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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都是名字惹的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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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勵。

  對于趙然的建議,兩個龍安府的最高權力者還需要深思熟慮,但谷陽縣糧價飛漲的難題卻是必須立刻解決的。為此,張云兆和馮知府專門向玄元觀和四川布政司衙門行文,催討救災糧食。

  但因為連續三年的明夏戰爭,四川布政使司衙門掌握的存糧已經無法滿足需求,調撥的救災糧食與所需之間存在巨大的缺口。而因為秋收還未開始,真正的旱災并不曾顯現,除了龍安府外,受災的保寧府和夔州府甚至都沒有向成都發出過任何警示,所以布政使司衙門對此并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

  張云兆親自前往成都,面見玄元觀監院李云河,兩人面談了一個時辰之后,李云河答允張云兆,將由玄元觀出面,想辦法從川南、川東向川北調糧,至于購買糧食和種子的錢,則需要西真武宮自行籌措。

  這個時代的農戶是沒有多少積蓄的,他們的抗災能力非常虛弱,基本上一到秋收就進入無米下鍋的地步。而從外地調糧入境,至少需要半個月以上,可災情不會等人,農戶們土地里收不到糧食,只能拿著剛借到的慈善金去高價購糧,就算買來了糧食,也絕對撐不○≥,.過這個冬天。如果任由這一狀況延續下去,趙然插手青苗錢放貸一事將成為一個笑話。

  或許趙然可以加大慈善金的放貸力度,將每戶借貸的數額增加三倍、甚至五倍,但用腳趾頭思考也能想明白,這樣做的后果將會使糧價繼續高漲,趙然無論投入多少銀子,最終的結果都是白搭。農戶們依舊買不到足夠的糧食,而豪紳們將賺得盆滿缽滿。

  而如果趙然收手不管,那么農戶們在花光慈善金貸款之后,照樣得向豪紳們去借高利貸,仍然逃脫不了田地被兼并的結局。

  趙然很無奈,他之前便已想過。一旦自己動手,肯定會遇到不小的阻力,但是他沒有料到的是,豪紳們的第一個反擊就讓他陷入了焦頭爛額之中。

  谷陽縣城內的金宅內,趙然端坐花廳之中,陪同的主位上,依舊是金縣尉。

  趙然小口小口啜著盞中的香茶,直到茶盞見底,仍不見金縣尉有所表示。于是不得不開口道:“金縣尉,如今的情形實在是等不得了,不知你還在猶豫什么?”

  金縣尉嘆了口氣,終于道:“趙方主發大善心,具大慈悲,金某除了佩服之后,別無二話。若是有什么宵小之輩想要為難方主,金某也必然盡力鏟除。力保方主之安泰。可沒想到方主要做的事竟然如此之大,這可出了金某力所能及之外了。實在叫金某難受得很。”

  趙然道:“此事貧道已和孔縣令商談妥當,有孔縣令在前遮護,金縣尉有何懼哉?”

  金縣尉身子向后一靠,倚在椅背上,手指揉著額頭,無力道:“話不能這么說啊。金某當趙方主是至交,便以腹心之語相托罷,還望方主莫怪我金某畏首畏尾。孔縣尊不是本地人,說句不合適的話,他為官一任。只求考績優良,青苗錢的事情做好了,他可以高升別處,就算做差了,頂了天致仕還鄉,余生照樣優哉游哉。可金某卻不同,金某就是這谷陽縣的人,這輩子是高升不了啦,若是得罪了這幫子豪紳大戶,不僅縣尉做不下去,還會連累親族,到時候這谷陽縣哪里還有金氏容身之處?”

  趙然沉住氣道:“金縣尉的豪氣去哪里了?剿滅宗氏一族時,也不見金縣尉退縮啊?宗氏算得上谷陽大戶了吧?咱倆聯手,不照樣灰飛煙滅?這樣,無論接下來拿下的是哪一家,無論拿下多少家,貧道只取三成入慈善金,剩余七成,都是金縣尉的,你看如何?這幫劣紳發的是不義之財,吸的是民脂民膏,抄了他們,這都是功德,乃是順應天意的好事,金縣尉還猶豫什么?”

  金縣尉苦笑搖頭:“這和宗唯吾一案是兩回事,怎可相提并論?囤積居奇雖然不義,但我大明律法中并無這一條。再說,宗唯吾鏟了就鏟了,沒人會說出個子丑寅卯來,但如今這些大戶都同氣相連,動了一家,就等于和他們所有人不死不休!怕是你也知道,帶頭的這幾家,沒一個好相與的,張氏有族親在朝中為侍郎,焦氏和成都府羅推官有姻親,周氏有人在陜西為官,雖說只是一個縣令,卻和本省按察使乃是同年,其他人且不說了,單憑這幾個,若是真個鬧得魚死網破,哪里是你我可以扛得住的?恐怕孔縣尊、宋監院都扛不住!”

  金縣尉指出來的幾家大戶都很有講究,全都有人在無極院,且都是趙然熟知的:張氏有張澤,如今已隨原來的號房迎賓董致坤離開了;焦氏有焦坦,周氏有周懷,都是趙然在無極院為火工居士時的舍友,現在還頗多聯絡。之所以點出這幾戶來,是想告訴趙然,這些大戶盤根錯節、牽纏極深,弄不好就會涉及身邊之人,因此最好別輕舉妄動。

  其實金縣尉還有一些話藏著沒說,比如無極院許多高層的俗家親族同樣是谷陽縣大戶,只不過因為顧及道士的清譽,這些俗家親族們大多行事尚算檢點,并不像其他豪紳那般囂張跋扈,尤其在這次青苗錢風波中,因為受到了無極院的壓制,沒有敢明目張膽地參與囤積居奇。

  趙然明白金縣尉的憂慮,但他已經和孔縣令取得共識,必須從豪紳大戶中尋求突破口,因此耐心勸道:“你說的這些大戶,貧道都不會動,貧道也明白其中的風險,斷斷不會硬碰硬的。貧道和孔縣尊已經商議過了,所謂柿子撿軟的捏,咱們就選一戶根基不穩的,殺雞給猴看,震懾一番即可。”

  “愿聞其詳?”

  “你看城南的龍家怎么樣?”

  金縣尉有些疑惑,問道:“龍家?”

  趙然點頭:“不錯!貧道已經打探清楚,龍家已有二十年無人出仕,最近的一任官吏,是二十三年前任廣西一縣的主簿。這二十年來,龍家到是出了幾個秀才,但卻沒有中舉的,他家不知收斂,此刻反而上躥下跳,豈不正是可殺之雞?”

  金縣尉對城南大地主龍家的根底還是很清楚的,一聽趙然提起,當即便明白了,這正是可以捏一捏的軟柿子,想罷,追問一句:“宋監院和孔縣尊都認可了?”

  趙然笑道:“宋監院俗世家中曾與龍家有過爭地的齬齷,那是十七年期,當時宋監院還是經堂道童,此后兩家關系一直不睦;至于孔縣尊,他巴不得全縣大戶們都把田地吐出來,區區一個龍家,完全不在話下。金縣尉可放心了?”

  金縣尉長舒了口氣:“如此,便拿龍家開刀!唔,適才趙方主言道…七成?”

  “不錯,我三你七!”

  “好!既然如此,金某便也為造福鄉梓盡一份心意!趙方主稍待…”說完,金縣尉起身轉回后堂,過了片刻,捏著一張黃紙單子回到花廳,遞給趙然:“方主請看。”

  趙然接過來一看,乖乖,上面列數了龍家近五年來犯下的累累罪行,從強買土地到栽贓嫁禍,從涉嫌殺人到凌辱良家,林林總總,不下二三十樁。看完后,趙然半晌無語,偷眼覷向洋洋自得的金縣尉,暗道:原來你這廝一直在記黑材料啊,看來以后老子…貧道須得多加小心才是。

  不管怎樣,能夠說服金縣尉全力配合,也算是打開了一道突破口,有了這份黑材料,抄起龍家來,便算名正言順了。

  又商議完動手的細節后,金縣尉看上去心情很好,向趙然呵呵笑道:“趙方主此舉,可謂一石兩鳥,不僅敲山震虎,還替宋監院報了俗家之仇,想必將來前途不可限量了。也不知這龍家怎生得罪了趙方主,竟然有此一劫。”

  “要怪就怪他當家的那個名字起得不好吧!”

  金縣尉一愣:“名字起得不好?”

  趙然咬著后怖,惡狠狠道:“你說他取什么名字不好?非要叫龍傲天,當真是不知死活!”

  金縣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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