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死烏鴉敢偷襲自己?”
云獨這一刻大怒,此時那大金烏在進入了法臺之后,距離他不過只有十丈左右的距離,對于金丹修士來說,十丈距離與貼身而立沒什么分別,靈動一動間,那鋒利的爪子便狠狠抓了下來,云獨在這一刻甚至都來不及抽劍,但他畢竟是苦海云家的大劍客,自幼磨礪劍道,乍逢此變,百年修為在此時盡顯無疑,劍氣隨心而動,赫然化作一柄無形利劍斬出。
“嗡…”
那道劍光卻形成了一抹白芒,直迎著大金烏的利爪劈去。
云獨有信心,這一道劍芒,便是無法直接斬掉這只妖鴉,也能廢了它的爪子。
若是如此輕松就被人偷襲了,百年苦修的劍道豈不成了笑話?
“呱…”
那大金烏顯然也曉得厲害,只嚇的爪子飛快收了回去,同時張嘴大叫。
鴉嘴之中,同樣也有一道劍氣噴涌,似乎隨時會吐出來。
“劍胎?”
云獨心底暗驚,身為劍修,自然不可能不了解那傳說中的上古飛劍術,事實上他亦曾經在那南瞻女修蕭雪的身上拿到過一柄劍胎,只是他認為那劍胎與他的劍道不符,因而隨手轉贈了他們云家的一位小輩而已,因著此舉,卻也傳出了不小的美名,倍受眾人推崇。
但他雖然不曾娶那劍胎,卻也不敢小覷這妖鴉嘴里那一道。心思一動間,身周呼嘯而起的劍芒再次大盛,如浪潮一般洶涌不定,在身前攔下了一重又一重,異常可怖。
“啊啾…”
…那只妖鴉的嘴巴忽然閉上了。
它張大了嘴巴。露出了劍胎的鋒利光芒,但末了只是打了個噴嚏?
一時間,就連云獨都感覺心下有些空落落的,好像一拳打在了綿花里。
“敢耍我?”
失落之后,隨之而起的便是無盡的怒意。
身周劍氣噴涌,立刻就要化守為攻,將這妖鴉撕成碎片!
身為苦海云家百年罕見的大劍客。云獨驕傲。孤僻,乖戾,如何能容一只妖鴉戲耍?
這一霎間,劍氣噴涌,大金烏怪叫后退。
但也就在此時,云獨忽然間心頭升起了一道冷意,心里打了個突。
他甚至來不及以神念掃視。而是下意識的急轉過頭。
這一轉頭,看到的卻是一道黑影。
一條足有一尺多寬的巨劍平平拍了下來,簡直就像是一條大棒。
偏偏巨劍之中蘊含著難言的恐怖巨力,劍身上甚至縈繞了數道青色閃電,就近拍了過來,便卷起了一道恐怖的飆風,甚至隱隱有一道黑色的虛空裂隙正在形成…那力量就算在平時,云獨也不敢小覷,只能集中所有的力量抵擋或是干脆以身法掠開,更何現在他已被分神。而一身劍氣更是全部集中在了身后,準備向著那戲耍了自己的妖鴉噴薄釋放?
說來話來,其實一切只在瞬息之間。
種種因素制約之下,這位苦海云家的大劍客當頭挨了一下,腦袋登時晃了晃。
堂堂金丹,心志如鐵的大劍修,也被這一劍拍的暈了一下。
這并不奇怪。因為這一劍,本來就有著將他腦袋直接拍碎的力量。
只是將他拍暈,已是御劍之人手下留情了。
苦海云獨看來,卻只是感覺眼前一花,腦袋似乎變成了漿糊,竟然一時轉不過彎來,而一身凝聚如潮的劍氣,更是因為這一劍拍散了他的氣機,以致于如煙云般消散,在這一刻,惟有那柄與他心意相通,甚至已經通靈的素劍自然飛來,“嗆”的一聲,便要出鞘。
哪怕是他被拍的暈淘淘的,素劍受敵機所動,也會自動出鞘斬人。
堂堂大劍客,自然不是這么容易就被偷襲了的。
云獨確實很強!
哪怕是在這種局面下,他仍然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只需一息時間,他便可以強行恢復鎮定,強提劍氣,再來與那廝一戰!
只可惜他碰到的是方行!
是就算正面而戰,二人也勝負難料的方行,南瞻第一小魔頭。
在那素劍自動出鞘斬人之時,方行口中一聲輕叱:“表子、肥羊、山寨…”
很古怪的名字!
但就在這一聲輕叱出口之中,他身周卻忽然劍氣暴漲,只聽“唰唰唰”三聲,赫然有三道古劍憑空出現,每一道皆蘊含難言的恐怖巨力,連續三聲,皆斬在了那柄即將出鞘的素劍之上,素劍本已出鞘三寸,但挨過一斬后,劍已歸鞘,再挨一劍,劍身哀鳴,似乎受到了重創,再挨一劍后,那柄素劍之上的靈性驟然潰散,而后“當啷”一聲落在了地上。
“回來!”
方行此時嘴角笑起,終于還是滿意的笑了。
一聲輕叱,那三道從太石癡兒手中奪來的并重新命名的古劍便接連歸鞘,了無痕跡。
而此時,那云獨也只是堪堪回過了神而已。
卻不待他再凝聚一身的劍氣,方行已經一腳將他踏倒在地上,而后一掌重重拍了下去,正打在他的額頭,靈力毫不客氣的灌入其體內,霎那之間,沖散了他經脈之間所有正在飛速凝聚的靈力,也鎖住了他金丹之上,正準備呼嘯而出,想要出其不意挽回一局的丹光。
“你的劍,可出鞘了?”
方行冷冷開口,黑色巨劍指在了云獨臉上,眉宇間似有戲謔之色。
在他懷里,甚至還抱著那個孩子!
“這…這是怎么回事?”
足足過了三息功夫,那些觀戰修士里,才有人反應了過來,震驚大叫。
這一切都發展的太快了,不在臺上,甚至都無法理解那電光石火間的兇險。
倒底發生了什么?
每一個人都在這么想,就連龍女也不例外。
不是該有一場惡斗的么?
這一場斗法開始了么?
怎么那苦海大劍客連劍都未出鞘,便被人一腳踏翻在地,動彈不得了?
更何況,犯規了吧?
大金烏上了法臺之后,那小動作能瞞過修為低的修士,卻瞞不過周圍觀禮的幾位金丹大乘境長老,他們甚至都感覺到了大金烏張口之時喉嚨內噴涌而出的劍氣…這樣無論如何,都算是以二對一吧?更過份的是,還是以二對一,同時用了陰謀詭計的情況下…
“無…無恥…”
這事實在太無恥,以致于看到了這一幕的人,都足足過了幾息功夫,才有一位山羊胡子的老修士拍著大腿罵了出來,老頭子看樣子氣壞了,都恨不得自己出手了。
“太無恥了,怎能如此?”
“使詭計也就罷了,竟然還二打一?”
“做人怎可如此無恥?速速放了云公子,再來公平一戰!”
“將那擾亂法臺的妖鴉揪出來斬殺,以儆效尤…”
那老頭子的一句話,卻似揭開了鍋,一時之間,怒罵之聲不絕,所有人都怒了。
實在是這做法,太挑戰人心理極限了。
“你…你竟然使這等手段?”
就連云獨,在清醒了過來之后,也滿面怒容,厲喝連聲。
哪怕被封了靈力與丹光,他也極力要站起來跟方行拼命,根本就不認為自己已經輸了。
然而方行一腳踏在他胸口,卻沒有半分要挪開的意思,被封了靈力的他,更不可能在這足有萬斤的腳下掙扎起來,抬頭望向了鏡湖兩側的山上以及空中憤怒不已的眾修,方行嘻嘻笑了起來,像是在跟云獨說話,又像是在向眾修解釋,慢悠悠的道:“誰說小爺我犯規了?你們明明說了可以驅使異獸妖鬼,我帶著我的坐騎,或說戰寵一起出手又哪里錯了?”
他說話之時,運轉了靈力,卻將空中的嘈亂聲強行壓了下來。
眾人皆面面相覷,一時無人反駁他。
倒是大金烏聽到了“戰寵”倆字,很是不悅的向方行翻了個白眼。
“再說,我的坐騎還沒真個出手呢,只是打了個噴嚏而已,這小子就嚇到了,那除了怪他自己實在膽小,又能怪誰?”方行振振有辭,說的理直氣壯:“而且之前可有說不許施詐?哼哼哼,上了斗法臺,就只看本領,不論手段,現在他在我腳下,你們敢說不公平?”
周圍的嘈亂聲一時消退,本來還在憤怒大喝的眾修竟然覺得無法反駁。
是啊,貌似這小魔頭也沒犯規…
但這是公平的么?
瞎子也能看出這不是公平的啊…
方行沒有和他們爭什么的意思,只是低頭看向了云獨,輕聲一笑,拿黑色巨劍拍了拍他的臉,笑道:“你就更別叫屈了,在你看來,以金丹之身對戰一位比你小了足足八十多歲的筑基女子不算不公平,那在小爺眼里,不論使什么手段將你踩在了腳底也都是公平的!”
他眼神陡然變得冷酷:“所以你輸了,在小爺抱著孩子的情況下,你連劍都未拔出來,還有什么臉在這里跟我談什么公不公平?”
眉宇間,在這一刻殺氣真正的彌漫了起來。
云獨每多聽一句,臉色便更難看了一分,他已明白了方行的意思,懊惱之極,怒焰中燒。
倒是大金烏在不遠的地方小聲嘀咕:“就是想坑人,還說的這么冠冕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