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亦儒身為文家符道天驕,卻曾經在二十歲時,便入紅塵凡國,考科舉、入朝堂、領軍戰蠻荒,下馬治天下,感悟紅塵道道法則,最終竊取一國真意,化作了這三道本命先天符,他肉身不強,丹成二法,無甚稀奇,但就憑借這三道符,他就算得上北域頂尖的神子。
一符飄來,正懸于方行頭頂之上的虛空之中,符上氣機氤氳,竟爾化了一片國度虛影。
那虛幻之國里,有城池、有山岳、有帝王、有將相、有商賈、有平民…
大國符!
那真是一種栩栩如生的國度,也帶著一國之重。
此符臨頭,便好似一國重量,鎮壓在了一人頭頂,將方行化作了此國之內一介凡人。
第二道符,則化出了一片戰場。
沙場無垠,廝殺正慘烈,血氣滔天,遮天蔽日,而方行,則困在其中。
戰陣符。
第三道符,卻化作了一尊菩薩,慈眉善目,垂瞼捏印,端坐虛空,讓人心生跪拜之意。
菩薩符。
一符鎮壓修為。
一符囚禁肉身。
一符超渡心靈。
一個大符師,亮出了自己真正的底蘊。
“這幫孫子們都這么難纏嗎?”
方行見這三道符,也是目光一凜,面上狂色不改,心里卻無半點小覷。直覺的感到了這三道神符的恐怖氣息,他沒有冒冒然去強行反抗這鎮壓之力,而是微閉了雙眼,平復氣機,半晌之后,兩雙眸子卻又陡然張開,收起黑色巨劍,腳踏虛空,雙手同時捏起法印。
“別說一國,搬來整個天地又如何?看小爺亂了這天。亂了這地!”
悶雷一樣的暴吼聲中,他一手在上,一手在下。
一正,一逆。緩緩劃圓。
而在他身周,一道陰氣,一道陽氣正逆相轉,愈來愈強。
直到最后,赫然已化成了一座陰陽大磨。巍巍峨如兩座大山,鎮壓虛空,緩緩旋轉。
陰陽大磨盤。
逆亂天地陰陽,甚至氣機牽機,亂了三道神符之內的眾生相。
慈眉善目的菩薩擄起袖子,跳入沙場,揮著大刀割人頭,民間的眾生入了廟宇,爭奪香火,勾心斗角。亂作一團,沙場上的煞氣到了人間,你殺我,我殺你,血氣滔天,好好一國,好好一座人間,赫然氣機紊亂,烏煙瘴氣,哪里還有半點清朗之氣。活脫脫是一座地獄。
“怎么…怎么會成這樣…”
文亦儒與三道神符心意相連,神符被亂,他心神也已大亂,踉蹌后退。面色古怪。
“你…你逆亂人間…是逆賊…是兇匪…是禍胎…是…”
看向方行的眼神,已帶著驚恐與滔天恨意,指著方行破口大罵。
“…是你方大爺!”
方行則冷笑,堪堪從氣機中露出了一絲縫隙的三道神符間竄了出去,身如幽影一腳向文亦儒踏去,好在文亦儒乃符法大家。總算在最后一刻反應過來,手指在空中一劃,便已凌空畫出了一道符篆,方行這如閃電一般的一腳,卻被阻在了半空之中,只是踏在文亦儒身前虛空的符文之上,但他這一腳雖未踏實,力量卻著實太重,踏上了符文,卻連文亦儒周圍的幾十丈虛空都跟著顫抖,這位大符師也被震蕩的虛空所波及,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身形如紙鳶一般墜入了湖里,“撲通”一聲,濺起了一朵不算太高的水花,然后久久無聲。
“哈哈哈哈,第十個!”
方行大笑,身形沖天而起,高浮于鏡湖之上,正要笑著說上兩句,耳朵里卻忽然間聽到了一聲小孩啼哭聲,心下微驚,急忙目光疾掃過去,頓時一怔,眼中炸出怒意。
“擒下那只妖鴉…”
“把它背上那個該死的小東西給我擒來…”
在方行與文亦儒惡斗之際,施印元并無半點觀戰的心思,他此時正站在山巔上,瘋狂的大叫,指使著自己手下的爪牙去圍追堵動大金烏,急的都跳起腳來了。
卻把個大金烏氣得“呱呱”直叫,逃的跟個孫子也似,偏偏背上駝著一個還不會站立的小嬰兒,只以靈力縛住了她,免得掉將下來,倒是讓它束手束腳,無法放開了與人斗法了,只能一邊逃一邊破口大罵:“他媽的,等大金爺空出手來,讓你們嘗嘗我的撕鶴爪…”
“哇…”
它背上的小東西雖然有大金烏的靈力護著,但這番兇險的環境下,也嚇的大哭了起來。
“一定要抓到它,將它背上的小雜種給我抓來…”
施印元幾乎快絕望了,聲聲嘶吼,嗓子都要啞了。
現在的他,也實在是沒了別的辦法,從靈巧宗內帶來的鎮宗之寶,已經被那小魔頭搶了去,對他來說,卻無論如何都要搶回來,而且要靠著自己的能力搶回來,不然的話,就算是其他人斬殺了小魔頭,拿回此門,他們靈巧宗想討回去,也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
而且,若是此寶通過別人的手回到了靈巧宗,不管靈巧宗有沒有為此付出大代價,他都再也別想觸到此寶了。也正因此,他想到了僅剩的一個辦法,便是趁著方行與文亦儒大戰,分不開身,指使隨自己而來的爪牙,拿下那妖鴉或是小巧兒,然后向那小魔頭贖回此寶。
這是他對付方行的惟一辦法。
不過他卻沒想到,方行與文亦儒的這一場惡戰,竟然這么快就結束了。
而恰好看到了這一幕的方行,心里騰騰怒焰也升了起來,眉宇間殺氣彌漫。
“真不是東西啊,小爺守著規矩,在這里跟你們車輪戰,你們還玩這等把戲?”
方行低吼一聲,直接施展挪移之術,閃身跳到了大金烏背上,一只手把小東西抱起,另一只手揮刀指出,宛若實質的血色刀煞橫亙虛空,含而不發,那些正呼嘯連聲追過來的靈巧宗修士被他一身的煞氣所懾,竟然紛紛按住云頭,一時搞得人仰馬翻,亂作一團。
“小魔頭,此乃神州,豈能容得你來逞兇?”
斜刺里暴喝響起,劍氣森森籠罩一方,一位出身苦海的劍修攔在了方行身前。
“別以為僥幸贏了文師兄便可以目無余子,不過是修法相克而已!”
一個面白唇紅的青年倒持銀槍沖來,攔在方行身前,赫然便是宋家道子并純陽道神子宋歸禪的弟子,同樣也是名震北域的天驕人物宋歸心,堪堪趕來,躍躍欲試。
“南瞻來的道友,竟然胡亂殺人,當真是過了…”
虛空之中,一面容古樸,寬袍大袍的男子腳踏虛空而來,一步三丈,飄飄然來到近處。
三道七子之一,符器道高足謝臨淵也來了。
周圍虛空里,影影綽綽,還有許多人正沉默不言的趕到這里。
一時間,足有十數個氣息非同尋常的年青修士攔在了方行身前,雖無聲,卻殺氣逼人。
“護道盟的人差不多到齊了吧?”
方行面無表情,掃了眾修一眼,冷聲開口。
周圍眾修無人開口,只是目光幽幽,雖然圍住了方行,卻還真無人膽敢上前叫戰。
在挫敗了文亦儒之后,場間眾修已無人再敢小覷方行,都不是傻子,連文亦儒都敗了,余下眾修,哪怕再是真傳道子一類的人物,出手前也得拈量拈量,再加上方行適才一劍將文家大小姐文硯心戮了個半死,煞氣已經出來了,這一身的血腥味兒,也讓人心顫。
“護道盟,護道盟…你們護的是什么道?”
方行抱緊了懷里的小東西,再次開口。
還是無人說話,似乎聽出了他話里的譏諷之意,數人目光都已變得冷酷了。
“人倒是不少,小爺一個個收拾起來,怕也得廢點時間,不如這樣吧…”
而方行則吸了口氣,抬頭看向了遠處的山巔,遙遙指著施印元,道:“從這里,到那里,足有三百丈,小爺現在就過去殺了那個王八蛋,你們單個兒出手也罷,一起出手也罷,盡管朝著小爺招呼,小爺倒要看看,今天我要殺人,你們有誰能護得住他?”
說著,他提刀一指,遙遙指向了遠處山巔上的施印元,殺氣勃發:“十息之內小爺斬你!”
“唰!”
這一霎,施印元臉色忽然變得煞白,再也不想什么青銅大門了,轉頭就逃。
而方行則在此時,一聲長嘯,大金烏會意,雙翅伸展如金云,雙翅下勁風鼓蕩。
“我就不信一個南瞻修士可以在神州肆意妄為!”
人群里,忽然一聲厲吼響起,宋家小天驕宋歸心提槍戮來,滿面酷冷之意,槍出如龍,直戮向了方行右胸口位置,這一著卻是酷辣,直指向了方行懷里的小東西,卻是他已算準了方行懷里抱著個小孩,只剩一臂可用,連法印都捏不得,就不信他單臂接自己一槍。
“哇…”
因為失了道源的關系,小東西反而更敏感一些,察覺到森然殺氣,立時大哭了起來。
而方行卻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低聲道:“別哭了,小爺帶你去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