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式急轉直下,由適才稍顯平緩的氛圍瞬息間就變得肅殺一片,諸修都臉色大變,湊得近的都下意識離遠了一些,免得被血濺一身,離得遠的卻又湊近了些,實在是不想錯過這些好戲,而在心里,諸修也真是佩服死了這小魔頭,此前就知道這小王八蛋是個視地盤如命根子的家伙,每一個打他地盤主意的人都被他以強硬手段打的沒脾氣了,本來諸修就在想,他這個態度在袁家人面前會不會改變,結果沒想到,扶蘇公子剛露了一點口風就被他堵上了,竟不惜翻臉!
小魔頭真不愧是小魔頭,在袁家神子的面前,也敢如此蠻橫!
當然,更有人佩服的是那小魔頭身邊的白衣小和尚,這廝還真敢挑事啊…
聽那袁家神子的說法,小魔頭似乎確實是袁家的血脈,但這白衣小和尚卻不是啊,你就不怕人家袁家神子記恨上了你,事后隨便找個由頭砍了你那顆俊俏的小腦袋?
“賊和尚,竟敢對我們少主放肆,快快掌嘴!”
那扶蘇公子身邊的三姝里,紫鳶兒已經憤恨不已,向著神秀怒叱。
“是你們少主先對我師兄無禮的啊,你怎么不先掌嘴?”
神秀站在方行身后,探著腦袋不服的說道。
“胡說八道,我家少主一言一動,皆是好意,何時曾有無禮之舉?”
“搶人地盤還不叫無禮啊?”
“這是為了幫他化解兩番大劫,倒還搭上了我家少主的臉面,竟不識好歹么?”
紫鶯兒說話又急又快,臉色難看,倒把個神秀一時說的無語可說了。
微一猶豫,他索性叉了腰。直朝外面叫道:“…有本事你來打我啊…”
“你…”
紫鶯兒忽然間就被氣的哆嗦了起來。
“十九弟,你一定要如此固執么?”
良久之后,還是扶蘇公子淡淡開口。壓下了周圍所有的哄亂之聲,一片寂靜。
此時的扶蘇公子面上看不出喜怒。聲音也沒有半絲波動,但任誰都能聽得出他話里的不快,這不僅也讓諸修心間都起了異動,隱隱約約出現了一種看好戲的感覺,一個是袁家的神子,一個是袁家流落在外的血脈,如今相認的第一天,莫非就要先打一架。掰掰腕子再說?
“這跟固不固執沒什么太大關系啊,你們袁家若真想認我,那就收起那點見不得光的小心思來,我的地盤就是我的,若是我對你們袁家滿意,將來這片地界里的造化,可與和你們袁家人共享,但若是你一上來就想搶我的地盤的話,嘿嘿,那就別提什么符令不符令的了…”
此言已經說的頗為蠻橫。周圍諸修都已經面色古怪,做好了看戲的準備了。
而扶蘇公子更是面色如水,半晌之后。才冷寂道:“你該知道,我是為你消解災劫 “前面兩份大禮,我可以收,但第三份,就甭提了!”
方冇行懶洋洋的回道:“那兩個王八蛋是我宰的,那是因為他們違背了契約,本來就是說好了誰搶來地盤算誰的,但他們兩個卻一見好處,就連臉都不要了。竟然從后面挖我墻角,還拿家族的名聲來壓我。不宰了他們兩個,小爺我的臉往哪放?呵呵。如果我真是袁家的人,那恐怕袁家的臉也沒地方放了吧,你還要我賠他們兩座山,是覺得他們這等做法沒有問題?那倒好了,小爺我自冇由自在的時候還沒人敢惹我,難不成一和你們袁家扯上關系,倒成了誰都可以來占我便宜的軟蛋了?那你還是哪涼快哪玩去吧,你這樣的窮親戚,打死我也不敢認啊…”
這一番說話,卻讓諸修都聽得暗暗點頭,素聞這小魔頭牙尖嘴利,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就連扶蘇公子臉色都變了,眉頭微皺,隱含怒意。
“此事我倒可以做個旁證,方道友所言屬實…”
也在此時,眾修士無人敢說話,卻有一個人淡淡開口,慢慢走上了前來,眾修看時,卻見那人赫然一身紅甲,竟是鎮淵一部的紅纓將軍,身后兩個黑甲將軍,各自捧了一件物事,來到了身前后,紅纓將軍先取了一片玉符,遞給了扶蘇公子道:“這玉符內有當時立下契約,以及方道友三鼓連奪十七山時,諸道統違返契約,強占山頭的影像,袁世兄一看便知…”
扶蘇公子眉頭已經緊緊皺了起來,顯得極為不快,但并未顯露,還真個拈起了玉符,打入神念查看,半晌之后,面色更是難堪,收起了玉符,而后手指一點,適才那兩塊被他拿在了手中,要方行簽下契約,將兩山贈給孟家與韓家的玉契卻粉碎了,似用此舉表現什么。
紅纓將軍見了,則微微一笑,又拿起了一部玉簿,輕聲笑道:“這一份則是鎮淵一部的軍功簿,上面寫的清清楚楚,方道友贈寶予大雪山弟子,斬殺魔蠻,振我軍心,是為一功;勇闖敵軍,三鼓之間拿下十七山,將魔州一部逐離太陰河,護我鎮淵一部太陰河地利不失,是為一功;四山贈予鎮淵一部,一心為功,又是一功…而今,他乃是鎮淵部軍功第一人…”
說到了這里,微微一頓,目光掃過了眾修,輕聲一笑,道:“或許在立功的過程中,多多少少與其他的道統意見不合,有些爭執,但這份對我神州的大功德,是抹煞不了的!”
周圍諸修皆安靜了下來,一個個表情復雜之極。
只是一時間,還真無人敢開口說些什么。
誰也沒想到,在這個關頭,鎮淵一部紅纓將軍竟然會出頭替方行說這么多。
要知道,以前諸部勢力明爭暗斗,這位紅纓將軍,一直都是保持中立,一言不發的啊。
有了他這么一番話,以及那寄影符和軍功簿在這里,還有誰能再指責那小魔頭的不是?一瞬之間,原本隱隱被眾修看作了一個自私自利,兇殘暴躁的小魔頭形象的方行,就轉變成了猛勇精進,護佑神州的大英雄啊,偏偏誰也駁斥不得,因為那兩樣東西都是實打實的真玩意兒…
“趙世兄,有這兩樣東西,為何不早給我看?”
沉默了許久之后,扶蘇公子忽然輕笑了一聲,開口問道。
紅纓將軍也是一笑,道:“適才見了你,一時興起,只顧敘舊,卻是忘了!”
扶蘇公子揮了揮袍袖,笑道:“罷了,這件事是我輕信了別人之語,就此不提了吧,孟家與韓家那邊,自有我去和他們分說,十九弟,你就不用再顧慮此事了,來魔淵之前,老zu宗曾叮囑于我,教我好生照看你,卻也是我有些心急,才險些委曲了你,倒望你莫要怨我 堂堂扶蘇公子竟然會賠不是…
旁觀諸修面上的詭異就不必形容了,跟見了鬼差不多。
那黃、紅、紫三姝面上,甚至露出了替少主委曲的神色!
倒是方行,反而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大手一揮,笑道:“不用啦,都是一家人嘛,誤會就不提了,你前面兩份大禮我還是很喜歡的…那你還有別的大禮送給我么?”
這一轉折倒使得扶蘇公子微怔:“嗯?”
方行滿面期待道:“比如說你們袁家的仙寶神器什么的?”
“額…”
人群里響起了一片吟哦之聲,有人無奈冇苦笑的搖起了頭。
扶蘇公子也無奈的嘆了口氣,輕輕一搖頭,道:“不曾準備!”
“哦…”
方行顯得有些失望,但還是手掌一按,將適才開啟了的大陣打了開來,陣紋流水般逝去,而他無奈的搖著頭道:“不管怎樣,親戚上門了,還是進來吃頓飯吧…”
眾人已經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這小魔頭什么意思啊,怎么讓人感覺到了一種窮親戚上門不得不招待的感覺?
請扶蘇公子一次飲宴,究竟是有多委曲您老人家啊…
就連扶蘇公子,顯然也沒有料想到這一茌,明明感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可為什么這感覺如此之怪呢?堂堂中域扶蘇公子,什么時候有過這種被人嫌棄的感覺啊?而且自己就算第三件大禮搞的有些不愉快,前面兩大禮卻還是實打實的啊,前后花費二十多萬靈精,就算是神州,又有幾個能拿得出這等大手筆?可這小魔頭為什么讓自己產生了一種窮親戚的感覺?
若是神州中域袁家都算窮親戚,那這小魔頭是想上天了么?
心里想法雖多,卻都是無法付諸如言表的,扶蘇公子涵養過人,卻還是面帶微笑,輕盈邁步向山寨之內走了過來,三姝在后面輕盈跟隨,內里劫道修士不必方行囑咐,已經齊齊恭敬行禮,場間只是抱拳揖禮,不必彎腰的也只有方行、楚慈、王瓊和神秀幾個人而已…
“這位大師不知怎么稱呼?”
在走過了神秀身邊時,扶蘇公子忽然輕輕駐足,轉頭問道。
神秀一臉提防,向后跳了一步,滿面警惕道:“我叫神秀,怎么了?”
扶蘇公子微怔,似有些驚詫的打量了神秀一眼,末了輕輕點頭:“哦,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