想修得一身圓滿,彼岸寺自萬年之前,便已得了如來真法,論辯機,別說十次,便是百次,神秀也會輸,但我們修了萬年,早有了自己的道理,又有誰敢說我們錯了?”
這一襲話,說的眾僧也面面相覷,神情古怪。
倒是靈山寺首座一臉焦急:“哎呀媽的,說點能聽懂的!”
酒肉和尚道:“首座,你得相信那個禍胎,相信咱們留的后手啊…”
“媽的,神秀,咱不當這破佛子了,回去跟我當四當家去…”
而在魔淵之中,寂滅谷前,眼見得神秀未辯已輸,無盡佛經符文將他與慧能兩個裹住,似乎連身軀都要變淡了,被包裹在了佛經之中的神秀面色淡然,似已看破,但方行卻看不破,只嚇的臉都綠了,一時間,急得雙眼冒火,轟隆一聲,運轉了一身法力,背后浮現了滔天血海,無盡的沙場廝殺幻影出現,而后加持到了他的身上,這是直接將破陣經真義都運轉了。
“嘩…”
他背后兩道劍魔大翅展了開來,直向著空中沖了過去。
那漫天金色符文,本來壓制得他不得動彈,但在此時,赫然被他沖破了這諸多法則,直接沖到了空中,而后二話不說,一把抓住了神秀的后領,扯著他就向天外飛走,他已看了出來,那無盡的佛光,赫然有著煉化之能,若是任由神秀呆在這里面,他終究會化作第十道佛光,加持在慧能身后,屆時慧能便成為了真正的佛子,而神秀卻會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無奈之下,方行便要強行帶了神秀逃走!
他不懂什么佛理真義,只知道神秀的生死,不愿讓你死,你便不能死!
或許是他如今怒火勃冇發,使得自身釋放出來的力量掙脫了周圍佛光的鎮冇壓,又似乎是在神秀輸了之后,大佛幻影消失,便使得周圍鎮冇壓萬物的佛蘊失去了法則,本來連動也動彈不得的方行,在此時還真就成功沖上了虛空,然后扯住了神秀,便要拍動虛空,直接遁走…
“大膽,敢阻止佛果降世!”
“孽障,速速退下觀禮,豈敢造次!”
他這一動作,卻把周圍滿面期待的凈土修士都嚇的臉都白了。
十世辯機,佛果降世,這是何等神圣的一幕,這小魔頭哪里來的狗膽,竟敢阻斷?
轟隆隆!
左手邊,彼岸寺護法僧人之首佛印,化身十丈大佛,金掌燦燦,鋪天蓋地,直向著方行與神秀拍了下來,要將他們拍回漫天的佛光中間,而在右手邊,北冥梟一聲怒喝,赫然化作三頭六臂之相,手持六般法寶,踏著魔云,兇神惡煞,張牙舞爪般向著方行直接殺了過來。
周圍諸空,其他凈土修士也紛紛大喝,各自沖上了半空阻攔方行冇。
萬年佛果一事何其重大,至少也有凈土三成的力量聚集到了這寂滅谷一帶,只是先時佛子在方行手中,而后來十世辯機開啟,因而諸修都未曾出手而已,直到此時,方行擾亂佛果傳承,驚怒了凈土眾修,一齊出手,赫然足有幾百人現身,空中密密麻麻,幾如軍陣一般…
“小爺我才不管你們什么佛果不佛果,今天誰想要我神秀師弟的命,我就要誰的命!”
方行放聲怒喝,殺氣騰騰,直接硬闖了過去。
“人擋我,我殺人,佛擋我,我殺佛…”
盛怒之下的方行,亦化作了三頭六臂之相,提了神秀,硬生生朝著凈土諸修沖了過去。
破陣經運轉到了極致,此時的他,赫然便是一位沖殺無敵的沙場大將。
合身硬撞,那化作了金身的彼岸寺護法僧人之首佛印,竟硬生生被他撞了一個趔趄,鋪天蓋地一般的金色手掌更是直接撞出了裂痕,未能攔下方行下,直接被他逃了出來。
“竟然真的修成了我北冥家的三頭六臂…”
北冥梟眼睛里射冇出了可怖光芒,六條手臂,祭起六般兵器,直向方行打了過來。
“滾開!”
方行龍紋兇刀揮舞,九道龍影自刀煞里飛出,如潮水般直沖向前,赫然一刀對上了北冥梟祭出的六樣法寶,全然不講究什么技法與相生相克之理,一刀破六寶,一力破萬法,使得北冥梟六件法寶還未在空中化作渾天大陣,便被他這一刀震散了規則,整個人直沖了過來,與北冥梟擦肩而過時,已無暇回刀,竟騰出一只手臂,兇猛無比的直朝著北冥梟劈頭蓋臉抽了過來。
“啪!”
這一掌直抽的北冥梟三個腦袋同時血肉模糊,一聲慘叫,直往山谷里跌了下去。
而后,方行面對凈土諸修,奔力直沖:“你們要殺我的四當家,我就在你們凈土大開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