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了半天,駱娘竟然沒有接到邀請,封唐相當無語,敢情您是為了蹭我的請柬啊!蹭我的請柬上山,就是為了看看于致遠長什么樣?跑了上千里路,就為了湊一個熱鬧?
這得有多閑?
他也沒什么可說的,已經進了山門,還能報知崇德館,再把人趕出去?只得叮囑了駱娘幾句,讓她別胡鬧,便去忙活了。
后天才是雙修儀典的正日子,封唐先去拜見于長老,將禮單呈上。
于長老對封唐的到來相當重視,或者應該說是最為重視。說到底,一個小小的羽士需要辦什么雙修儀典呢,在別家館閣,也就關起門來同門之間互賀一下罷了。崇德館辦這么一出雙修儀典,就是辦給趙然看的,封唐是趙然的代表,那么這場儀典當然也就是辦給封唐看的。
“多謝趙方丈,千里之外依然掛記著我家那個不成器的族侄,還送來這么貴重的禮物,實在是慚愧。”
“我家小師叔事務太忙,不能親來,特向于長老致歉。”
“何至于此。封師侄雖然年輕,但名聲不弱,老道我是早就聽說的了,封師侄能前來觀禮,崇德館同感榮幸。”
“于長老,實不敢當師侄之稱,您直呼晚輩之名即可。”
“我和趙方丈一見如故,二見為友,我們是忘年交,不按輩分算,呵呵。師侄難得來一趟我崇德館,這武陵山中景色秀美,還是值得一看的,回頭我讓人帶你去走走。”
“多謝于長老了。”
于致遠的雙修儀典放在了崇德館的慈航殿中,這是宗門的三座主殿之一,從這個安排上來說,于長老可謂煞費苦心,不僅沒有隨隨便便打發了事,反而更加隆重了一些,說白了,還是顧著趙然的面子。
專司陪同封唐的“于師兄”帶著他順路來了一趟慈航殿,請他檢視儀典現場的布置,這里有很多人正在張燈結彩,認真做著籌備,其中還有特意前來觀瞻的蘿心洞洞主。
那洞主是個金丹,女兒能夠嫁入玄門正宗,心中很是自得,一臉的喜氣洋洋,極為熱情的過來見了禮,還說改日請封唐引薦,去應天拜見一下趙方丈。封唐也很客套的和他攀談了幾句,留了飛符。
在慈航殿內,于師兄指著左排上首第二位道:“后日典禮時,請封師弟入此座,就怕怠慢了。第一位安排的是大煉師童白眉,他和致遠是忘年交,也趕來觀禮了。”
封唐連忙擺手:“不可不可,我坐后面就是,那么多前輩在場,就算沒有座位也是應當的。”
于師兄道:“您是代表宗圣館,代表趙方丈來的,您來便如趙方丈親至,安排在這里都怕委屈了封師弟。”
推辭了一番不得,封唐也只好由著崇德館擺布。
于師兄陪著封唐回到云水堂,封唐去敲駱娘的門,沒人回應,給駱娘飛符,一時半刻也沒等到回復,于是向于師兄道:“我那友人沒在,要不明日再去?”
于師兄笑道:“無妨的,武陵山很大,先陪封師弟上北峰走走,明日再約齊貴友前往中峰,兩處景致各有不同,都值得玩賞。”
武陵山的景致確實很美,與大君山的壯麗完全不同,封唐游到日頭落山也沒盡興,準備第二天再登中峰。
回到云水堂,封唐想起駱娘來,過去敲門,駱娘卻正好就在屋中,于是把明日去游山的事情跟她說了,駱娘道:“好啊,正好難得來貴州一趟,不僅是武陵山,還有辰山,都要去好生看看。”
問起今日的行止,駱娘道:“我去了他們于氏子弟居所,見了于致遠,跟他談了幾句。”
封唐忙問:“你說什么了?”
駱娘冷笑道:“就是問了問他,林煉師和他之間的修為差別拉得越來越遠,他有沒有想過怎么追上去。還問他,當年不娶,現在糾纏,是不是很后悔。最后我還問他,現在的新娘子和林煉師比,誰更美。哈哈!”
封唐好懸一口氣沒喘上來,不悅道:“人家成親之前你跑來說這些做什么?”
駱娘道:“我就是看不慣他的做派,聽說了他的事情后,就一直覺得林煉師當年不值!算他有點眼色,回來成親,若是還敢糾纏林煉師,我非去你們大君山教訓他!還有,你們宗圣館是怎么做事的?為何要放他進去羞辱林煉師?”
封唐問:“你跟于致遠以前有仇?”
“沒有。不認識!”
“那你跟我們林師叔以前是親是故?”
“素昧平生!”
“那你管那么多閑事做什么?”
“世間的不平事我都看不慣,看不慣的我就要管,怎么了?難道縮起來當烏龜么?”
“那你做這些事有沒有考慮過后果?要是你把人家的親事攪黃了怎么辦?”
“黃了就黃了唄,省得他又害人,照我看,蘿心洞的女修就不應該嫁給他!”
“我......你要是自己來的,愛做什么做什么,可你是跟著我來的,你闖出禍事來,人家還以為是我們宗圣館的主意!”
“我說你這人年歲不大,做事情、想問題怎么那么暮氣呢?”
兩人一通爭辯,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后封唐道:“要么你明日自己下山,要么我知會于長老,讓他們請你下山,你自己考慮清楚!”說罷,扭頭就走。回到自家屋中,封唐回想這件事請,兀自氣憤難平,忽而警覺起來,連忙掐了清心訣入靜,暗道自己今日怎么會這般火大,還是修為不夠啊。
但掐了半天清心訣也不管用,腦海里總想著今天這一出,時而是駱娘過來當面道歉,時而是駱娘不知悔改連夜下山。于是打坐中也留意著隔壁屋的動靜,想聽聽對方有沒有出門。
但到了后半夜也沒等到駱娘有什么動靜,反而等來了一個他最不想私下見到的人。
于致遠靜靜的站在房門外,就這么看著封唐。
封唐有些不知所措,道了句:“于師叔。”
過了良久,于致遠輕輕道:“跟我來。”
封唐只得硬著頭皮跟出去,來到山中一處人煙稀少之地,兩人就站在月下。
于致遠仰頭望著清冷的月色,又是一陣沉默,沉默得令封唐心里一陣陣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