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然趕到崇德館的時候已經是夜深了,但停靈的堂屋前依舊燈火通明,得知趙然要過來,崇德館的長老們都沒有休息,或者說已經休息的又都趕了過來。
見到大長老景云逸和長老景云安的時候,雙方都略微有些尷尬。
當年景云逸構陷老師江騰鶴,景云安應戰大師兄魏致真,著實是做了好大一場。好在已經過去了六年,趙然和樓觀又是如今這般氣象,加上諸葛自走犁的合作,雙方都能更加理智的看待當年的恩怨了。
趙然主動遞了一個臺階過去:“于師兄對我是有恩的,崇德館是他的家、他的宗門,為他的親事、身后事盡心盡力,我趙致然甚是感激,貴館的難處于長老也已經跟我說了,我已責成君山科技盡快解決。不能因為我們生產的原因耽誤了崇德館修士的修行,這是不對的。”
他說的是符箓煉制法臺,君山科技將崇德館的訂單排在后面,至今沒有供貨,于長老委婉的向他提過這個問題,他在來的路上便告知了郭植煒和龍卿欵,從下個月的產量中分出十二臺,提前供應崇德館。否則崇德館想要拿到這批符箓煉制法臺,依舊遙遙無期。
天下一百多家館閣、上千家散修宗門都在排隊,沒有趙然發話,且排著吧。
景云逸笑了笑,道:“趙方丈主持南直事務、籌謀東南海戰,我崇德館這點事情還要攪擾到方丈,實在慚愧。”
趙然又向景云安道:“聽說景長老準備閉關沖境了,當真可喜可賀,我大師兄特地請我轉達,預祝景長老破境成功,晉升大煉師。”
景云安道:“貴派道法博大精深,當年與貴師兄切磋之后,獲益良多,能夠有此機緣,也要感謝貴師兄。”
大家相視一笑,恩怨揭過。
于長老伸手邀請:“致然請,趙夫人請。”
蓉娘順手遞過去一張禮單:“我夫君的一點哀思,慰問于師兄的家人,還請于長老收下。”
于長老接過來略微一掃,眼皮跳了跳,心道好重的祭禮。
崇德館數十人在兩旁陪祭,其中也有部分是連夜從山下請上來的,都是于致遠世俗中的血親。封唐陪著趙然、蓉娘上前敬香,趙然一眼就看見了前面守候著的童白眉,童白眉雙眼直勾勾盯著他,怒意無法遏制的向外迸發。
趙然心下微嘆,祭拜完畢后,又好言撫慰了于致遠世俗中的幾位姑表親,從靈堂出來,由眾人簇擁著來到外面,道:“拔度科儀我就不參加了,實在是事務太忙,還請諸位厚待于師兄家屬。”
于長老道:“方丈寬心,致遠也是我們族中子弟,不會虧欠了他家人的。千里而來,又千里而去,只為了敬香祭拜,致遠在天之靈也當感佩了......”
剛說到這里,身后有人大笑:“哈哈,可笑啊可笑!致遠在天之靈若是聽見,怕是也要笑醒過來!”
于長老轉身,臉色不悅:“童白眉,你說什么胡話?我崇德館敬你是年長高修,哪里虧欠了你半分?你既然不識好歹,便請下山吧,我們不歡迎你!”
童白眉高聲道:“老夫說錯了嗎?你們這幫假惺惺的道士,哪里還像是修道之人,滿肚子都是算計人的鬼心思,如果不是你們,致遠能死?都是被你們逼死的!”
景云逸、景云安雙雙來到童白眉面前,呈前后夾擊之勢,喝道:“此乃崇德館山門,童白眉,趕緊滾下山去,真以為我家無人,制不得你么?”
童白眉冷哼:“知道是你家山門,這等骯臟齷齪之地,老夫也懶得久留,走便走!”說著,大步向山下邁去。
一邊走一邊回頭向趙然大聲道:“姓趙的小子,你自己摸著良心說,致遠是不是你逼死的?你們沆瀣一氣,將他強行禁閉山中,又給強行安排親事。這也就罷了,成個親你也要派人來山上擠兌他......”
趙然定定看著童白眉,一言不發。
旁邊的于長老等人都急了,不停呵斥童白眉“滾下山去”,不停向趙然道歉。
童白眉繼續向外走,口中繼續道:“姓趙的,你說,你派封唐上山做什么?”
“住口!”
“快走!”
“......封唐,你跟致遠說了什么?你敢不敢回答?趙致然讓你說了什么......”
封唐忍不住道:“于師叔問我,林長老有沒有給他帶話,我說沒有,就這么一句!”
童白眉仰頭大笑:“果然是你,這種話能胡說嗎?你說話不過過腦子嗎?趙致然,你真有心計,殺人不見血啊,讓封唐帶這么句話來!今日居然還有臉來祭拜,老天不開眼啊!”
封唐氣得臉都白了,還要申辯,被趙然阻止:“不要自亂陣腳,他在故意擾你修行心境。”
封唐心下悚然,連忙掐了清心訣,慢慢消平驚怒之意。
童白眉還在繼續高呼:“趙致然,你如今權大勢大,沒人能制得了你,可老夫我就是不信這個邪!我要跟你生死斗,你敢不敢應戰?你個鼠輩......”
話語聲戛然而止,已是被幾位長老們趕出了山門。
于長老向趙然躬身道:“都是我崇德館的不是,放了這等蠻不講理之人進來,沖撞了趙方丈,還請趙方丈恕罪。回頭我便親去玉皇閣,問一問東方敬,童白眉如此猖獗,他們管還是不管。”
趙然搖了搖頭,嘆息道:“也不關玉皇閣的事,童老自詡為楚天師記名弟子,當年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就說他不是館閣中人,也不受館閣拘束。算了,不關諸位的事,消停幾日,等他火氣下去,自然就明白事理了。”
景云逸贊道:“樓觀門人果有上古大派遺風,如此氣度,令人敬佩。”
登上靈寶琉璃梭,趙然再次叮囑封唐,切切不要將的童白眉話放在心上,那就是個喝多了撒酒瘋的瘋子。
封唐點頭:“明白的小師叔,其實說弟子什么都無所謂,弟子經得起,弟子只是擔心他污蔑師叔,給您潑臟水。”
趙然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他奈何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